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吾手里把玩着幻神铃,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来之前,他想让常希死,可当他真正要得逞的那一刻,他却害怕了——他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直到这一刻,崇吾终于反思器灵说的那句:“相思病”。他仰头看天,牛郎星与织女星之间,隔着一条如披帛般的星河,两颗星遥遥相望,闪烁着清冷的光。
身后常希轻浅的呼吸声传来,崇吾感受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充盈,他喟叹:原来这便是相思!
翌日清晨,赤狐前来报道。隔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推门一看,果然看到常希优哉游哉地窝在躺椅上剔牙,而崇吾则在后屋忙前忙后打扫卫生。画面和谐得诡异。
赤狐没有赶上早膳,多少有点失落,小跑到常希面前邀功:“娘娘,您可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把庙里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着您回来呢!”
“干干净净?”崇吾高撸衣袖,叉着腰,俨然就是一副男主人做派:“厨房锅里还有老鼠屎,这就是你说的干净?”
常希闻言一脸震惊,瞪向崇吾:“那你今日早膳是用那锅给我做的?”
崇吾连连摆手,噘嘴委屈道:“我哪敢呀!我可是起了大早下山重新采购的,不然这深山老林的,哪有这么多食材。”
常希见他这委屈模样,简直都想上前去给他顺毛,怎么有种他的头会比赤狐那毛茸茸的大腚还要好摸的感觉。常希强忍冲动,清了清嗓子:“知道了,又没有怪你!”
恰时,常希腰间通讯玉牌闪烁,崇吾不悦地瞄了一眼,见常希拿起,里面女声传来,“常希,椒图殿下言你此次任务有功,要亲自来神隐山问候你!”
崇吾认出了那是之前来过的疏冬的声音,听她又急促道:“你赶紧准备准备,我们马上要到了!”
常希回了个“哦!”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总共这么几尺宽的地方,需要准备什么?”
崇吾险些被她弄笑,提醒道:“椒图轻易不下凡,他此番前来,未必有好事。”
常希十分认同地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她蓦地回头,眼神探究:“你一介凡人,这也知晓?”
崇吾擦桌子的手一顿,脑子灵光一闪,开始了久违的胡编乱造:“我也是听仙门长老们提及的,而且有传言说,椒图身高八尺,长相凶恶,阔口獠牙,十分吓人!”
常希捏着下巴回忆,“好像也没这么夸张吧”
正说时,天空刮起一阵暖风,赤狐跑向门外,看到七彩祥云高高架起,一群喜鹊欢声略过,下一刻,从祥云中下来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正是椒图和疏冬二人。
常希连忙出门行礼:“小仙常希,拜见椒图仙上。”
椒图自云端而下,一袭雪白广袖长袍,身姿翩然,他并非崇吾口中的长相,反而俊美非常,肤如玉,眉如黛,一双凤眼细长,含着温柔的笑意,晶亮却又深不见底。
“毋需多礼。”椒图声音清冷,似玉石之音。
他踱步进了小庙,四顾环望,原本破烂的土房,因他的到来蓬荜生辉。
“清苦之地,能够锻炼意志,甚好甚好!”他道。
崇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巧正被椒图抓了包。他明显感觉到椒图探究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小土地道行不够看不穿,椒图总归是瞒不住了!
“这位是我的好友宗五,乃玄清派弟子,这次能够擒获姑获鸟,他也有一半功劳。”常希往前一站,挡住了椒图的视线。
椒图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浅浅笑着,“那还真是英雄出少年。”他继而向常希说道:“此番前来,原是有件私事要麻烦你。”
常希微怔,有些意外,回道:“愿闻其详。”
“我宫中近日遭窃,丢失了一枚定魂珠。”椒图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有线索说,那颗珠子如今去了妖界,不巧的是最近仙界琐事较多,我们有些脱不开身,只得麻烦你去帮我寻一寻。”
“我猜这次定又是崇吾那个贼人!”疏冬气呼呼道:“上次的事情殿下还未与他算账,这次竟然又来偷定魂珠了!”
被点名的崇吾邪火横窜,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
“疏冬,慎言!”椒图的目光扫过崇吾。
崇吾继续安排常希:“如若你能帮我找到,自是会有奖赏,若找不到,也无妨,你且当游历。”
“这三界,你还有许多需要了解的地方。”
此话一出,常希低下了头,对比任何一个神来说,她确实像是初出茅庐的土包子。遂俯首,毕恭毕敬地回复道:“殿下放心,小神必定竭尽全力帮您找回来。”
椒图笑了笑,玉指一伸,虚空之中出现一块玉佩,径直掉进了常希的怀里:“此去必定凶险,这块玉佩,能够护你无虞。另外”椒图语气一顿,笑道:“你不必对我如此拘谨,本殿不吃人。更不吃神!”
