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景回复消息的时候,手机震了下,温年心口也跟着轻轻一跳。
【沈老师:到宿舍了?】
温年背对着沈寒,回复。
【温年:到了,有一会儿了。】
【沈老师:声乐课好玩吗。】
温年笑了下。
屏幕那边的人没问他找他的原因,明明是第一次聊天,语气间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随意。
温年以为自己会紧张,可是没有。
回了一个“好玩”,温年垂眸,继续敲字。
——先导片沈老师看了吗?
删去。
——有个叫“一年好景”的词条……
删去。
——节目组可能买了一些奇怪的热搜。
删去。
还没等温年找到合适的说辞,沈淮景就看着那“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笑了。
【沈老师:怎么了?】
温年:“……”
温年手指一顿,怕“一年好景”的热搜发酵,最终还是敲字。
【温年:热搜的事老师应该还不知道,可能要麻烦处理一下。】
点下发送的一刻,温年指尖有点麻,一想到沈淮景等下会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词条,更麻了。
可谁知,沈淮景却回了一句:“我知道。”
温年彻底顿住。
还没来得及多想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沈淮景又发来第二条信息。
【沈老师:我知道了。】
【沈老师:等下让工作室处理。】
一句“我知道”和“我知道了”,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天差地别,温年长舒一口气。
没多久,付临就收到了沈淮景撤热搜的信息。
付临满头问号:“之前不是说不用管吗?”
沈淮景看着温年最后发来的“晚安”表情包,笑了。
“吓到学员了。”他说。
付临:“……”
第二天一起来,温年就打开了热搜,没看到“一年好景”的词条,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到沈寒给他留的纸条:助理等会儿就过来,别自己跑了。
温年没等到沈寒说的助理,倒是等到了一场雨。
雨势不算小,不远处别墅白墙已经被淋湿,温年远远看着,还有点担心墙上的爬藤月季,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落。
正想着,别墅门铃响起。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温年一眼,才伸手:“你好,寒哥让我来的。”
温年顿了下,礼貌回握:“你好。”
“我比你稍微大两岁,喊别的也不合适,我就直接喊名字了,不介意吧?”问完,也不管温年答没答,继续道:“对了,我姓张,单名一个诚字。”
“诚实的诚,你可以叫我诚哥。”
温年很轻地皱了下眉。
雨势渐大,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嘀”,像是汽车鸣笛的声音。
“来了来了!”夏南拎着个桶似的保温杯,从二楼直直冲下来,最后几道台阶几乎一步迈过去的,跟风似的。
经过温年身侧的时候,这阵风脚步一顿,把保温杯往肩后一甩,问温年:“这是你助理?”
温年还没回答,张诚已经开口:“寒哥让我来的。”
回答快到像是怕别人误会什么,夏南有些奇怪地看了张诚一眼,弯腰系鞋子:“沈寒的助理?”
张诚点头。
“外头有人等,就先不说了,”夏南看都没看张诚,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fine”,随后才朝着温年笑了笑:“你要是还缺助理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这边人也挺多的。”
张诚:“……”
雨幕中一个男生一边喊着“南哥”,一边举着伞冲了过来,夏南接过伞,转身跟温年挥了挥手。
温年:“我们也走吧。”
“行。”张诚咳了一声,说完,转身作势要走,脚步都没迈出去,又倏地转回来:“你看我,过来得急,伞都忘了,只带了手上一把。”
“要不?我再去拿一把。”
说着“再去拿”,可神情和语气,都不像是要去拿伞的意思。
“不用,节目组这里有备,”温年从节目组备的伞桶里抽了一把,“走吧。”
雨幕里,夏南和他的助理一人一把伞,正一前一后往外走,夏南似乎在整理颈间的链子,助理正帮他拿着手机,隔老远都能听见他助理的声音,说:“南哥,回车上再弄你那项链,你看看,肩膀都淋湿了。”
看着走在前头,和自己隔着小十米远距离的张诚,温年收回视线。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节目?”张诚率先一步上了车,坐在里侧的位置,开口道。
“嗯。”温年伸手,在未合上的车门外抖掉伞上的雨水。
张诚正要开口说话,被温年提前打断:“诚哥。”
张诚:“怎么了?”
温年:“从这里到大厦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张诚:“差不多,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说。”
“没,”温年把伞收拢在自己脚边,声音很冷淡,“昨晚睡得晚,想在车上补一下觉。”
张诚一肚子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行,你睡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想提醒温年,让他把座椅调低点,好睡些,正要开口,张诚烦躁地一摆手,示意他别管。
司机悻悻收回视线。
他也不知道张诚是怎么想的,让艺人坐在外侧,里侧的窗户又留着缝,也不怕人感冒。
温年被手机铃声吵醒,点开一看,刚好睡了40分钟,车子也刚好抵达。
这铃声显然也不在张诚的意料之内。
“怎么还定了闹钟啊?”他斜垂着眼,看着温年那秀气的手指,“怕我不叫你啊?”
