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夜深人静,提着把牛刀闯锦衣卫大营终究有些不妥,所以傅希言还是很珍惜很宝贝地将牛刀请回了祥云布行。

    布行掌柜还没睡,  难得家里来了两尊真神,  他自然要好好招待,不求飞黄腾达,  只求平安送走。

    傅希言见到他,  想起当年算过账目,忆苦思甜道:“也不知布行现在又积攒了多少本账簿。”

    掌柜立马转身将早早准备好的账簿捧了出来。

    傅希言惊讶:“现在阴阳账簿都同时做了吗?”

    掌柜被唬得一跳,  忙道:“小人给的都是真账簿。”

    傅希言拿起来随手翻了翻,  损耗小了,  盈利多了,  看来是真的。当初雨部交出来的账簿是有猫腻的,  就是不知道后来裴元瑾如何处理,竟让他们老实了起来。

    裴元瑾回房后解释道:“虞姑姑处理的。”

    傅希言:“……”

    裴少主的霸道总裁人设真是始终如一啊。也是,像天凉王破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总裁大人操心过程,  只要动动嘴皮子,自然有下属伙同作者搞定。

    裴元瑾虽然听不到他的内心吐槽,  但看他嘴角挂起的神秘微笑,就猜到他必然又魂游天外。他伸出手指,  夹起了傅希言的嘴唇。

    傅希言被动地撅起嘴,  瞪大眼睛想:我没说话啊,  干嘛让我闭嘴。

    随即,  裴元瑾就亲了上来。

    傅希言:“……”

    这是瑞雪神牛吃惯了,  亲之前还要夹一筷子怎地?

    这些日子以来,  楚光过得坏也不坏。

    当初他勾结胡誉、陈文驹,  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以为背靠陈太妃这棵大树,可以率领锦衣卫与羽林卫分庭抗礼,还准备卷起袖子大干一场。谁知没多久,陈太妃就“病故”了,陈文驹越狱伏法,陈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他并不知道陈文驹投靠了容荣,也不知道胡誉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建宏帝,一心一意地认定自己是铁杆陈党,不免产生兔死狐悲的惊恐。

    树倒猢狲散,可若这猢狲本就长在树上呢?那阵子,他天天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了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好在他身处洛阳,天高皇帝远,身边又有位龙子。在他潜心巴结了一阵子之后,终于不着痕迹地拉近了双方关系。

    这段时期,镐京局势波谲云诡。

    容妃死在刑部大牢,被爆出其傀儡道铁蓉蓉的身份。容家内部动荡,家主不知所终。与他斗了半辈子的永丰伯突然拖家带口离开镐京去了南境。傅轩,堂堂羽林卫指挥使到了南境,只能屈就区区一个千户。而楚家,在三皇子通过楚少阳牵线搭桥,秦岭派成功投效建宏帝之后,已经重新找到依靠。

    本以为此消彼长,他终究还是压过傅轩一头,谁知当初只会用弹弓的废物居然跟着储仙宫少主在南虞皇宫大闹了一场。就算无意示威,却达到了震慑天下的效果。果然,没多久,建宏帝一纸诏令,永丰伯咸鱼翻身,成了湖北巡抚。

    他与傅轩的侄子阔别数月,仿佛又隔空交了一次手,都间接地为家族添砖加瓦。只是,比起主政一方的傅辅,楚家得到的好处实在微不足道。

    尤其是,建宏帝刚刚延后迁都,断了拨款,让洛阳的前景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在镐京有眼线布置,但层级不高,没有到窥探帝王心思的程度,而三皇子那边……他们还处于暧昧期,这个阶段讲究眉来眼去,心知肚明,不好太赤|裸裸地涉及利益。

    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中,只有胡誉可以一问。

    胡誉升任羽林卫指挥使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淡下来了。

    一方面,他不清楚陈家倒台与胡誉有没有关系;另一方面,他当初和傅轩争羽林卫指挥使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如今让第三人渔翁得利,心中难免有些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愤怒。

    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厚着脸皮与对方重拾往来。

    胡誉倒是个好脾气的,你不理我,我忍了,你来理我,我认了,回信里写了一大段“今夜望月思君”之类的肉麻话,最后还安慰他,迁都势在必行,早晚而已,且安心等待吧。

    倒也不是虚话。为了迁都,世家勋贵都在重新布局,若此时建宏帝收回成命,必然会遭受比提议迁都时更凶猛百倍的抗议。

    只是,楚光不免多想一层。

    胡誉是羽林卫指挥使,与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在权责上是有冲突的。如今他们一个镐京,一个洛阳,还能相安无事,迁都之后呢?

