睡得半梦半醒间有人扶起我给我灌下了带着味道的液体。
我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但还是因为这些年养成的警惕睁开了眼睛。
是佐野万次郎。
我这才将那不明液体咽下,接着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次我们住进去的宾馆比上次条件要好些,老旧的空调在嗡嗡运作着,昏暗的房间内电视的荧幕在闪着。
头还晕沉沉的我听到坐在一旁看着无声电视的佐野万次郎道,“醒了?”
我坐直身体,感觉自己四肢有些发软,“怎么了?”
“你有点中暑。”
“哦。”
我果然是个不耐高温的家伙。
我身上应该是被佐野万次郎擦拭过,但依旧觉得身上仿佛残留着白天汗渍腌过气息的我还是起身走向浴室。
狭小的空间热潮扑来,我索性没有关上浴室门。
等我从浴室出来,佐野万次郎依旧坐在沙发上,只是他盯着的不是电视了。
我走到一旁拿起茶几上摆着的烟盒,点燃了烟看向了电视。
是个子供向动画片,电视里黄色海绵在跟粉色海星抓着水母,没有字幕。
就算有他也看不懂,他的英语词汇量仅限于日常打招呼以及骂人的脏话,人如果要学一门外语最先上手的一定是骂人词汇。
这点在黑川伊佐那这个蠢货身上就足以体现。
佐野万次郎依旧盯着我,我走到他身边在他腿上坐下,触碰着他同样赤、裸的上身,对他吐出了最后一口烟,“你似乎有心思。”
他通常都不会等到我将一根烟抽完。
佐野万次郎恹恹道,“我也中暑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愣了下神。
他搂过我靠在了我的肩颈,贴在我肌肤上的皮肤似乎还有些热,口吻依旧平静道,“菲律宾太阳好大。”
一时间倒是听出几分委屈。
我琢磨了一下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干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那你休息吧。”
我推开他去穿衣服。
等我换上全套衣服,回过头来时佐野万次郎依旧坐在沙发上,这次他盯着电视。
黄色海绵在做汉堡包。
我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总觉得他体温高得不正常,“去床上休息。”
佐野万次郎在昏暗的荧光下盯着我,黑色的眼睛有些阴森森的,“你去哪儿?”
“买退烧贴,顺带买个夜宵。”我顿了顿,“你想吃汉堡吗?”
佐野万次郎恹恹摇头,“我想吃红豆沙。”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的卖。”
他盯着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这次我确定了他确实在撒娇。
看来是真的晒晕了。
我戳了一下他脑门,斩钉截铁道,“去床上休息。”
“……哦。”他拉着我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才肯站起身来走向床铺。
相比平常的他,这个有些虚弱的他倒是很粘人。
我确实没找到卖红豆沙的小摊,但我找到了卖红豆的干货铺,又在吃晚餐的时候加了点钱让店家给我熬了一份红豆沙。
加了半袋子糖的那种。
佐野万次郎确实很喜欢甜口的东西。
我带着这份特供红豆沙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将他头发捋开,贴上了降温的冰贴又折返去前台,拜托她将这份红豆沙冰镇起来。
夏夜的菲律宾倒是没有那么炎热,甚至有些凉意,我不想惊扰到睡眠质量向来不怎么好的佐野万次郎,干脆在街道上晃悠着。
出门的时候前台还好心提醒我,“晚上这一带治安可不算好,最好还是别走出这条街。”
我对她笑了笑。
撞到意外之喜的持刀抢劫犯的我点着钱慢悠悠的晃了回来。
毕竟我们这次出行只带了部分现金,虽然我有不少海外备用的资金账户,但不想暴露任何踪迹的我还是选择这简单易上手的熟活。
回到那家宾馆附近的时候,一个纸团砸到了我的脚边,我抬头一看,佐野万次郎趴在窗口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我们对视了几秒,听到他问我,“红豆沙呢?”
我去找前台的女生要刚刚让她去冰镇的红豆汤,女生还笑着和我道,“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男友吧?他刚刚还出来想问我你去哪了,我跟他说你出去了,让他等等我拿这碗红豆他点点头又跑上楼了。”
“……他英语确实不太好。”
“你们是日本人吗?”
“嗯。”
“情侣旅游?”
我停顿了一下,有些恶趣味道,“不,是度蜜月。”
这时女人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同情了,毕竟谁度蜜月会来这种破旧的小旅馆度日。
我视若无睹,懒洋洋道,“他有些穷,但确实有这个心了。”
升级为没本事的穷男人的佐野万次郎依旧站在窗口,我打开了灯,“在看星星?”
“嗯,这里的天空能看到的星星比东京的要多。”
我改变了轨道将本来准备摆在茶几上的红豆沙递给了在床边的他,“喏,吃。”
我也看向窗外的星空。
说不清是洁白的圆月,还是这个宁静的夜,又或者是其他的缘故,我难得放空了大脑。
“你参加过祭月吗?”
“以前跟家人去过几次。”
“……”似乎提了不该提的话题。
我盯着天空的月亮,对现在已经孤身一人的佐野万次郎难得的提及了过去,“我和鹤蝶去过一次。”
“我以为会是伊佐那。”
“他没有这个时间,十四岁到十六岁的时候他忙于壮大黑龙,我们除了做a其他时间很少相处。”我平静回答道,“然后他就进局子了,再出来之后他陪你的时间都比我多,大多数事情都是鹤蝶陪我去做的。”
“……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床上关系很好。”
现在想来我的初恋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可谓是糟糕透顶。
对黑川伊佐那来说他很难懂我在想什么,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天生就是如此内心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运转,很难顾及到别人。
为此我甚至有些憎恶对黑川伊佐那总是千依百顺的鹤蝶,他身为从小陪对方一起长大的家伙,娇惯出这个男人这种臭脾性,却要我这个恋人来为此买单。
我们似乎总是在争吵。
最终又因为那可怕的吸引力在床上和解。
逐渐的我们甚至不再谈及那些注定无法和解的观念矛盾,我甚至一度不愿意用恋人来称呼这个家伙。
我们是情人,是炮友,是从小互相扶持长大的家伙。
但是就是不是恋人。
我厌倦了这个依旧爱我的男人。
“那我们呢?”佐野万次郎问我。
我从那糟糕的往事记忆中回过神,嗤笑了一声,“比他关系要好多了。”
“不然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我停顿了一下,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落后的地方不知目的的游晃。”
我完全可以带着我卷来的钱远走高飞,新的容貌新的身份新的人生,这个世界是有什么用钱买不到的吗?
大概是有的。
就比如此刻在圆月下带着廉价糖精的亲吻。
“这里买得到月见团子吗?”
我对他轻笑了一下,“也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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