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  紧接着便是下元节。

    下元节在前世的名气远不如中元节和上元节,甚至祭祖的习俗也随着时移世易而渐渐荒废。不过在北周,很多人家还保持着在这个日子里吃豆沙包、米果之类甜点的习俗,  但兴师动众祭祖的,  还是少数。

    所以,  镐京城及周边的傅家人收到来自永丰伯府的祭祖邀请时,都以为是无聊人的恶作剧。

    直到几天前,永丰伯派去家乡接族老的马车回京,外界才意识到,这次永丰伯府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傅家的旁支破冰。

    傅家几位族老一直希望嫡支旁支能恢复往来,  这次傅辅去信,那边二话不说就同意,还积极游说旁支诸家。因此下元节那日,  虽然气候转寒,可永丰伯府门口车水马龙,  十分热闹。

    傅希言同代的孩子都是头一回遇到家中人潮涌动,  正堂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情形。他们被傅夫人带着,一路叔公伯伯叫过去,  有的回应还算热情,塞几个银裸子,  有的则不冷不淡,  点点头就算应了。

    好在他们的作用本就是暖个场,让大家在开祠堂祭祖时,  不会表现得太僵硬。

    双方虽然久不来往,  但傅家名义上的族长仍是傅辅,  便由他领衔上香,  诵读祝文等。

    祭祀结束后,  各家便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这么多年不来往,突然召集众人,必然是有大事商议,所以在族老颔首示意后,各家有默契地派出预先推定的人选,跟着傅辅傅轩兄弟俩进入内堂谈话。

    内堂已经放好了炭盆,屋里暖烘烘的。

    当年阻止分家的族老,如今只剩下一位,余下的都是傅辅同辈,但消弭嫡支分支隔阂,使其相亲相爱,和睦肥家,是这些族老们的共同愿望。

    唯一的那位年长族老诵读家训,众人垂手恭听。

    读毕,年长的族老欣慰地看着众人:“今日能看到你们齐聚一堂,我日后方有脸面面告祖宗,如今的傅家人齐,心齐,家齐。”

    站在队伍中间的黑脸汉子摆手说:“族老且慢。傅伯爷既然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傅伯爷这回到底是想对往事有个交代,还是眼下有什么指教?”

    众人齐齐看向傅辅。

    傅辅也不客套,直言道:“傅家枝繁叶茂,留在镐京的人越来越多,但小子们都散在各处求学,难免有耽误的。我有意效仿簪缨世家,兴建傅氏学堂,聘请紫荆书院的儒学大师授课,让家中幼童都有个安稳的求学之所。”

    黑脸汉子看着他,没说话。

    让孩子去紫荆书院读书,他们当中也有人能做到,可是让每家每个孩子都能读,只有傅辅。

    傅辅见他们不说话,又道:“陛下有意让我去兵部补缺,这几天就能有准信。日后别的不敢说,在我力所能及之处,必不推辞。”

    若说建立学堂,击中了在场父母的心坎儿,那后面这句,却是打动了许多进入官场后浮沉无依的人。

    当年傅家内部之所以闹得难看,根源是老永丰伯为了私怨,暗地里打压同族,甚至把手伸向科举。话说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老永丰伯这么做,也就不难理解后来人憎鬼厌。

    然而,傅辅准备的杀手锏还不止于此:“我另外购置了千亩良田,每年产出由各位族老分送于家中困难的鳏寡老幼。同为傅家一族,自当守望相助。”

    这是将一族上上下下的事务都扛起来了。

    几位族老听闻,都十分欣喜满意。

    黑脸汉子却冷哼一声道:“怕不止如此吧。伯爷只说了自己要做什么,还没说要我们做什么呢!”

    他就是当初被耽误了科举的举人后代,虽说后来在族中压力下,老永丰伯还是给他爹谋了个县丞,可举人出身和进士出身的差距,却是怎么也不补回来的。以至于他父亲兢兢业业做了二十几年的官,到现在也只是小小的县令,再难晋升,他们家对永丰伯府的感官自然极差。这次毫无预兆的祭祖,他深信永丰伯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傅辅温和地看着他:“我记得子善前年中的进士,如今正在工部做事,一切可好?”

    傅轼面色涨得通红。

    怎么会好?他家中为了给他争取机会留在镐京,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托了多少人情,最后托到工部,还是降级留用。说是熬个两三年,表现得好,就能补缺。可他在工部整整两年,日日做的临工散活,哪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他冷冰冰地说:“自是不及永丰伯沐浴皇恩,前途无量!”