从窗户间灌进的碎风吹得整张脸都冷透了,温年把闹钟关掉,意识回笼,皱了皱眉。
那句“怕我不叫你啊”说得太认真,认真到不像是随口一说。
温年解开安全带,只说:“是个人习惯。”
三十层排练教室很宽阔,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却没有见到几个二夏的学员。
“等第一期组合舞台就好了,节目组会安排音乐和舞台总监,到时候就都在练习室了。”摄影师说。
温年喝了一口水,润完嗓子,想起和导演的约定。
第一期组合舞台,好像他也就录到那时候。
练习第二天安然度过,体验还算新奇,倒是回到别墅后,沈寒问了他一句“助理怎么样”,温年说不上来,但除开自己的直觉,张诚中规中矩,也的确没做什么。
沈寒:“张诚是我团队里最活泛的一个,你有事直管安排给他。”
看沈寒兴冲冲的模样,温年没说话。
翌日,温年依着点起床的时候,别墅里已经空了大半。
“大家排练时间都比较紧,一大早就被抓去练习了。”许一新正要走,看到温年,就停下解释了一句,还不忘嘱咐他早餐放在厨房了。
温年吃完早餐,坐在沙发上随手挑了本书看。
8点,8点半,9点……离约定时候过了一个半小时,门口才传来门铃声,张诚姗姗来迟,期间电话也没接。
“抱歉啊,今天大雨天,路上车实在太堵了,绕了好几条路才过来,车一停下,我就跑过来了。”
温年只是静静看着他。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有一瞬间,张诚以为自己露馅了。
他的确是故意的。
故意起晚了,期间也故意没回消息。
在来的路上,他连话术都编好了,就说出来得急,手机没顾得上带,可与他料想的不同的是,温年什么都没问,只俯身拿伞,声音平静:“走吧。”
张诚眉头一拧,跟在温年身后,走了出去。
车一路驶到大厦。
“中午想吃什么?”张诚原本不想开口,可毕竟名义上还是温年的助理,但也不想揽这个活,于是似是非是地问:“要…给你送吗?”
“不用麻烦了,有食堂。”
张诚很快点头:“行。”
温年径自下车,车门轨道摩擦的倏啸声被地下停车场放大,显得有些刺耳。
他走出去一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张诚没料到温年突然的转身,忙收好眼底的不悦。
温年侧着身,站在那。
许是光线太差,整个人身上像是覆了层薄霜。
“如果你没空的话,其实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温年轻声说道。
张诚沉默一瞬,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他用力将那“棉花”咽了下去,干笑道:“哪能呢,我现在是你的助理,我的事当然就是配合你。”
温年抬眸看着他,看得他无端出了点冷汗。
“那辛苦了。”
温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尽头,张诚才用力甩上车门。
这温年以为自己是谁?还敢给他甩脸子。
晚上九点,温年接到张诚电话的时候,还在练习室,两人没说几句,张诚就有个电话进来,温年没在意,挂了电话。
——“我在电视台总部大厦地下室呢。”
付临正在车里找沈淮景需要的一份文件,还没下车,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偏头看过去,一个年轻人正在不远处打电话,可能是时间晚,停车场车不多,没什么顾忌,声音有些响。
付临没理会,找到文件,正要开门。
——“你最近别找我,烦着呢,经纪人突然让我来伺候这个温年,说是寒哥让来的。”
付临动作倏地一顿,放下文件,将车窗降下小半。
没了一层阻挡,声音更加清晰。
“你还真以为是我来伺候他的?他和寒哥什么过节,你不知道,怎么会派我去给温年助理,你当做慈善啊。”
那人单手拿着手机,踹了脚边的橡胶阻位器一脚,嗤笑:“先导片就一个剪辑的事,镜头开着,寒哥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你没看到预告片出来的时候,网上把寒哥他们说成什么样了?除了温年,谁没被骂,最后出来,热度最高的还是他,你是寒哥你高兴?”
付临眉头皱得更深。
那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响,半捂着手机听筒,凑到一旁的柱子后头,确认过四下无人,才继续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等混熟点,套点话,录点音,事就结了。”
“行了,不说了,早点收工我也早点回去睡。”
那人挂完电话,又抽了枝烟,快速吸了几口,把烟踩灭在脚底,往一旁走去。
付临按下录音停止键,头疼了好一会儿,给沈淮景打了电话。
“在哪?”
“江北。”
“二夏别墅那边?”
“嗯。”
付临沉默片刻。
“你知道小寒给温年找了个助理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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