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对于孟诘非而言,猜不出她誓咒反噬到底为何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因为在此之前,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反噬,是心魔。
她曾经对一个故人立誓,一生不再拔剑。
没想到如今,在这小小的李镇,竟然这么轻易就破戒了。
孟诘非向来敞亮,她不会去想衣无风当初递给她的若不是剑而是随便另外一种兵器的可能性,也不会因此去或多或少的对他有所埋怨。
与救下多少人无关,自己失约了本就该罚。孟诘非半倚在榻上,眉头紧锁,脑中眼中尽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人会救她,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
这样的心魔,在独处的时候,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永远不会间断。直到她彻底疯掉,孟诘非想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神智回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答应要出发的日子。
孟诘非叫店小二打了一整桶凉水,当头淋下,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冷汗,还有一夜未眠的疲倦。
衣无风二人和蒋茗雲已经等在楼下了,见她下楼来,蒋茗雲下意识的双手抓紧两边的衣裙,显得有些局促。
临行前,蒋茗雾交代过,她的小师妹性子有些内敛,拜托他们多多照顾,而自己急于回师门,此行不能跟着,一个干练的姑娘苦口婆心地说了老半天,直到孟诘非满口答应,才放心将蒋茗雲交到她们手里。
孟诘非换了身修士常穿的月白道袍,一头青丝用一根木簪绾在脑后,整张脸露出来,唇红齿白,从二楼款款而下,没那么仙风道骨,却又一种散修独有的随遇而安的感觉。
她手里没拿东西,想必是放在随身的芥子里了,倒是十分悠闲,不像是要出远门,倒像是出门散步。
“诸位都来了,那我们走吧。”她轻快道。
药坊在蜀中,重峦叠嶂,山路难行。
从李镇到蜀中,水路山路都是必经。出了李镇,一行人先是买了一只扁舟船,这是一种可以在空中自由行驶的法器,需要人来控制方向。
轮换着行了两天之后,一行人多少都有些疲态。
“阿雲和我都好累了,主人你们累不累呀,要不我们下去找个地方歇歇脚?”阿氤有气无力地跟衣无风道。
这两天之内,她已经与蒋茗雲混熟了,蒋茗雲虽然性格内向,性子却是极好,温和又体贴,和衣无风形成鲜明对比。
阿氤从小跟着衣无风,身边没什么别的朋友,对蒋茗雲这种好相处的性子毫无抵抗之力,转眼就粘上了她。
当然,蒋茗雲也乐于和阿氤一块玩,她看出阿氤修为不高,便也想着帮这个新交的朋友做些提升,就这两天的功夫,明月谷的剑招都教了阿氤好几招了。
孟诘非和衣无风看着倒也没有制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天生灵体的天才切磋武艺的。
不得不说,蒋茗雲对各种功法的见解确实是高于寻常同龄人,修为就更不用说,不高但却非常扎实。
作为师父,肯定会很喜欢这种徒弟,孟诘非看着她们俩笑作一团的身影想着。
扎实的功法越往后会越来越吃香,进益一日千里都说不定。
她想起来昨天无聊的衣无风给她分享的发现。
他说这个蒋小姑娘在门派里肯定自己压了修为的,因为就这两天看到的教阿氤的几招,可以看出她剑道上的造诣已经比她师姐更为高明,看来天才也会喜欢泯然与众人呢。
孟诘非怎么回的呢,她说,也许吧,但你有不是天才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想先抑后扬呢。
如果我是呢?衣无风道。
那你教我剑法。孟诘非看了他一眼,如是说道。
衣无风委屈道:不敢班门弄斧。
“你笑什么?”衣无风奇道,难不成是累傻了。
此时值班操纵扁舟的正是孟诘非。
“大家都累了,那就地降落吧,路上找一家茶馆,歇歇脚。”孟诘非说道。
然后,她半真半假的回答衣无风的问题,“笑你,一鼻子灰。”
“啊。”衣无风赶紧拿袖子擦脸,接过发现什么都没有。
“骗你的。”孟诘非道。
衣无风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行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计较了。
孟诘非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驾驶扁舟的技术却十分娴熟。
不一会,他们便精准降落在一家茶馆门口。
众人下船,衣无风衣袖轻轻一挥,扁舟就被收入芥子空间中。