    他日子过得怎么样,傅辅自然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叹息道:“其实,莫看伯府表面花团锦簇,内中煎熬,也只有自知。如子善兄所言,陛下虽然皇恩浩荡,但我这一代,只得一个兄弟,下一代又尚待成长,再有机会也是望而兴叹,故而才厚颜邀请诸位兄弟共举家业。”

    他说这话姿态放得极低,但理由也给出来了。意思是皇帝最近对我的确不错,机会大把,但蛋糕太大,我们兄弟吃不下,所以想请大家一起来分。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哪怕是心存怨恨的傅轼傅子善,也无法开口拒绝。

    在座诸人心中都清楚,以目前双方的实力来看,说是“共举家业”,但短时间内,肯定是永丰伯这边付出更多。

    年长的族老听了,连道几声“好”。

    待傅辅落座,傅轩紧接着道:“不过此次开祠堂,还要另有名目才好。”

    皇帝刚流露有意提携永丰伯府的意思,永丰伯府就急急忙忙地开祠堂,与多年不来往的旁支和好,紧接着还给安排调职、升迁,这吃相未免有些难看。

    坐在这里的没几个傻子,即便傻的,听旁边的人解释一番,也就懂了。

    年长族老问:“依你的意思?”

    傅轩笑了笑:“我那排行老四的侄子,幼年便得了怪病,练不出真气。前阵子他去了裴介镇,大夫说用灵丹冲一冲便好了。我们祖上不是传下来两枚‘大力神丹’吗?一直供奉在祠堂里,此次开祠堂,也是想恳请各位同意拿神丹给我那苦命的侄子治病。我兄长之前说的那些条件,自然是为了报答诸位。”

    那“大力神丹”是黄阶灵药,有个妙用是短时间内能激发人的潜力,让战力加倍。初代永丰伯便是靠着神丹,在几场关键战役中大杀四方,打下基业。不过如今太平盛世,余下的两颗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

    傅轩的这番话令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大力神丹”毕竟是先祖打天下的神丹,意义非凡,就这么用了,未免可惜。可是除了动用“大力神丹”,他们一时也想不出嫡支需要突然开祠堂并给出这么多利益的理由。

    最后还是年长的族老拍板将事情定下来:“老祖宗留着神丹是为了让我们把傅家发扬光大,如今用不正合适吗?”

    镐京盯着永丰伯府的人很多,因此傅家嫡支旁支和解的事情很快就成为京中热点,连建宏帝也特意将傅辅召去询问情况。

    傅辅大吐苦水,完了还无奈叹气:“若不是为了那讨债的儿子,臣何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要豁出脸皮求人。”

    建宏帝听闻内情,也跟着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遂赏金百两,算作给他大出血后的补贴。

    傅辅走后,建宏帝对俞双喜叹气:“这镐京里,真没个简单人。”

    等傅辅从皇宫领赏回来,他和傅轩才真正放下心。

    对傅家人,他们是修复关系为主,丹药为障眼法;对建宏帝,他们是丹药为主,和好是无奈之举。然而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从一开始,“大力神丹”和修复关系这两件事就都是他们的目标。

    傅辅一下子搞定两件大事,神清气爽:“把老四叫来吧。”

    傅希言最近正筹划搞钱。

    天气转冷,都察院牢房占地大,阴气又重,日日都要好几盆炭火烤着,衙门贴补有限,主要还是自掏腰包,但出差之前叔叔和哥哥提供的资金赞助早被他花得七七八八,为免啃老,只能自己开源。

    他想着把开店的事提上日程,正好傅辅找他,当即带着配方去了。

    人没到,一声洪亮的“爹”在院子里先声夺人,然后几个蹦跳,直接跳到傅辅面前:“爹,就算你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也应该记得曾经对你亲爱的儿子许下的诺言吧。”

    傅辅面无表情地说:“那我回想回想,大明湖的夏雨荷吧?”

    傅希言:“……”

    “别耍宝了。”傅轩拿出一个寒冰盒,“里面有两颗‘大力神丹’,你一颗一颗地吃,看能不能借此突破。”

    永丰伯府祭祖请用“大力神丹”的消息,傅希言也听说了,一直以为是用来治愈他万年单身汉的老叔叔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为他准备!

