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本子,唐英在讲台上清点了一下,透过镜片看向讲台下:“没有人没交吧?”
说完把本子往旁边一放,也不管谁说什么,就从英语课本底下拿出了练习册,毕竟时间不等人:“来,把练习册拿出来,我们剩下的时间来讲一下这几天的作业。”
大家纷纷从桌洞里掏出练习册。
后面那几个掏出来就趴下来了。对他们来说,讲题目永远比默写和讲课快乐,因为他们那成绩,老师管他们也没用,每次都说不会,唐英已经对他们彻底无语了。
不过秉承着不会放弃每一个学生的观念,唐英每次都不会让他们趴着睡觉。
课过一半,唐英走下讲台,走到后面,把他们全都喊起来。
“你们一个个是晚上不睡觉吗?昨天晚上干嘛了?是不是打游戏了?”
后面那几个沉默不语。
唐英带了二十多年学生了,哪个学生什么样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站在纪怀远旁边,趴着的纪怀远稍显烦躁,又爬起来。
“你们几个别不服气,你们要是能像秦若淮一样回回都能考满分,我肯定不管你们,你们爱咋地咋地,不来都没关系。可你们看看你们考的那什么鬼分数!回回给我考个十分八分的,及格都不能及格,你们父母送你们来上学是来睡觉,来玩的吗?”
又说教了一番,唐英又重新翻开练习册:“好,我们继续来看下一题,我们请个同学来回答一下。”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周围的同学全都把头埋下去了,生怕她叫到自己。
“怎么头又低下去了?别以为头低下去我就不会叫你们了啊?”她视线注意到纪怀远,敲了敲他的桌子,“来,你来回答。”
纪怀远站起来比她都高,她仰头看着:“你是新来的吧?正好看看你的英语怎么样。”
唐英看他书都没翻开,火又大了:“讲题目练习册不翻开啊,我刚刚看到你趴下来的,刚刚才爬起来的。”
秦若淮手上抓着一支红笔,碰了碰纪怀远,给他指了指题目。
“选c。”
“为什么选c,理由?”
唐英每次喊人起来都这样,她不会让你回答完坐下,她会让你解释这一题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也是为了看你有没有掌握知识点。
纪怀远淡淡道:“没什么理由,就是看它的语境。”
还顺带把这句话以及它的选项都翻译了一遍。
唐英“嗯”了声:“好,坐下,别再睡觉了。”
纪怀远神情困倦,好像昨天晚上挑大担的,摇摇头:“老师,我觉得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讲的那些都太简单了,听着容易犯困。”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在唐英眼里就是敷衍。
唐英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鬼话:“太简单了?”
她仔细看了看纪怀远:“你……就是宋主任说的那个新来的混血吧?”
“对啊,老师,我在国外待了好几年呢,这些对我来说就跟右手拿筷子吃饭一样,都不是问题。”
唐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到了讲台前,纪怀远又趴下了,她也没再管他做什么。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铃声一响,一个个都快要跳起来了。
她拿棍子敲了敲讲台:“我说下课了吗?都给我坐下,把这题讲完再下课。”
她环视四周,又将视线定格在某一处:“下课吧,那个新来的同学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大家都沉浸在下课的喜悦中,又恍然听见英语老师把他叫走,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可能是想跟他谈话说教吧。
后面几个老油条这样想到。
秦若淮倒是没什么反应,虽然第一天当同桌,但是属实不太想过多关注他。
唐英要干什么也不关他的事,最多可能就是觉得纪怀远不束管教罢了。
他掏出没做完的物理题,继续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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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走廊上。
有学生围坐一团打打闹闹,也有几个女生手拉着手讨论昨天她又干什么干什么了。
每一个人都像是这幅画的一个小细节,缺一不可,这幅画刻画着青春的样子。
纪怀远跟在唐英身后,到办公室后,宋同正在拿枸杞泡茶,他走到门口拿起热水瓶,起身看到纪怀远跟在后面,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唐老师,我们班纪怀远怎么了?是不是上课干什么事了?”
唐英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没什么,找他有点事。”
宋同“哦”了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唐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来找去,最终从一堆试卷中找出一张来,往桌子上一放。
“现在你在这把这张卷子给我做完,下节课就别上了,我跟你们……”她转过身看了看墙上的课程表,下节是心理老师的课,“我跟你们心理老师说一声。”
纪怀远站着没动。
唐英看他没动,以为他要说什么。
“怎么了?还有事要说吗?”