落地的地点平旷,在朝廷修建的官道旁边,官道常年有人往来,长途奔波之后未免口渴,故而每个千米便会有零星几家茶馆棚屋出现。
孟诘非他们在棚屋外占了一个方桌,脖子上披着毛巾的店小二立即上前问他们要什么茶什么点心。
时令已经入了秋,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官道两旁的叶子颜色各异,落叶随风而动,倒是一道好看的风景。
店小二对于风景无动于衷,毕竟十年如一日的在这里带着,再美的景色也会看腻了去。
许是这家铺子今日冷清,待茶点上齐了之后,店小二竟有闲心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与他们聊天交谈。
“还有多久才能进蜀中呀?”阿氤问他。
“不远了,过了这再有几里路就到了。不过不知怎么的,最近坏事有点多,入蜀需得排查。小娘子我看你们来的方式可神通了,你们可是修士?”他问道。
“正是。”蒋茗雲轻言细语地答道。
“那就更不容易入关了,如今散修根本不让进,要有名门的身份通牒才能进去,这是我听上一波来这吃茶的人讲的呢。哎,如今世道,谁也不容易。”店小二感叹道。
这时老板喊他。
“那您先忙去。”阿氤赶紧说。
“好嘞。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然后他小跑几步进入后厨。
“看,我就说你运气好,到哪里都有新鲜事。”衣无风对此兴趣高涨,他喜笑颜开地看着孟诘非道。
又是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孟诘非心想。
“确实新鲜,但我们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入关。”她说。
“天哪,你是黑户吗?”衣无风故作惊讶状。
身后传来蹬蹬噔的脚步声,打断了衣无风的话。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和点心拿上来。”
来人大声道。
“好嘞。”店小二连忙应声。
不一会,他便端着满盘的茶点上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那群人所坐的方桌上。
“看来我们眼光不错呀,你看我们点的和他们的一模一样。”阿氤对蒋茗雲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我全点的最贵的。”衣无风强行插|入她们的谈话并无情道破真相。
听到他们在那里说话,孟诘非这才抬起头,目光扫过隔壁那一桌。
那一桌五个男人,四个保镖似的围着一个穿华服的年轻人。
那一桌显然也注意到了两桌的食物完全一样。
那年轻男人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然后故意扔在地上。
“这么难吃的东西,拿来喂猪用的吗?冲撞到我家仙尊了你这条命可都赔不起。”一个五短身材,贼眉鼠眼的男人邀功似的冲店小二吼道。
店小二被吓了一跳,连连弯腰赔礼。
阿氤一看他们故意找茬的嚣张架势,手按上桌边便要起身。
“别动。”耳边传来衣无风的暗音。
阿氤随即意识到是自己冲动,放下按在桌子上的手捏成拳头。
这个时候出头,可能她们就算能赢一时口舌之快,却会连累店家。
只见那群除了长得歪瓜裂枣没什么别的特点的人泄愤似的砸了盘子,让店小二和老板滚开之后,钱也没给便扬长而去。
茶水却是喝光了的。
“吃好了吗?”这边孟诘非开口问道。
蒋茗雲脸憋得通红,一个深呼吸,“看到那群人,吃不下了。”
“那好,我们也走。”孟诘非把没吃完的点心打包放入芥子,在碗碟下面悄悄压了几块碎银子。
衣无风笑,他一挥衣袖,撑开“扁舟”。
阿氤和蒋茗雲不明所以,三两步上了小船,见孟诘非和衣无风二人不动。
“你们怎么不上来?”阿氤奇道。
衣无风:“都被骂是猪了,不揍回来吗?”
他和孟诘非相视一笑。
“我们去去就回,你们也可以开扁舟跟着,不过记得贴张隐身符。”孟诘非带着未散的笑意道。
甚至不需要开口,衣无风按住阿氤那时起,他们一个对视,就明白自己与对方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是,过一会把那群人打一顿。
“我们也想去打。”阿氤连忙道。
“你待会大概率需要我去救。”衣无风无情怼道。
阿氤委屈,“好吧。”
孟诘非用眼神示意我们走,然后之见她从芥子空间中掏出两个傩面,一个牛头一个马头。
“天哪,你这是那里来的。”衣无风崩溃道。
“那天卖傩面的摊子买二送一,非常划算。”
感情那一支丑绝人寰的兔头还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勉强挑出的最好看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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