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在缺氧中会停摆,人也因此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是据说人在濒死时会触发大脑的保护机制,在你的意识里,现实与情绪会完全分离开来,所以你会像是在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平静地看着自己死去。
好在,fans是一个玩弄心灵的大师,她说:“虽然你很乱来,但是我不可能不管你。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大喊我的名字吧。”
当时船本真子还嘟囔着“你以为你是超人吗”,但现在就算fans是超人也没有办法救她,在窒息的情况下她无法呼救,也无法思考,只有她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还在脑子里傻傻地大喊一个名字。
“fans参上!”什么人大喊一声,钳制着船本真子的存在在巨大冲击力下灰飞烟灭,把她从黑暗和死气的深海里拉出了水面。
水声四溅,船本真子安全着陆。
她在眩晕和耳鸣中缓了好一会,对她来说清醒过来的时间过得如此漫长,还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镇静下来后再定睛一看,还是那片漂泊的海,还是那一轮高悬的残月,在凄冷海风中覆盖着自己湿冷且裸露的全身的外套,来自于一个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哥哥?”
“不是哥哥,是桂·fans哒。”
真子伸出五指抓着男人的衣领,颤颤巍巍地收拢,“哥哥是fans?”他温柔地掰开她的手并紧紧握住,说:“因为他是离你最近、最有可能救下你的人,所以我稍微借用了一下他的身体。”
“那家伙怎么会回来。”
“大概是听说了自家妹妹突然辞职回家,还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搞在一起,特地请假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一点儿也不好笑。”话是这么说,真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fans跟着轻笑起来,说:“他一下车就打听,‘海的船是什么玩意儿,那个叫海的是谁啊’,然后就一路狂奔过来。我本来想用前台的那个佐藤的身体的,但是你哥哥是运动员,身体素质一流,所以就未经同意地把意识投射到他身上了。”
不过光凭这一点可近不了夏油杰的身,在他们的契约中,“fans”这个名字既是一个扳机,也是一个陷阱,虽然夏油杰会恢复所有包括契约内容在内的记忆,但是由于他只是一个记忆残缺的死灵,一口气灌入的27年的记忆量足以让fans用普通人的身体偷袭成功了。
劫后余生,大哭一场庆祝一下还算应景,放松下来的船本真子也不是例外,只是触发她泪点的事件有点跑偏了。
“你醒啦。”
再次面对谋杀自己未遂的夏油杰,已是第二天早上,船本真子的奇妙心情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依旧奇妙无比,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夏油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给我道歉,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他不后悔,自他醒来后看到船本真子的第一眼,他就对自己说,“我不后悔”。愤怒,指责,谩骂,分道扬镳,他都能接受,但他唯独没想到她会道歉。
也唯独道歉,他不想接受。
夏油杰窝火地用大拇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因他的动作而心惊肉跳的船本真子捂着嘴,眼泪又想流出来了。
昨晚,她在恢复精神后下意识地去寻找夏油杰,然后被倒在地上的他吓了一大跳。
“没了,没了,没了……”船本真子惊慌失措地抓住fans的手臂,用哆嗦得不成样子的手指虚指着某处。
“怎么可能,堂堂咒术师居然被普通人一脚踹死……”fans的音量逐层渐弱,虽然说她是故意的,但是就连她也没有想到,真子哥哥那一脚的力量强度居然还挺大的。
“f○ck。”
沙滩上,男人字面意思上“脱线”的脑子袒露在空气里,月光下,纯白无暇的头颅骨内空无一物。
fans把人家大脑踹飞了。那“噗通”的一声水声不是偶然和幻觉,大概率是那玩意儿趁着夜色掉进大海里了。
“我们杀人了,我们杀人了……”
“冷静!”fans说,“堂堂咒术师,怎么可能会因为丢了脑子而死掉。”
所以说宙树诗到底是什么?类似宇智波一族的神奇家族吗?惊魂未定的船本真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着!”fans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跳进了海里。大致过了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五六分钟,她双手高捧着白花花的物体从海里回来了,船本真子激动地流下热泪,不能自已。fans蹲在夏油杰身边想着该怎么装回去,直到稀稀拉拉的哭声让她不堪其扰,才好心解释道:
“都说没事啦,尸体怎么会死第二次呢?”
“不是因为这个,笨蛋!你拿人家哥哥的身体干什么呢!”她都要对哥哥摸过那个东西的手产生心理阴影,一年,不,一生都不想被那双手碰到了好吗!
回到现在。
“我也不是全然无辜的。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买卖同罪……”船本真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黑色缝合线,“总之非常抱歉!”
夏油杰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随着真子低下了头,那满满充盈了眼眶的泪水一涌而下,一声一声清脆地拍打在榻榻米上。
“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是啊,他已经死了。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还能称之为“活着”的话,也只有那群家伙会开心到流泪吧?他的家人们,现在还多了一个她。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我先爱上你的话,你也会接受我、接受我的爱,愿意再多爱这个世界一点点。我没有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船本真子说,“也许你曾经遇到过很坏的人,很坏的事,如果是我让你想起了过去不好的事情,伤害到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滴落的眼泪很快濡湿了一小块席子,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也混在了一起,真子想,自己哭成这个模样一定丑死了,“我不会再逼你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夏油杰的心因为这句话被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他想,按理来说,尸体是不会有生理反应的,所以这只是心理上的错觉。那一下酥酥麻麻的,并不会让人受不了,轻飘飘的一下子就过去了,下一秒就能抛之脑后。本该如此。
都过去了。
本该如此。
可是真的好疼啊。
他咬紧牙关,向真子伸出了手,是想做什么?再杀她一次?不,他也不清楚。船本真子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是啊,她当然要害怕,害怕会害死她的自己。当年他来到那个充满了黑暗和恶臭的房间里,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是这么含着眼泪,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有术式呢?
他当然还是会救下她们。
之后呢?
之后呢?
之后呢?……放着不管了吗?像是之前做过的几十次几百次任务一样,“人类就是这样”“你不是早就对自己救下的是什么抱有觉悟了吗”“只要履行强者的义务就好了”……
我,早就对此做好觉悟了,不是吗?
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靠在他的身上,让他从过去的回忆中短暂地透口气,是船本真子,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是选择了拥抱这个姿势。明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是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拥抱的话,两个人就都没有那么冷了。”
原来不是很痛,而是很冷啊。他想。
和平共处的静谧空间被门拉开的刺耳声打破,一位不速之客无视了身后“客人先生,请不要乱来”的劝阻声闯了进来。
“混·账·东·西……”
看了一眼真子诧异地回头时泪眼婆娑的脸,男人对夏油杰露出了嫌弃万分的表情,“就这?你看男人的眼光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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