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的宾客,净是长安城长大的贵族子女。
即便是不喜喝酒,但无论是从自个儿的安危还是待客来说,长安城里的贵族子女们家里都是会教一些的。
但南方不尽然,江南水榭,女子出落的犹如山间的水雾,又或是那金窟窿里养出的犹如妖精一般勾人。
男子亦是挑着竹竿在水中漂散,或是拿着书本在竹林间熟读诗书,考取功名。
性食色,要么浸淫其中,要么便是极致的克制。
而孙宛俞即便是家氏不显,但却在淮扬城也为人津津乐道。
那样老实木楞的一个五品小官儿竟是养出了这样姿色极为艳丽,但性子却有纯净的像这江南小镇里那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般的女子。
偏偏被淮阳总督之子一眼瞧上了,家人不见半分欢喜,只留下满屋子的哀切。
谁人不知那淮扬总督之子是个好色的,而且喜好奇特。
多少年龄正好的扬州瘦马在他的手上扛不住一个夏日。
可别说自小被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孙宛俞。
母亲自她幼时有记忆起就病病歪歪的,生了弟弟之后身子更是不如以前了。
娘亲不似她,生的倒是姿色平平,身姿也不似江南之女,生的有些高大,只是身子病的久了,瞧着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
那日淮阳总督夫人花宴,她亦是去了。
也瞧见了女儿和太子之间的暧昧,她归家时并未多说,瞧着满脸春情,却又无比单纯的女儿,她似是有无限的遗憾。
孙宛俞至今记得,她那从未饮过酒的娘亲竟是从她闺房前的梧桐树下挖出一坛子女儿红。
“以前,你娘亲最善饮,最喜那乌程的若下。”
孙宛俞闻言倒是好奇了起来,藏起了自个儿那浑身的欢喜和羞赧。
“娘亲现在可不爱饮酒,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吗?”
她声音也不似娘亲,娘亲的嗓子总是有冷,而她却格外的粘。
孙氏低笑了声,却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息,似是带着无限的未尽之意。
“女儿,过来。”
孙氏抱着这坛女儿红,走到林下的亭子里,将酒放好,吩咐着丫鬟拿了酒樽。
“如今…淮阳总督也是我和你爹爹得罪不起的了,但我们却万千的不能将你就这么舍了去。”
说着,孙氏竟是双眼含上了泪珠。
“娘亲…”孙宛俞想说如今没事儿了,她日后会跟着太子殿下,没有人会欺负她的。
孙氏挥了挥手,打断了她,说道:“但凡有半分法子,我和你爹都不会让你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可,可我不知怎么的竟是和你爹有了宇儿,我是万般无奈,却又心怀期待。”
孙宛俞知道,自娘亲有了弟弟,爹爹和娘亲对她除了万般的宠爱,还总是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
她不懂父母,诞下弟弟,她只有欢喜的,且不说父亲日后有了传人,就是只有她,日后一个孤女,无亲无故的,犹如浮萍一般,失去了根。
“你要记得,你的命最是重要的。”孙氏说道。
似乎是瞧出了孙宛俞的茫然,她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你的命,是无数人豁出了性命才能保下来的。”
孙宛俞:“?”
“你给宛儿说这些做什么!”孙员外郎从廊上走下来,身后跟着拿着酒樽的丫鬟。
孙氏嘴角动了动,到底是起身,叹息着说道:“妾身怕宛儿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就像…一样。”
孙宛俞越发是听不懂了,她正想问,就听见父亲对着她说道:“太子那边说多久来接你?”
孙宛俞顿时想起了自个儿昨日的孟浪,红透了脸颊,低声说道:“明日。”
孙氏夫妇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只爹爹打开那女儿红时,素来寡言的父亲竟是叮嘱了她许多。
娘亲也是第一次教她饮酒。
她也是第一次知晓酒是那样的烈,烧的人心口都在疼。
“为何娘亲以前会喜欢饮酒呢?酒分明这样难喝,又痛人心脾。”
她皱着脸问道。
孙氏这一次回答了她:“因为她疼的,远比这烧人的酒深的多。”
……
孙宛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家母曾和我饮过,但却不是这般烈。”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顿时变了三分,瞧着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探究意味。
但能得怀玉公主照拂,众人只心下猜测,神色略有些探究,却不会有人真的要说些什么。
这若下之酒必是长安贵族子女要学会饮酒的一种。
因为它无色无味,下毒,最是不易,只有一点,这若下之酒格外的辛辣。
一般少许饮即可。
不过既是崔舒说开口了,众人定时要朝着她和口中的孙姑娘瞧去。
只这细细瞧去,竟发现两人眉宇之间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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