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年轻的魔法师拢了拢法师的长袍。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银白小蛇,某种不可名状的魔法在她体内流动着,良久,她睁开了眼睛。
她的力量只恢复了一部分,手头这个愿望显然是个长线工程,在无法宣扬「信仰」的现在,她也只能依赖「交易」。
为难的是交易对象。
有谁会同她这样的“伪神”交易呢?
尤其订立契约的时候对方不可避免的会知道她的名字。
麻烦。
希利尔叹了口气。
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烦恼,年轻英俊的管家弯下腰,为她沏了一壶茶。
“她”的记忆里有这个叫做洛约德的家伙,对方似乎是老管家选中的接班人。从管理到战斗到大小姐的服装搭配,能从这种程度的学习里杀出来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希利尔想了想,决定把令人烦恼的杂物事交给对方。
“洛约德,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想一个合理借口,停掉我对帕多里克的支援。”
金发蓝眸的绅士穿着黑白的燕尾服,他躬身询问道,“小姐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呢?”
希利尔:?
“如果是想要对方听话一些,那么我会给一个教训,若是您想要彻底的断掉,那么您是否能接受我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希利尔:……
“我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她并不需要解释为什么这么做,但她总觉得对方的视线让她觉得奇怪。那种“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眼睛不瞎了”的欣慰感——他是她长辈么?
希利尔无语凝噎。
吩咐走了洛约德,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希利尔。
那种无形的力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魔法灌输在了薄薄的纸上,幻影成为了人类的模样。它像幽灵一样飘散在寂静的街道上,寻求着强烈的渴望。
她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所以她再清楚不过。
只有足够的绝望足够的走投无路,才会寻求她这种人的帮助。
修泽尔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来源于他毫不设防的喝下的毒药以及胸口毫无犹豫的贯穿伤。
而凶手是他的亲人,他的朋友,甚至他没什么感情但从未被他背叛伤害过,还从他手里得到了不少好处的未婚妻。
他自认从未做错过什么。
父母死后,他被舅舅一家收留,作为代价,他能够接受科伦特家族的财产被觊觎被夺走,可为什么他们连他的性命也不放过?就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科伦特的宝藏”,那名为光辉之星的宝物吗?
但那是假的啊。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谓的光辉之星,不过是童年时候父母和他玩的探宝游戏。
不甘心。
怨恨。
后悔。
无数复杂纷乱的情绪混杂着即将死亡的恐慌将他淹没,这其中最激烈的是那些人的说出的真相——无论是他的不幸还是他父母的死讯,都跟这两位所谓的亲人有关。
而神明未曾见到他的不幸,因为夺走了他的一切那家人同样是光明神的信徒,甚至只比每次礼拜时留下的金银数目来说,他们还要更虔诚。
这就是为什么他遭遇了如此不幸吗?
修泽尔觉得可笑。
教义里提及的公平正义,却不曾施行在信徒的身上——他们甚至连信徒的恶都无法看破。
这真的是神吗?
恍惚间失去的神智让他敢于如此质疑。
然后他想起了光辉之星。
想起了童年时候和父母同玩,为了寻求“科伦特的宝藏”,从而在父母的书柜里翻到的某本书籍。
那里面提及了一些已经销声匿迹的恶者的姓名。
光明神的教会拼命地在普通人的记忆里抹除着与她有关的痕迹,虽然某些违禁的书籍里还会对此记载,但口吻也不敢推崇。
而除此之外的知晓者只剩下了那些天赋出众,能力强大的魔法师、仪式等,亦或是地位崇高的皇室亦或是教堂高层。
毕竟对于这些人来说,“真相”和“知识”是必不可少的,进步所需要的燃料。
而“科伦特”家也是因为曾参与了“圣战”,所以才对此有所记载。
但就算如此,那本书也被藏的很深。
他在那之后,再也没在父母的书房里见过那些故事。
——而其中被提到的次数最多的,是恶魔,是堕落,是走投无路者的“交易天平”。
“伊利亚特。”他呼唤着,“如果你真的存在,请救救我,即使要跌落深渊,只要能报复一切,我也甘愿。”
这原本只是他临死前的挣扎。
但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轻声的笑。
视线朦胧与恍惚之间,他看到眼前好像蹲下一个黑衣黑纱的女人。她有着深灰色的瞳孔,发色被月光映的透亮。
星光照着她的模样,像是在宣判她的名字。
“那么,交易成立。”
她如是说道。
修泽尔失去了意识。
他感觉到自己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痛苦,在深水里沉浸起伏。
随后他猛然醒来,仿佛做了一场梦。
发生了什么?
他试图让胀痛的大脑清醒过来。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场景,身上盖着的是昂贵的绒布毯子,如果不是胸口曾经被刺穿的地方还传来隐隐的疼痛,他可能会生出自己还在家里,一切惨痛的遭遇都和他无关的错觉。
但偏偏他抚摸胸口的时候,感觉不到了伤口的痕迹,连毒药腐蚀过的痛苦都好像只是他的噩梦。
他坐在床上,试图思考出问题的答案。
抱着衣服的女仆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发呆的样子,有些惊喜的开了口,“你醒了啊,我这就去通知小姐。”
说罢她转身就离开了门,连给修泽尔叫人问话的机会都无。
总有种不详的预感的修泽尔:……
他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于是希利尔进门的时候,正对上了修泽尔挣扎着下了床,扶着窗好像想要往下跳的模样。
她饶有兴致地靠着门框,“你如果要跳楼的话,可以先把医药费结一下吗?”
修泽尔回过了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希利尔!”
他惊呼出了声。
在罗伦斯特,没有人会不认识希利尔。
作为浮德里格斯的大小姐,她代表了太多的东西,名义上是他舅舅的两人也曾想过要让自家小孩儿和这位大小姐缔结亲密的关系,但最终铩羽而归。他们甚至被嘲讽了一通,大小姐更是当众批评了对方那低劣的搭讪水准,是沉浮温柔乡而得来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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