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老师,我最近感觉思懿越来越敏感了,我很担心,我可以跟您约谈吗?”
“好的,思懿妈妈。”倪韵飞速回复。
见面约在一家素食书店,书店、素食、茶艺三位一体,挺有意思。不过思懿妈妈的哭泣和诉说,注定二人都无暇欣赏。
倪韵一如既往说着安慰她的话,帮助她去理清和走出来。
几年前第一天接到这群从幼儿园来到小学一年级开始成为一个以学习知识为主的学生开始,她就收到了思懿妈妈长长的信息。大抵关于自己和思懿父亲刚离异,孩子可能受影响,性格比较敏感多疑,希望把情况告知老师知悉,便于后续一同关注孩子情况。思懿印象很深刻。其实现在这个年头,离异早已没什么、或者说并不是会被大家另眼相看的事情,不过对于孩子的影响确实是各有程度上的不同。她说她不想骗孩子,觉得那样更不好。倪韵表示赞同,也宽慰她往前看,和孩子一起明朗、向上,享受成长、人生。
这次的爆发,大抵是孩子爸爸有了新未婚妻了,已经住在孩子爸家里了,年轻漂亮。思懿妈妈觉得孩子爸愈发不关注、关心孩子们了。说着眼泪簌簌往下,几十岁的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对生活的失望和担心,倪韵感到被信任,也感到心疼,还有一些难受。
“我就是气愤,怎么可以忘了孩子呢,都没以前那么经常陪孩子了,最近让他接,都是开会、忙,以后他和那个人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岂不是更!”
“懿妈,辛苦了,我知道您一定经过很多辛苦的时刻。刚才这些我都认真在听,所以更觉得心疼。但是呢,不管作为思懿老师,或者哪怕作为一个朋友,我想跟您说,让一切过去吧。无论对错,其实可能难以言说,即便在你心里可能有。但是这就是人生、生活。”倪韵回以对方同样的赤忱,“我们的生活可能就此有了遗憾,有了缺口,或者,这是个机会,阳光可以投进来。”倪韵用手轻抚着思懿妈妈的背,轻轻地拍了几下,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来想一下后续的可能对大家都更好的方式,但是我毕竟不一定了解全部情况,所以建议仅供参考哦。”
“好的,谢谢您倪老师。”思懿妈妈连连点头。
“爸爸呢,爱思懿,他肯定是爱的,也会爱。不过人呢,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可能想法和实施上,不一定契合大家。所以从长远来看,我建议慢慢地将今天以前这种‘随意而为’的父子陪伴、亲子教育,转为‘固定的’,比如每周什么时候,比如接几次、或者每周六一天,等等,根据您和爸爸的情况,以及孩子的想法也适当了解,这样就有了基本的模式、习惯,或者说保证,即便以后和新太太有了孩子,您也不用担心。”
思懿妈妈听得认真,“您说得对,可以固定一下,亲子感情培养,养成习惯。”
“固定的基础上,灵活。还有至于您说的思懿敏感多疑的方面,您我都清楚,有一些,但是建议不要再孩子面前说,越说孩子越是关注、在意。我们可以用大人的智慧侧面地关注、关心。慢慢引导、浸润。”倪韵握着思懿妈有些冰的手,继续道,“您自己也要放过自己,才能让自己更好,也才能潜移默化地浸润着孩子的心灵。”一听到这话,思懿妈妈本来收住了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赶紧一把擦了,敛住神色,不愿再哭,似乎在训练自己。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伤痛在那,没人心疼,自己也能挺过去,甚至表面如钢铁般坚硬、无所畏惧。但一旦有人发现并真诚地理解、真实地心疼自己,那宽慰的话一句句便仿佛久未相见的老友,是拥抱,是终于有人心疼的苦楚,是这个世界上有人懂自己的证明和安慰。真实的脆弱在那一刻才如决堤般想任凭自己放肆一次。
愿岁月安好,愿良善的人都能被时光温柔相待。
今天是周六,睡了个懒觉的倪韵,坐着沙发上,发了会儿神,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自从爸妈走后,她觉得房子太大了,空荡荡的。看着面前的茶几和小凳子,她想起来以前妈妈常坐着小凳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她报她最爱的虾仁馅儿饺子。而且一次包几盘儿,给急冻室冻着,数小时后,再把冻硬的水饺房子食品袋子里,便于倪韵随时想吃都可以煮来吃。想着想着,妈妈包饺子的身影、场景,宛如昨日般浮现在倪韵眼前。
手机铃声从卧室传来,倪韵接起,“喂——”
“倪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仿佛有些虚弱,但又撒娇般的口吻,“我难受。”
“你是——小云吗?”倪韵忙问道,“你怎么了?小云,你在哪?”