    胡誉叫自己安心等待,莫非是……建宏帝已经做出了选择?

    楚光忍不住想了很多。

    他已经到了不进则退的年纪,回头再给曾经的下属当属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羽林卫指挥使已经有人,同知又不想当,难道抱着锦衣卫做边缘人?

    傅轩去了南境,由傅辅支持,用不了多久就能闯出一片天地,这未尝不是以退为进的一招妙棋。楚家在军中的势力虽然不如傅家那么明朗,可人脉也有,他来洛阳之后,驻守北境的老郡王曾写信试探,问他要不要去军中建功立业。

    都知道与建宏帝夺嫡的两位王爷的余党就藏匿在北地,未来两国之战必有一战。自己若想更上一层楼,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他正想着要不要找侄子进来商量一下对策,楚少阳就心有灵犀地出现在门外。“周忠心、周耿耿两兄弟又闹腾了,我们还是不放吗?”

    楚光蹙眉:“锦衣卫人数有规制,贸然少两人,我如何交代?招兵的信函已经送往兵部了,等那头有信儿了,自然会安排。”

    这当然是推托之词。一是锦衣卫的编制从来没满过,二是锦衣卫是比照羽林卫建的,并不归兵部管,只要人数不超规制,招兵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卡着这两兄弟,无非是源于嫉妒而衍生出古怪的报复心理,尤其是傅轩来信,重提当初他拿了好处却刁难傅希言的旧事。

    他见楚少阳欲言又止,叹息道:“放心吧,过几日就让他们走。”

    楚少阳点点头。

    他多少能明白自家叔叔别扭的心态,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眼看着昔日不屑一顾的对手日渐强大,已经成为了名震天下的人物,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对比的落差感也曾萦绕于心。只是两人认识不算久,见面不算多,缺乏了傅轩和楚光之间的宿命感,所以,这种情绪被很好地控制住了。

    他想:只要不见面,就不必太在意。

    一个锦衣卫匆匆来报信,说门口来了位给楚百户烧过水的故人。

    跨了个年,楚少阳还是百户。就算楚光任人唯亲,想要提拔侄子,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就让他一步登天,毕竟,叔叔还在原地待着呢,侄子升得太快,一不小心后浪推前浪就不好了。

    楚少阳见楚光点点头,就转身朝外走去。

    随着秦岭派在镐京站稳脚跟,他也开始经营自己秦岭派少侠的身份,有江湖人遇到麻烦求上门来,只要不太过分的,他也会顺手帮了。

    此时,他还以为来的是某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湖人,直到他远远地看到了那胖胖的身影。尽管对方戴着斗笠,没有露脸,可那身材……又岂是斗笠藏得住的。

    还真是……烧过水的故人。

    楚少阳有些不想往前走了,可对方已经转过头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傅……”

    “咳咳。”傅希言一连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寒暄,“保密。”

    难不成傅希言闯了什么祸,找自己避难来了?楚少阳顿时有些高兴,热情地招呼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差问一句“ay  i  help  you”了。

    傅希言摘下斗笠,放在桌上,语重心长地说:“小楚啊,你还记得当初我给你烧过的水吗?”

    “……”楚少阳笑得很灿烂,“一场朋友,傅兄若有事相求,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傅希言震惊于他的勇气,摇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只能用下下之策了。”

    楚少阳心中暗叫不妙,正要夺门而出,就见傅希言抱拳道:“听说傅兄多月不见,武功略有长进,不如你我切磋切磋?我们可以只比拳脚工夫。”

    ……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台词,楚少阳只想呵呵。

    “我身在北周,也听闻傅兄在南虞的壮举。据说你以一己之力,力克南虞大内高手,差点取了南虞皇帝的项上人头,不知……傅兄如今是何境界啊?”

    同为武者,楚少阳太清楚武功晋升的难度了,根本没有捷径可走——他由自身经历所产生的片面想法。因此,他始终不相信傅希言短短时间能成为一方高手,金刚期就顶了天了。那江湖传说,极可能是他借着裴元瑾的虎威,在那里装腔作势而已。

    这个时代虽然不流行霸道总裁小娇妻这样的小说文学,可楚少阳已经脑补出了好几场完整大戏。

    傅希言谦虚地说:“也没什么境界,比裴少主差一点。”

    楚少阳脸色一变:“你脱胎期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是脱胎期呢?”傅希言等对方脸色缓和之后,才摇头叹息,“脱胎期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是入道期。”

    看着楚少阳瞠目结舌的表情,傅希言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回想他们当初比武,自己还要绞尽脑汁才能打出平局,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楚少阳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傅希言笑眯眯地问:“我们分别这么久,不知楚兄练到哪个境界啦?”