    傅希言感动地接过寒冰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两枚乒乓球大小的白色药丸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大力神丹’会不会太大了?”傅希言不由地吞了口口水。

    傅辅将蒲团放在榻上,招手让他过来:“上去。”

    傅希言坐上去,费劲地盘着腿,傅轩捏着那颗白色“乒乓球”微微用力,只听“噗”的一声,“球”一分为二,露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傅轩将药丸递给傅希言:“‘大力神丹’的药效是一时的,你试试看,能不能借力突破。如果不行,也不要硬撑,时间到了,药效自然会退,你若强行突破,伤及心脉,反而得不偿失。”

    傅希言点点头,将药丸丢到口中,缓缓咽下。

    比起混阳丹的入口即化,“大力神丹”落到胃里过了段时间,他才感觉到澎湃的药力,体内的血液好似要随之沸腾,真元处涌出大量真气,顺着他运功路线,游走一周天后,那个始终差之毫厘的瓶颈便松动了。

    傅希言一鼓作气,将功法又运行了两三遍,骨头里的金色便如潮水一般,渐渐弥漫开来,一点点渗透肌肉组织,又慢慢地浸润到皮肤上。

    旁观护法的傅辅和傅轩对视一眼,脸上流露喜色。

    他们听说傅希言误服混阳丹,突破至锻骨巅峰之后,就在搜寻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然而比来比去,还是祖传的“大力神丹”最为合适。一是得来不费功夫,二是黄阶灵药,没有副作用,即便不成,也不会对身体有所损伤,可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也是到了现在才能确定。

    看着傅希言皮肤上泛起的浅金色,他们知道,这是金刚初期的标志,而那锦衣卫指挥使楚光也不过是个金刚初期!可以说,今时今日,整个镐京城从武的勋贵世家子弟里,除了楼无灾,便是傅希言了!

    傅辅喜得直搓手,傅轩面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大力神丹”起效时,服用者的脸会呈现潮红,而此时,傅希言面上的潮红已然要褪尽了,却仍没有收功的迹象。

    傅希言不收功是因为——

    还能往上冲。

    那澎湃的真气回到真元后,便有收回的迹象,可这种收回并不是消散,像是被什么吞噬了。傅希言想起傅轩、周忠心差点被吸干的真气,心中有个想法。

    也许这么多年他的真元没有真气是因为……被扣留了。

    这种念头在今天尤其强烈。

    或许是“大力神丹”效果太好,他感觉到真元扣留时,明显有些缓慢,一次一点点,一次一点点,所以他运功几周天之后,才越来越少。

    那他能不能强迫一下真元吐出来呢?

    他一向是个惜命的人,说得直白点,就是贪生怕死,但是,在真元的问题上,他难得地生出放手一搏的冲动。

    实在是,他为真元受过的伤,太深,太重!

    傅辅和傅轩揪心地看着傅希言的脸色突然惨白如纸,而皮肤上的金色也却越来越深。

    要是傅希言如今是清醒的,傅辅恨不能狠狠地给他几个暴栗子!要知道,古今多少英才都折在了贪功冒进上!

    可如今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呼吸声大了,反倒造成了惊扰。

    唯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傅希言的皮肤仍在持续变化,完全转变成赤金色后,渐渐稳定下来。

    他爹他叔见他脸上恢复些许血色,悄然松了口气,正要擦擦额头的汗,就听傅希言闭着眼睛说:“再来一颗。”

    滚你娘的再来一颗!老子刚刚被吓去了半条命,你再来一颗是想今天就披麻戴孝不成!

    傅辅骂人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却快不过傅轩的动作。傅轩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另外一颗“大力神丹”丢到了那张微微开启的嘴巴里。

    咕噜一声,丹药顺滑地吞咽了下去。

    他的老父只好又开启望子石模式。

    傅希言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进展十分顺利,甚至他能感觉到真元有些隐隐的配合,不像第一次,他差点自爆真元,才逼得它挤出真气来。

    他肌肤的颜色一直变化到金铜色才稳稳停住。

    这已经很了不得。

    金刚期的初、中、后、巅峰四个阶段分别对应浅金、赤金、金铜和暗铜四个颜色。傅轩练了几十年,到如今也只是金刚中后期,离后期还差一点点。而傅希言已经反超了他。

    傅希言收功,肌肤颜色恢复正常,而真元似有些异动,仿佛在催促第三颗的“大力神丹”,他直接忽略了。

    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精力去研究他的真元里到底有个什么东西,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产生太大的问题,先搁置着吧。

    总体来说,这次的冒险很成功!

    他睁开眼睛,以为望子成龙的老父亲会拉住自己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动,谁知一道劲风袭来,一个硕大的爆栗子直冲脑门而来。

    躲和不躲似乎都不能算一个问题。

    傅希言硬挨了一下,明明不痛,却还是哇哇大叫。

    傅辅怒道:“痛,痛就对了,不痛不知道怕!”