纪怀远看了看桌子上的试卷:“老师,没有笔。”
唐英怔愣了片刻,大概也没想到纪怀远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桌上只有几支红笔,她翻抽屉都番不成一支黑笔来,最终她把红笔递给他:“算了,别耽误时间,拿红笔写吧,我这没黑笔。”
纪怀远接过笔,拿出试卷往门边那张没有老师的办公桌走去。
这一节课纪怀远都在做这张卷子,唐英时不时地上前去看看。
每次看的时候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这题目让她来做都不一定能全对,没想到纪怀远做得贼快,几乎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
约莫半个多小时,纪怀远把卷子做完了。
唐英给他批改,几分钟后,她看着手里的这张试卷陷入了沉思。
这是去年联赛的卷子,都是往难了出,以往的那些学生里都不可能做这么快还能拿高分。
她记得,去年那个第一离满分还差了二十多分,一百分的卷子才拿了七十七分。
回忆转回来,她看着纪怀远的这张卷子,纪怀远几乎全对,只错了两道题,而那两道题他也是知道答案的,只是填的时候没注意填错了。
以往的英语竞赛,他们学校从来都是排在七中后面的,今年可能真的可以扬眉吐气,不用被他们压一头了。
唐英目光闪烁,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像是在冒小火苗。
纪怀远不太适应这种视线,偏过头。
“同学,你叫纪怀远对吧?”唐英刚刚也是听到了宋同对他的称呼,心里也默默记下了。
纪怀远“嗯”了声。
“你是真的不想上我的这节课吗?”
纪怀远点点头,实话实说:“对,太简单了。”
“那你愿意去参加一个比赛吗?”
纪怀远垂眸不语,他不太喜欢参加这种活动,要不然他在二中的时候,二中早就比过一中了。
唐英看他这样子,明显是不愿意的,她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
“你不想上这个课,应该不希望我以后管你吧!”
纪怀远继续点头。
“好,既然这样,你给我去参加今年的竞赛,如果你拿了第一名,我以后上课随你怎么样,我不会再管你,怎么样?”
纪怀远心里沉思了一下,答应了。
唐英把剩下的一沓卷子全交给他:“你回去把这些卷子做完,做完了交给我批改,下周你就可以去七中比赛了,到时候我也会跟着去,加油,我看好你。”
因为年年都是七中占大头,所以比赛场地也是在七中。
唐英老被她那些在七中教学的大学同学阴阳怪气,她早就不爽了,今年,她要打回去。
他们一中不会是万年老二,她要狠狠地打七中的脸。
唐英让纪怀远先回去,自己已经在默默幻想纪怀远拿第一的画面了。
真的是越想越开始,都笑出了声。
斜对面的老宋听见这声,疑惑地转过头:“唐老师,怎么了?”
唐英被拉回思绪,干笑着:“哦,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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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已经下了,走廊又恢复了之前的哄闹。
教室里,薛林在那叭叭:“诶,你们说,唐总把新同学叫过去干什么呀?这都一节课了,不会是罚站去了吧?”
对于罚站,薛林可是老有经验了,他已经作业不写,早上来抄,还老是被唐英发现。但是他死性不改,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早上来补作业,这种精神,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刘佳撇了撇他,拍了拍他的脑袋,那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面:“薛林,难道唐总叫人去办公室,你就只能想到是罚站吗?你就不能盼点好!”
薛林捂住自己的脑袋,“声泪俱下”地控诉:“嗷~你又拍我头,都拍笨了。”
刘佳十分不客气地回他:“本来也没聪明到哪去好吧。”
薛林还想继续把话给顶回去,刘佳让他闭嘴。
他汕汕地闭嘴,低下了他的脑袋。
纪怀远回来拿着一沓卷子,秦若淮知觉奇怪,这难道是被罚着做题目了吗?
也没人去问纪怀远刚刚到底被喊去干嘛了,虽然都挺好奇的,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纪怀远一坐下就准备做卷子,却忽地发觉自己没有笔。
他碰了碰身旁的秦若淮:“诶,同桌,借个笔。”
秦若淮忙着做题,没空搭理他,让他自己拿。
纪怀远拿过他的笔袋,那笔袋是浅蓝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小熊。
纪怀远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挺有少女心的啊?”
秦若淮“啧”了声:“你还要不要笔了?不要还我。”
说着就要伸出手。
纪怀远抓住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的手腕:“别,我不开你玩笑了,我要。”
秦若淮这才收回手,可是好像被什么力道阻止了。
纪怀远意识到这点,松开了手,感受着秦若淮的温度从他手中离开。
纪怀远掏出一只黑笔,不过他没有马上做题。
他摩挲着刚刚抓过秦若淮手腕的那只手,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刚刚抓到秦若淮手腕的时候他先是一愣,这手腕也太细了,又细又白,根本就不像个男孩子,反而像女孩子的手。
想着刚刚的触感,他觉得心里痒痒的。
就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那东西没有力道的扫过来,只留下了它来过的痕迹。
他在心里干笑了一下,又把思绪转回题目上。
他发觉有些怪异,他在心里问自己想什么呢,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告诉自己:不想了,做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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