常希这才抬起头,冲他微微笑了。眼看着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忽然一道火红的影子挡住了常希的视线——崇吾仰着头,神色颇为不满:“不是说得这般着急吗?赶紧出发,别墨迹了!”
他面对椒图而立,脸上带有明显的挑衅。
疏冬正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惊叹这凡人小伙真是好姿色,与天人之姿的椒图殿下站一块,竟然毫不逊色。
他们二人,一人白衣长袍,气质如兰;一人火红劲装,倜傥不羁。是不一样的风格,却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疏冬不怀好意地揽着常希的肩膀,调侃道:“常希,你这‘贤内助’不仅脸蛋好、手艺好,其胆子也不小,莫不是看准了我们椒图殿下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吧?”
常希苦笑一声:“宗五,注意分寸!”又想起崇吾的话,凝眉回他道:“此去妖界,你再跟着便不合适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山。”
“我不!”
“让他跟着无妨!”椒图这厢已经当起了他的说客:“小年轻有这种历练的想法是好事,理应成全。我予你的玉佩,护你二人足够。”
常希还待说什么,椒图已经驾起了云,“好了,不必多言,我且祝你们二人一路顺风。”他又笑了,使人如沐春风。末了,他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崇吾,复而温柔地叮嘱常希:“切记,可以贪玩,但定要护己周全。”
崇吾心里摸不准,椒图是否看穿了他的身份。他确实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一样,却又不明白他为何没有拆穿。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崇吾如是想。
疏冬得了令,要送二人到妖界入口。在椒图走后,她便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崇吾身上:“小兄弟,你们门派的弟子都长得如你一般俊俏吗?”
崇吾嫌弃地避开她,一言不发地为常希准备起了干粮。他发现,她是真的很爱吃!即便她不会饿。
可是一想到她只爱吃自己做的东西,他便不由自主地扬起微笑。
“你笑起来更加好看了!你咋不冲我笑笑?”疏冬黏了上来,一个劲挑战他的底线:“常希那个没趣的允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疏冬!你适可而止啦!”
“你再聒噪试试!”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崇吾显然是要爆发的前兆,常希一把将疏冬拉开了。“你老是瞎说什么呢!我与宗五清清白白,你小心祸从口出!”
察觉到二人的情绪不对,疏冬也不讨没趣了,视线转向给崇吾打下手的赤狐,自顾小声喃喃:“你们没猫腻,这小狐狸都不信!”
赤狐似有所感,对上了疏冬的视线,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哪是有猫腻呀!两人相处模式都已是老夫老妻了!
左右无事,几人当日下午就出发了。妖界入口在极寒之地,崇吾倒是熟得很,只是他得装作愣头青才行。
疏冬从袖口掏出一条精致的小木船,往天上一掷,那木舟转瞬就变成了一艘仙舟,十分气派。
“怎么样,宗五小子,你们玄清派总没见过这个吧!”疏冬一脸得意地冲崇吾笑道。
“你就别显摆了!”常希不给疏冬为难崇吾的机会,径自将他拉上了仙舟,关切问崇吾:“你不晕船吧?”
崇吾心里美滋滋的,甜甜一笑:“不晕!
神器到底是神器,极寒之地距离神隐山足有十万八千里,可是几人在仙舟中待了不过几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
下船之前,疏冬特意叮嘱两人:妖界不欢迎神仙,因此,若想不暴露,切记不可使用仙术!
常希崇吾乖巧地点头诺诺。
常希一下船就感觉到刺骨的阴风,入目皆是冰川礁石,十分荒凉。正想喊冷,一袭雪白狐裘披上她的肩头,隔绝了寒气。常希哈着白气回头望去,却不巧撞进崇吾的怀里。
“呀!抱歉!”常希仓皇退开。
“等等!”崇吾一把拉住她,冰冷的手,扫过常希脖颈处的肌肤,她冷得缩了缩脖子。
“别动!”崇吾嗔怒道。
常希真就不动了,她盯着崇吾,雪光下的他,墨发如洗,红衣胜血,美得触目惊心。两人吐出的白气氤氲而起,在他们面前暧昧地交织,相融。
“你,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崇吾僵硬地给常希系紧领口的绸带,不自在别开脑袋。
常希一怔,连忙收敛神色,“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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