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又没有按时下班的船本小姐既想早点回家,又不想这么快回家。手机里有两通未接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两面宿傩打过来的,现在她只想慢慢地、安静地一个人走回家,顺便思考一下劳动的意义。
劳动果然是为了改造吧,每个人为了创造社会价值参与劳动,在劳动中把自己改造成社会的零部件,虽然整个社会机器在正常运转,但是追溯到具体的零部件时,大多都在做着最简单、最没有价值的任务,就像给身体供氧、呼吸时做的吸气和呼气动作,毫无成就感和幸福感可言。
不想回家,不想照顾其他人的心情,不想强颜欢笑,她只想一个人躲进被子里大哭一场,然后在明天上班前振作起来,接着工作。
再远的路程,也有走到终点的时候。船本真子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害怕回到家里,但,是两面宿傩入侵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吗?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
她不是想体验家庭主妇的生活来着?
她的疑惑直到看见光着两大膀子的两面宿傩后也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迷惑了。真子呆呆地问:“你在干什么?”
“打扫卫生。”两面宿傩是特地为了跟真子打个招呼才走到玄关,他脱了制服外套,把里面的短袖卷了起来,手里拿着抹布,头上绑着头巾,显然是在打扫,“先吃饭吧。”
“好。”
今晚吃热气腾腾的寿喜锅。
锅底放了牛油煎过的大葱、洋葱,向上慢慢叠加了寿喜锅的经典配菜,带着蔬菜特有清甜的娃娃菜、茼蒿,提升鲜味的金针菇、蟹味菇,滑嫩的魔芋结,金黄色的煎豆腐,切花作装饰的胡萝卜和香菇是点缀的亮色,大锅的雪花牛肉片已经在牛油上滋滋滚过,肉香四溢,卷上拌好的无菌蛋液便能享受蛋液加嫩肉的丝滑。
香喷喷的米饭软糯可口,再淋上寿喜锅的高汤,可以充分激发食欲添一碗饭,小酌一杯辣口的清酒,则可再添一碗饭。
胃里暖和和的,船本真子因工作积累的疲倦和饥饿得到了很好的疏解,一点愧疚感作祟,她接着清酒的后劲把清醒时不好意思说的话说出来:
“你还是高中生,学业应该也挺重的,这些家务放着不做也行,乱糟糟的也有生活气息嘛。”
“不碍事。”虎杖悠仁的学业跟他两面宿傩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姐姐大人平时很忙,家里才需要我来照顾,拾掇得干干净净才有家的样子啊。”
“也是,辛苦你了。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拿来问我,我以前也算个优等生呢。”船本真子一手撑着脸,迷迷瞪瞪地对着那肌肉饱满的手臂“呲溜”了一声,“年轻真好啊——要是让我上了一天学,还要回家做这做那,我一定会超——级不耐烦。”
“是吗。”
“是啊!说到底,今天收拾了,明天又会乱,所谓全职,就是每一天都要工作,365天全年无休,真不敢想象,如果是我,如果是我……”船本真子手指在空中乱挥乱划。
“如果是你?”
船本真子羞涩一笑,说:“我就杀了老公放年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天才吧?我是天才吧!嘿嘿~”
看来是醉的可以啊。两面宿傩起身,让船本真子往边上挪挪,和她坐在了一块,拿过她捏在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拍了拍大腿。
船本真子欢呼一声把头枕了上去。
才躺下,她仰着脸看那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的喉结,眨眨眼,说:“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顺便伸手捏了几下宿傩曲着喝酒的手臂。
两面宿傩放下酒杯,以手为梳轻轻一下又一下拢着她的头发,嗓音有些沙哑,他轻声道:“今天很累吗?”
船本真子闭着眼压了压下巴,“还行,就是很饿。”
“中午没有吃便当吗?”
“太忙了,没吃几口,过了那一阵又没胃口,然后晚上就特别饿。”
“是我考虑不周,明天给你买一点小零食带过去吧。”
真子用手背挡着眼睛,摇了摇头。
“我其实还能忍受的,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但是宿傩君一问,就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委屈了就回家。”宿傩拍拍她的头。
可是,我们并不是真的一家人啊。船本真子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享受着两面宿傩的温柔。虽然他的大腿枕着并不舒服,但真子还是睡着了。
她没有睡死,能感受到头发被温暖的手掌抚摸,听到酒杯被水流注满的声音。真子漫无边际地想,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可以找宿傩,作为主夫的宿傩又该找谁呢?她有家可以回,可全职主妇一直都待在家里呀。
真子觉得两面宿傩像一个美梦,如果是她的话,做的一定没有宿傩好。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整年、每一年的每一天都要买菜、做饭,让下班回来非常疲倦、甚至心情不好的伴侣尝到美味的大餐,跟对方聊天、谈心,给予对方安慰和鼓励,得以重新打起精神,变得幸福起来。
我能做到吗?
船本真子这才明白了,家庭主妇体验卡是让传统的妻子和丈夫角色互换,让在外工作的女性去旁观,通过第三方的视角去看待全职主妇这份工作。
我可能做不到。
船本真子想,让她打理好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一直等着谁,心神为大半天都不在家的谁而牵动,全心全意地为家庭奉献自我——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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