    楚少阳努力憋着气,努力不让自己张口就喷出一口血,现在他真是太明白叔叔死扣着忠心、耿耿不肯放的小心思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太难受了,希望你也难受难受。

    他阴阳怪气地嘲讽:“我不如傅兄,没有储仙宫少主这样的夫婿。”

    既然对方主动提到裴元瑾,那傅希言就忍不住夸夸夸了:“嗯嗯嗯,他真是特别特别好。我的轻功还是他教的,我要不要给你演示一下?”

    楚少阳:“……”

    这是笑话谁不会轻功吗?

    他咬着牙齿:“要!”

    ……

    宽阔的校场上,戴着斗笠的傅希言给他演示了一遍何谓“平步青云”,真是一步步踏着空气往上走,都不带停顿的。

    走到五六层楼高的时候,傅希言有点头晕了。尤其是脚下就是块空场地,屋顶都隔得老远,明知自己不会摔下去,他还是有点心慌慌,所以很快又走了下来。

    落地之后,他松了口气,单手负在身后,一派高手风范:“看懂了吗?”

    楚少阳不知该说什么。

    秦岭派虽然也是武林大派,但在武功秘籍的底蕴方面,差储仙宫多矣!

    他只能说:“我不瞎。”

    光是轻功这一手,已经可以看出傅希言的武功境界,楚少阳不想自讨没趣,直截了当地问道:“傅兄今日来此,应该不止是为了叙旧吧?”

    傅希言道:“我要带忠心、耿耿走。”

    楚少阳猜到了:“此事我要问过叔叔。”

    傅希言点头:“应有之义。不过,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笑呵呵的,可楚少阳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看似与之前没有分别,但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傅希言的手里。

    就像现在,他想翻脸,就可以翻脸。

    楚少阳去了,也不知怎么和楚光说的,没多久就带着忠心、耿耿回来了。

    忠心、耿耿和楚少阳一样,还没看到脸,光看个背影就激动了起来,不免让傅希言有些郁闷:“难道我的伪装一点都没有装饰效果吗?”

    周耿耿非常耿直地说:“我们认识的人里,只有少爷是这个,这么魁梧!”

    傅希言:“……”我谢谢你在最后关头还修饰了一下言辞!

    楚少阳好奇道:“傅兄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要遮面?”他简直好奇死这个问题了,恨不能傅希言泪洒当场,痛苦一番自己的不如意。

    可惜傅希言晃了晃脑袋,有些好玩地说:“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打扮比较像高人吗?”

    原本裴元瑾是要一起来的,但他坚决拒绝了。要是欺负楚光、楚少阳之流,他还要裴元瑾助拳的话,那这入道期就真的入了个寂寞。

    不过,他也知道人是有既定印象的,为了不让楚少阳对自己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靠弹弓作弊上,他才做了这番装扮以示区别。

    得到答案的楚少阳:“……”

    他又不是傻子,非要看到对方戴着一顶斗笠才能意识到今非昔比!

    而且,为什么是斗笠?

    对于这个问题,傅希言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只能说,侧着身子废话少,戴着斗笠抱着刀,是他心目中高手的基本出场配置吧。

    带着忠心、耿耿胜利归来,三人在路上各自谈起离别后的日子。

    忠心、耿耿这边十分乏善可陈。锦衣卫进入洛阳后,就没什么大动作了,主要任务还是保护三皇子的安全,顺便看护正在建造的皇宫。但三皇子毕竟不是太子,锦衣卫的地位便有些不尴不尬,他们俩又是众所周知的傅党,大多数时间都被打发去看守皇宫。

    至于傅希言,那说起来就是一篇厚厚的《胖柴不废要崛起》了,虽然故事还未完待续,但比起周家兄弟平淡的生活,傅希言这阵子实在过得跌宕起伏。

    兄弟俩听得入了迷,到了傅冬温住的客栈仍不肯进去,非要听完了不可。

    周耿耿说:“都已经到南虞了……”

    傅希言讲得口干舌燥:“才到南虞。”

    傅冬温从里面走出来:“门里没藏个南虞皇帝,你们就不肯进了吗?”

