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洁的话缓缓传入赵思鸣耳中。
女性在这个世界所遭受的待遇让赵思鸣心里难受得厉害，有重大功臣的男性？这让他一头雾水，他倏地停下脚步看着陈明洁问：“怎样才算是有功劳？”
“因为只有成为士兵的男性，才有资格得到女性做自己的伴侣，”陈明洁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她注视着赵思鸣清澈的眼眸说，“实不相瞒，我妈妈就是高层分配给我爸爸的女性。”
竟然是这样……
“那高层长官呢？”赵思鸣永远忘不了高层长官的恶行，“高层长官没有资格吗？”
陈明洁：“高层长官没有资格。”
高层长官既然有权力当众审判士兵并杀死士兵，为什么没有资格分配到女性呢？赵思鸣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高层长官是希望都市的人，士兵是特训营的人，至于高层长官为什么没有资格嘛……”陈明洁按照母亲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缓缓解释，“那是因为成为士兵的男性必须出城斩杀畜鬼，而高层长官不用出城斩杀畜鬼，你也知道出城有多危险，所以高层长官没有资格，只有士兵才有资格。”
闻言，赵思鸣深深皱起眉头。
心情非常复杂。
“希望都市的高层长官没有选择，”陈明洁挽着赵思鸣继续往前走，“其实说到底就是士兵是用生命去做赌注才拿到的这个资格。”
赵思鸣喃喃低语：“用生命做赌注……”
两人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走。
“每个士兵离开明日都市斩杀畜鬼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而且女性很少，所以女性很稀有很珍贵，”陈明洁望着前方说，“所以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只有特训营的士兵才有资格跟女性在一起。”
赵思鸣大脑突然之间有些混乱，士兵出城斩杀畜鬼拯救世界是明日都市的英雄，士兵用生命当赌注换来的资格让人敬佩，把女性分配给士兵不无道理。
可是……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女性和明明同样拥有出城斩杀畜鬼的能力，为什么斩杀畜鬼的任务必须由男性来做呢？女性又为什么必须戴上项圈只能接受分配呢？
他沉默片刻整理清楚头绪说：“就因为女性很稀有很珍贵，所以高层利用项圈这种东西强制女性戴上一辈子的镣铐，剥夺女性的自由和权利，并把他们分配给作为士兵的男性？”
“嗯……其实也可以这么认为，”陈明洁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项圈就是女性身上的枷锁，只有死去才能取下的枷锁，“项圈确实让女性戴上了一辈子的镣铐。”
“如果女性没有喜爱的人了呢？”赵思鸣脑中忽然冒出许多疑问，“或者……女性喜欢的人恰好是某个男性呢？”
陈明洁摇了摇头，“没用的。”
赵思鸣：“什么意思？”
“我奶奶说每个女性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序号，士兵一旦抽到某个序号，拥有这个序号的女性就必须跟着那个士兵走，”陈明洁一直认为她的妈妈遇上她的爸爸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女性无论有没有喜爱的男性都没用，最后都会分开。即便女性爱的人恰好是男性，也没有用。女性必须接受高层的分配，他们必须跟着拿到他们序号的士兵走。”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女性一旦分配给了某个士兵，如果这个士兵出城斩杀畜鬼不小心丢了性命，这个失去伴侣的女性的序号就会被高层收回，并且继续等待高层的分配。我听说很久以前有个女性被分配了十二次呢。”
赵思鸣惊呆了，“这……”
“我妈妈算是非常幸运的女性，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士兵重新抽中序号，”陈明洁一直都觉得她的妈妈和她的爸爸相爱是很让她感动的事情，“不然她就要跟别的士兵男性在一起了。”
赵思鸣实在没想到还会这样，“为什么……”
陈明洁：“女性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分配。”
赵思鸣心弦深深颤动。
怎会如此……
如果他是女性，她宁愿出城斩杀畜鬼守护人类拯救世界，也无法接受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更别提被分配给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只能接受分配实在是可怕的一件事，而且还会被重新分配。
他总觉得这样像是一种“绑架”。
关键点就在于女性只能被分配。
他心里五味杂陈，“女性不能私下取掉项圈吗？”
“我妈妈以前想过很多办法都没能把项圈取下来，”陈明洁抬手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而且如果项圈一旦被毁坏，女性会受到惩罚。”
赵思鸣：“什么惩罚？”
“项圈是明日都市的高科技不会轻易被弄坏，女性一旦弄坏项圈就会被希望都市的人关起来，”陈明洁回答，“所以为了不被关起来，女性都不敢弄坏项圈。”
赵思鸣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只觉得非常难受
“不过项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保护了女性，男性一旦接近女性，项圈就会放出激光射线发出警告，因此男性都不敢接近女性，”陈明洁说，“但是又算不上绝对性的保护，毕竟项圈只能防住男性。”
赵思鸣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中的女性到底在遭遇些什么，为什么明明都世界末日了，人类还会被这么区别对待？高层到底有没有把女性当人看？
“项圈可以保护女性不受到男性的侵扰。”赵思鸣想了想忍不住问，“那为什么高层还要剥夺女性的恋爱自由与人权呢？”
