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周都没有岱青的电话,我觉得有点奇怪,便试着给他拨过去。
喂。岱青声音怎么这样虚弱。
岱青,你怎么了?
小南瓜是你!嗨,别提了,我病了。
什么病,怎么回事?我急了。
胃出血。这段时间作息不规律,应酬又多,我顶不住了。不过你放心,我做了手术,现在在家静养。
我去看看你吧,沈伯母……在吗。
岱青知道我的为难,连忙说,我妈不在,小南瓜你快来,我好可怜的。
我笑。买了些鲜花,打车去向沈家大宅。我很少来大宅这边,本来最初沈伯伯就是安排我住在别院,好照顾沈栖迟。沈家大宅不同于别院的低调秀美,显得非常大气,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财富。
我知道岱青的房间,便抱着鲜花过去。鲜花挡着我的视线,我听到有人过来,挪开花束,这才看到,竟是沈栖迟。
阿福扶着他,他步子还算稳。我心里微微松了些。
他淡漠看着我。
我解释,我是来看岱青的。
我们一起进了岱青的房间。沈栖迟走到床边,被阿福揽着肩背,艰难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
大哥,我说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每天过来。
沈栖迟脸色一沉,岱青连忙噤声。
我问他,喂,你不是一向活蹦乱跳的吗,怎么搞成这样。
岱青求饶,说,我也不想啊。
我坐在他床边,帮他坐起来一些,不料他手臂不慎打翻了床头的热水,一下子全部淋在我小腿上。
啊!
我痛叫出声,一时灼痛难忍,眼泪横流。
岱青慌了,看了一下,大叫,阿福!快点叫医生过来!快!阿福连忙出去。
我余光看到窗边坐着的人,试图站了几次都跌坐回去,脸色颓败。只听他清冷无奈的声音怒训岱青,做事毛毛躁躁的,不像话。
岱青忙转向他大哥,大哥你别生气啊,刚才是我不当心。
我一瘸一拐过去,说,大少,我没事,你别埋怨岱青了。
沈栖迟毫无感情看着我说,怎么,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都忙着给对方开脱?
我听着不是滋味,说,岱青不小心的,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我转头跟岱青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了,看起来沈栖迟今天心情不太好。
范溪南!转过来说话!
我转头,才发现他眼中的怒意带着痛楚,让我心惊。
对。我是聋子。所以你们就在我眼皮底下打暗号?
他的阴阳怪气和我腿上的痛感交叠在一起,我烦躁难忍,忍不住回嘴。
大少!你今日怎么回事!这样的小事犯得着话说那么重吗?
沈栖迟不再言语,看着我的伤处,一阵轻咳。
医生来,仔细检查我的小腿。
我余光看到沈栖迟被阿福扶着站起来,皱着眉头,他关切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破了点皮,还好,注意涂药,一周就会见好。
岱青很抱歉。我安慰他,让他养好病请我吃饭。沈栖迟被阿福扶着,也出了房门,临走,对岱青说,公事不用担心,有我在。养好身体。
沈栖迟即使性格孤冷,对弟弟一向是很好的。
岱青,你好好休息。我们改日联系!
我也出了房门。阿福看了看沈栖迟脸色,小心翼翼说,溪南小姐,你能不能帮个忙,帮大少……
阿福!
阿福话没说完,就被沈栖迟打断了。
阿福好言劝他,大少,后天是很重要的一天,您已经准备了这么久,可是我帮不到您纠正发音,一是我自己说话有方言口音,二是我也不懂得怎么纠正,怕误了事。
我明白了,是让我纠正沈栖迟发音。沈栖迟思忖片刻,看着我,良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来别院。
我随他到了别院,在他的客厅里,他拿着一份讲稿,看着我。
我明白了,说,没关系,你念给我听,有问题的地方我来纠正你。
沈栖迟看着我,半晌,开口。大概是沈氏的会议资料。其实有好几处他发音含混,我都没听懂。我拿过讲稿,看了那几处的句子。心里隐隐疼痛。
财、务、口、径、预、测……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他认真看着我。他开口,开始有些走调。重复了十几次他都读不好。
沈栖迟脸色很难看,有些不耐烦,掏出助听器就要戴上,阿福连忙制止。
大少!你头痛刚好一些,我求你,不要戴助听器了!
我闻言,按住他拿着助听器的手。
不需要,你别急,慢慢来。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喉咙处,慢慢说,财务、口径、预测。
他感受我的声带震动和气息,慢慢重复。我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量,强忍住心痛的泪水,心脏在酸楚中发颤。
竟然……我在教他说话。那样高洁清朗的沈栖迟,去神祇一般的沈栖迟,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学习说话。
两三个小时下来,沈栖迟额头已经有了薄汗,好在也基本结束。他让司机送我回家,让阿福送我出门。仿佛生怕我会久留一样。
出别院的路上,阿福感激,说,谢谢你溪南小姐。大少这几天一直在练习,练到声音都哑了。有你纠正,好了很多。
他这是要……
老爷去世,家族重担一下子落在二少身上。你看到了,二少并不精于这些,虽然他很努力,但是沈氏还是摇摇欲坠。
我忽然明白了,我惊呼,什么?!沈栖迟要亲自去承接重任?!
阿福沉重点点头,说,是啊,大少要亲自出山平乱。这也是没办法了,他爱惜弟弟,看到二少生病他很自责。
天哪。从我认识他,他就绝少踏出这别院。如今把沈氏的重担自己扛起来,他的身体……阿福苦笑。
大少是个很好的人。溪南小姐,有一天,你会明白。
阿福话里有话。
对了,后天你要是有空,来沈氏吧。我让司机去接你。阿福这样说。
我没在意,全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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