    傅希言:“……”

    一讲讲到中午,傅希言正要派人去告诉裴元瑾一声,自己不回家吃饭了,一抬眼,裴元瑾就自己来了。于是继续讲故事。

    讲到下午才算完。

    忠心、耿耿听得意犹未尽,恨不能自己也在场,不过想也知道,随着傅希言武功越来越强,他们差距越来越大,已经无法再胜任护卫。

    这也不能怪忠心、耿耿不努力。

    实在傅希言的进步过于逆天,君不见几月不见,小桑小樟也从新人变旧人了,如今能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始终如一的,也唯有裴元瑾一人。

    但周耿耿心态很好,很快安慰自己:“幸好三少爷不会武功。”

    傅冬温:“……”

    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傅冬温还要留在洛阳,跟着师长们,给这场闹剧画个圆满的句号,傅希言却要跟着裴元瑾继续启程。

    双方也没有特意道别。只是一个站在客房的窗前,一个坐在马车里面,遥遥地挥了挥手。

    俩兄弟,真要道别叙话那是怎么都说不够的,好在明年傅夏清成亲,他们这些在外漂泊的哥哥弟弟都会回来观礼,重逢可期,总有盼头。

    储仙宫在洛阳的东北方,傅希言地理学得一般般,对着那张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地图研究半天,才知道储仙宫所在府君山竟然在幽州一带。

    他疑惑道:“那里不是流放之地吗?”虽然它前世辉煌无比,可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崭露头角的迹象。

    裴元瑾说:“那是黄帝问道之地。”

    傅希言:“……”

    好吧,到底是喜欢豢养白虎、青驴这些“神兽”的储仙宫,选址不能太落俗套。

    就是……

    他躺在车厢里,敲着酸疼的后腰:“真的好远啊。”想念飞机,想念火车,想念收费的高速公路和舒坦的大巴车。

    不过江城一带的“公交车”在北方吃不开,没有人拦路搭车,傅希言便有了空闲时间,在裴元瑾的督促下,开始勤练武功。

    练武闲暇,他还要操心裴元瑾的身体:“你的真气最近还好吗?”

    裴元瑾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轻轻咬着他的皮肤。

    “问你呢?”

    车厢与车辕太近,哪怕隔着门板,傅希言也不肯老是亲亲,于是裴元瑾无师自通了新的亲法,啃脖子。第一次被啃的那一瞬间,傅希言怀疑他们在江城的时候,裴元瑾偷偷去买鸭脖子了。

    不然怎么就能这么熟练?

    裴元瑾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开始理解姜休非要炼制混阳丹的苦心了,进入武王期之后,别的都好说,连那炽热的体温他都能接受,就是真元和心里总盘踞着一股躁意,只有抱着傅希言的时候,才能压制稍许,可时间一久,又会变得更加强烈。

    他虽然没说,可时间一久,傅希言能感知稍许,只能自我催眠车夫不存在,和他在马车里偷偷亲了两回。

    ……

    真的是两回。

    上午一回。

    下午一回。

    晚上……不住车厢。

    车夫大概也是头一回赶这么远的路,过了石门没多久,就中暑了,在村里躺了两天才好。

    傅希言趁机在附近转了转,舒展筋骨。

    大概是日日在车厢里朝夕相对,裴元瑾习惯与他同进同出,便是人前,也不避讳地牵着手,村人见了,虽然觉得奇怪,但碍于裴元瑾的气势,也不敢当面说什么。

    傅希言倒有些羞涩,却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便领着他往山里走,顺便探探接下来要走的路。

    两人站在山顶上,正要往下看风景,就看到山腰处蹲着一群人,手里各种兵器都有。

    ……

    傅希言扶额:“不会又遇到山匪了吧?”除去小皇帝、灵教这些糟心事,他对南虞最大的印象就是山匪、水匪猖獗。万万没想到,北周竟也有了。

    裴元瑾想了想道:“夏家堡就在石门一带,山匪应该不成气候。”

    刚说着,就看到一辆马车自北向南而来,然后,一群“不成气候”人就拿着武器跳下去了,挡在了马车之前。

    马车猛然停住。

    双方就这么无声地僵持着,竟谁都没有开口。

    傅希言本以为是普通的山匪打劫,可看着又有点不像。

    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个手持双锤的汉子。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高义门丁青山拜见储仙宫少主!”

    “拜见少主!”

    他身后的人齐齐大喝。

    ……

    傅希言看看身边英俊不凡、卓尔不群的储仙宫少主,又看看山下对着车厢行礼的群雄,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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