    傅轩在旁说:“罢了罢了,幸好没出什么事。”

    傅辅指着傅希言的鼻子,对着傅轩说:“你看看他,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跟他说的话,他都当做耳旁风,现在还有你和我看着,要是一个人,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傅希言反驳:“我前阵子就一个人去洛阳了。”还是被逼去的。

    “所以才惹来储仙宫这个大麻烦!”傅辅脱口而出。

    傅希言微微睁大眼睛,原来在他爹心目里,裴元瑾也是个大麻烦啊。

    傅辅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底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储仙宫的耳目听去,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总之,以后你再敢如此,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傅希言眼睛一亮:“再敢如此?怎么,我们家还有‘大力神丹’吗?”

    “做你的梦去!”

    傅希言看着气呼呼往外走的傅辅,想起来时的目的,连忙拿出香皂配方追上去,奈何傅辅正在气头上,自然对他不务正业的计划毫无兴趣。

    他只好转头向傅轩推介。

    可傅轩和他父亲一个意思,认为他在武道上的天赋已经开发出来了,只要药管够,必然前途可期,何必浪费时间放心思在从商这样的小道上?

    说着,傅轩又摸了五百两银票给他。

    傅希言顺势收下当做启动资金,心里默默给他叔记了三成干股,又给他爹三成,自己留三成,剩下一成到时候给哥哥姐姐和弟弟分。

    五百两买个店铺不够,但租个绰绰有余。而且两世为人,头一回做生意,他有信心没把握,便想着船小好掉头,也不敢一次性地把所有本钱投下去。

    他原本想得很好,租个店铺,简单装修,办好手续,开张优惠……最后客似云来。

    然而事情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西市没有好位置的店铺出租。

    第二步也不太顺利。

    要去诸京署报备,但中间需要通过所在行业的商会会长。

    ……

    连番打击让傅希言的轻奢店还没有开张,就摇摇欲坠。

    一直关注傅希言动静的虞素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摇头道:“还是太年轻了。”

    坐在院子里看白虎吃肉的裴元瑾嗤笑道:“笨就是笨,与年龄有什么关系?”

    虞素环说:“我指的不是他没做成这件事,而是不该这么做这件事。”

    裴元瑾扬眉,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虞素环说:“傅家还没分家,开店这种事要先得到当家主母的允许才好去做。”

    裴元瑾皱眉。他娘走得早,如今家事由秦姨代掌。可她天天管个家务也就算了,若是敢管自己在外的营生,自己是绝对不愿意的。

    虞素环看着一脸不悦的裴元瑾,无语道:“傅希言是庶子,傅夫人是正室,自然与你不同。一来,外人知道傅希言偷偷在外面经营店铺,会误以为傅家苛待他。二来,这店的归属,收益的归属,日后都容易产生纠纷。少主不如找人提醒他一下。”

    裴元瑾忽而露出笑容:“为何要提醒?”

    “他若是在傅家待不下去,正好跟我去外面住。”

    可惜,裴元瑾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傅希言碰壁之后,立刻对自身的人脉资源进行了整理归类,经过一番对比,傅夫人成功pk掉了永丰伯府的管家。

    理由很简单,他可以把傅辅那份干股交给傅夫人,结果是一样的,而让管家去做,就要另外出一份钱。

    他当下去见了傅夫人。

    等他把事情一说,傅夫人直接问:“香皂真有如此妙用?”

    傅希言便拿出了成品。

    傅夫人试用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股份比例不变,只是经营方面,她会另外请人,理由是:“做了官,还是要避忌些。”

    点亮科技树,开奢侈品店,原本是傅希言在走投无路之下给自己找到的出路,奋斗得久了,就变成一种执念,如今听傅夫人这么说,重新审视这件事,便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走火入魔。放在前世,公务员也不能开店的。

    他当下谢过傅夫人的好意,同意了这个方案。

    傅希言走后,傅夫人的奶娘忍不住嚼舌头:“家中一贯没短了他的吃用,竟自己琢磨起开店来了,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白姨娘怀他的时候,人参灵芝,各种灵药,不间断的滋补,夫人嫁妆就不知出了多少,如今可好,分红自己拿三成,大少爷还要和其他几个分,简直是个白眼狼!”

    傅夫人喝茶不说话,等奶娘下去传菜,便叫了管家来,让他挑个山明水秀的田庄,过了这个年,就送奶娘过去养老。

    有些话以前说说倒也罢了,以后的傅希言,可说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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