“因为只有女性才可以安抚那些男性在斩杀畜鬼后的恐惧和烦躁，”陈明洁望着远方的云层叹了口气，“把女性分配给士兵，应该算是给作为士兵的男性的奖励吧。毕竟士兵是在用生命守护人类，我想高层这么做的用意，应该就是在这吧。”
奖励？
女性竟然被当成“奖励”奖赏给士兵吗？
赵思鸣：“这样吗……”
陈明洁：“但是又有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赵思鸣：“什么矛盾的地方？”
“我爸爸说过男性加入特训营会射一种药，注射完药男性体内的男性荷尔蒙浓度就会降到最低级，”陈明洁想起母亲的话缓缓说，“男性的信息素浓度降到最低级就不会再受到女性的性吸引的影响，也就不需要女性来安抚了，这时的男性和女性也只有基因上的差别，所以希望都市的男性即便只能跟在一起，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赵思鸣猛然怔住。
那么让女性安抚士兵这件事不就没意义了吗？让女性戴上项圈分配给士兵不也没意义了吗？女性身上的镣铐与分配毫无意义，甚至连士兵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换来的资格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高层也要这么做？
到底为什么……
“士兵不需要女性来安抚，反倒是女性需要男性的物资补给，却又因为手上戴着项圈……”陈明洁想起妈妈因没有食物面色蜡黄而痛苦的模样止不住心疼，“女性在被分配给士兵之前，只能领取少量的物资补给。”
从赵思鸣心底熊熊燃烧起来的星星之火越来越旺，他咬紧牙关尽量让情绪稳定下来，然后非常冷静地问陈明洁：“既然女性等待分配没有意义，士兵用生命当赌注换来的资格也没有意义，为什么高层要这么对待女性？又为什么这么对待士兵？而且说不定女性愿意成为士兵出城斩杀畜鬼，说不定她们也想出城拯救世界呢？”
陈明洁：“因为这是女性的命运。”
赵思鸣：“……命运？”
“女性的命运就是必须戴上项圈等待高层的分配，我们没有资格加入特训营，”陈明洁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像男性必须加入特训营，必须当苦力工劳动一样，这就是明日都市的规定。”
赵思鸣闻言实在受不了了有些激动地大喊出声：“去他妈的命运！去他妈的规定！高层不配叫希望！他们根本不配叫做希望！他们不配！不配！”
“嘘——”
陈明洁吓得着急忙慌地捂住赵思鸣的嘴小声说：“思鸣，你喊这么大声，万一被高层的人听到就死定了。”
赵思鸣气得不行。
这就是人类最后的净土明日都市吗？
慢慢地。
被捂着嘴的赵思鸣在愤怒中逐渐冷静了下来，陈明洁便放开了手。
“思鸣，千万别乱说话。”
陈明洁神色认真地叮嘱。
“明洁，你可以把明日都市的事都告诉我吗？”赵思鸣转身盯着陈明洁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开口，“我想知道关于高层一切，例如为什么高层长官不用出城，为什么高层长官可以杀死士兵。”
“好。”
陈明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要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
微风轻拂，阳光正好。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朝城中心走去。
赵思鸣从陈明洁那里了解到高层有两大部，分别是特训营和希望都市。
男性加入高层后会成为特训营的集训者，集训者集训三年后会进行抽签，抽到黑签的集训者将直接升为明日都市的高层，而抽到白签的集训者会成为士兵出城斩杀畜鬼。
到了希望都市的集训者会再次进行内部抽签分成高层长官、中层长官和下层长官。
高层长官专门审判逃跑的士兵和意图反抗的士兵，中层长官是分发救济粮和管理明日都市的粮食作物的男性，下层长官则日夜驻守明日都市的城门，并管理城内治安和城内大大小小的事情。
集训者抽签成为特训营的士兵后会继续训练三年，三年后将进行士兵考核，具体是什么样的考核陈明洁的父亲说不允许透露便没有说，只说士兵的考核非常残忍，通过考核的士兵都活了下来，没有通过考核的士兵……
全都死了。
明日都市的建筑都是由建造，粮食也是由栽种，女性除了戴上项圈等待分配，也参与建造和栽种。
这些都是明日都市的规定。
“明洁，你不觉得这样的规定很离谱很不公平吗？”赵思鸣听陈明洁讲完皱起眉说，“大家都是人类，明明女性可以成为士兵，甚至也可以成为长官，男性也可以留在明日都市参与建造和栽种，为什么高层偏偏要这么规定？”
“你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好，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以前问过我爸爸为什么，”陈明洁表情有些无奈，“可是我爸爸说这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只能按照高层的规定去做，因为大家都在按照这些规定做，所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高层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他们有权力定下规定？”赵思鸣心情不怎么好，“是谁在管理高层？”
陈明洁：“明日方舟。”
赵思鸣：“明日方舟？”
陈明洁：“嗯。”
“明日方舟是什么？”赵思鸣这是第一次听说明日方舟，“明日方舟在哪里？”
“明日方舟在明日都市的主城中心，”陈明洁说，“也就是暗之城堡的明日方舟。”
“主城？暗之城堡？”赵思鸣惊讶地问，“难道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吗？”
“当然还有其他地方了，我们这里只不过是明日都市八个地区中的其中一个地区而已，”陈明洁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偏头望向远方，“明日都市的中心就在主城暗之城堡，整个高层的核心就在——”
“明日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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