“倪老师,我在家里,您可以来看看我吗?”
“小云,你先告诉倪老师你怎么了?”
“我有点发烧,吃了药了,可是妈妈不在这里,我想见妈妈、我想见您”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
“好的,小云别急,别哭好吗?倪老师马上来看你,别哭。”倪韵脱口而出,说完对自己的冲动嗤之以鼻,可是小云她也放心不下。
“我到楼下接你。傅”
不似平时工作时偏白领风格的正式、干练,周末的原因,倪韵穿得比较休闲,随意中不失温婉。白色冰丝材质的中高领贴身上衣,中袖,下着一条白色百褶裙,腰间的白色系带随着裙子一同,随意地系在上衣外面,纤纤细腰,亭亭玉立。眉目清秀,让人想起一句话,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大抵如此。
“小韵,我到了。傅”
傅正则看着走过来的倪韵,心神凝住。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下车去给倪韵开门。两个人一路没说话,准确地说是倪韵没说话,不愿意搭理开车之人吧。一进家门,倪韵赶紧问迎上来的阿姨小云的房间。
“妈妈,”小云迷迷瞪瞪的,“哦,倪老师,倪老师来看我了,好开心啊!”最后一句赶紧使出了小姑娘最大的力气,说着就抱着倪韵的腰撒娇。
“我们小云受累了”倪韵任由小云抱着,双手却往两边伸着,生怕挨着小云,“好好休息,累就眼睛闭上吧,好吗?”温柔的言语丝毫不受影响,“小云,真乖。”
“好的”说着,声音愈发小,就这么在倪韵腿上懒懒地趴着。
“阿姨,您也辛苦了”倪韵悄声地对旁边守着的张姨说道,“请问吃了药了吗?”
“吃过了,老师,不过还没退烧。”张姨也跟着小声回答着。
傅正则在一旁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倪韵显然没时间搭理他。傅正则也悄声祝福张姨,“张姨您回去休息吧,这么晚,辛苦您了。”
“好勒先生,明儿早餐,我还是明儿早点来,好新鲜,小云喝点粥啥的好——”张姨的话被傅正则的手势打断,跟着出了房间,俩人这才正常声音交流了,“张姐,明早您不用来做早餐,周二再来吧。这两三天就当给您放放假,您也辛苦了。”张姐喜上眉梢,虽是疑惑,但惊喜不已、也无暇去琢磨了,连声道谢,由司机送离玉兰区。
“你轻点儿!”倪韵朝着进来的傅正则低声呵斥道。
傅正则一听倒是开心,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赶紧乖乖地更加夸张地蹑手蹑脚,仿佛一个正在拼命表现想要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
结果抬头,倪韵根本没看自己。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孩子。双手实在太累了,“你过来,把小云移到床上躺着,我去洗手。”倪韵面色淡然,说道,“你轻点儿,别把她吵醒了。”
傅正则闻言照做,看着倪韵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而酸麻致有些僵住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倪韵费劲地想要站起来,无奈不只手酸了,腿也因为不想吵醒小云一直不敢动,导致现在麻麻的,一动就更难受。还是得起啊,不想麻烦身边这人,好逞强的心一横,使劲一起,“砰”一声站立不稳摔打在地。管不了疼痛,赶紧看小云有没有被吵醒。
还好,小云大概真的累了,因为倪韵及时捂住嘴,动静还是很小的,小云只动了动腿,原本弯曲的右手手肘往床边伸直了,继续在梦乡里。
一转眼,自己失重般被拦腰抱起。
“你放我下来!”倪韵眼睛一闭,下定决心要和他好好说话般,缓缓又说了一遍,“请放我下来,小云爸爸。”这时已在二楼的洗手间,不在小云房间,小云爸爸四个字的吐字尤其清晰,倪韵故意加重称呼。
“不想吵醒小云,就闭嘴。”傅正则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倪韵,说道。
“洗吧。”
“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洗。”
傅正则照做,慢慢地放倪韵下来,倪韵洗手时,赶紧看看她腿、胳膊有没有手伤。
“你干嘛?!”
“别动,我看看有没有摔着。”傅正则继续检查着。微微撩起裙摆至小腿肚
“你够了,你把我当什么?”
“伤到时没有,你自己感觉有没有哪里疼?”傅正则继续担心地问着,没有理会倪韵刚才的话。
倪韵一脸伤心,莞尔一笑,“心疼算不算?”
傅正则闻言一愣,一把抱住倪韵,“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还有傅先生,小云爸爸,请您自重。我是小云的老师。”
“你也是我深爱的女人。”
“你把我当什么?你不觉得现在很可笑吗?你有女儿、有家庭。”
“我确实在尤国结过婚,但是离婚手续早在来‘空气房子’见你那天就已经办好了。”傅正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拉过倪韵的手。
“所以呢,我现在是应该什么表情,高兴?为一个离异家庭的产生而高兴,如果这样,我真看不起我自己。”
“不是这样的,小韵。”
“你有没有想过小云、小云的妈妈”倪韵觉得自己很可悲,因为刚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竟然有一丝的她不敢想,不愿自己去想。如是质问着面前曾经自己深爱的人。
“不是这样的,小韵,你跟我来”说着拉着倪韵走进一个房间,很明显是一间主卧。
床头真的有她的照片,是他那时候在鸢城进修时,闲暇喜欢摄影,拿着相机在海边偷拍的她。这张照片她自己都没见过。
“小云知道的,她也知道我和她妈妈没有感情的,离婚了的”倪韵不想听,转身想出去。“而且,小云,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倪韵停住脚步,“那为什么结婚?”
“我是帮蒂娜一个忙,也就是小云的妈妈”倪韵看着往自己走过来的傅正则,“她是我尤国从政后,恩师的孩子”
“什么忙,要结婚才能帮?”
“小韵,我从不愿意对你说半句谎话,请原谅我,原因设计他人隐私,我答应了不能说,我没办法告诉你。”傅正则,挺拔的身姿即时在此刻,也是如此俊朗,他双手揽过倪韵,紧紧地,“只要记得,我爱你,很想念你,一直牵挂你。”
倪韵没有挣脱,还在思想挣扎着,信息太多,她需要缓缓。但是身体里有个声音表述着自己眷念这个拥抱,不想推开了。眼泪一颗颗流在傅正则的肩膀。
“我当时看到新闻,我以为你和凌易要结婚了,看着你脸上有纱布,受伤了似的,疯了一样地要来鸢城找你,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傅正则说着吻了吻倪韵的脸颊、额头、鼻尖、勃颈,倪韵闭上眼睛,在傅正则吻到自己嘴唇时,回应了。柔软的触感、纠缠的情丝,百遍之后还有千情,他顺着背部抚摸至腰间系带被倪韵一把推开,“不行,我们都冷静下。我走了。”倪韵说着双手蒙着脸,敛了敛方才情到深处混乱的发丝,欲转身离去。
“你就在这儿吧,好吗?现在很晚了,司机我也让他们下班了,我晚上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倪韵没有回头,停住脚步。“你可以睡这里,我睡客房或者这儿的沙发”见倪韵没有说话,又急忙补充,“你也可以和小云,反正她醒了一定会找你”
一贯冷傲的人,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我去看小云。”说完往小云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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