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啦!”花清眠破水而出,露出湖面,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近在咫尺的眼前,是百里逢集精致的五官,清俊温润,耳朵里明明进了水,可仍听得清楚他粗喘的呼吸声。

    而感官上……她才意识到,冰凉的腰间,隔着布料,还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拉扯,润凉的唇上还贴着他的薄唇,而唇齿间,尽是他凛冽如凉风似的气息。

    百里逢集却还在闭着眼,重重地呼吸着。

    他们于湖中相拥,接吻。

    他脑海里,只有她一身鹅黄配丹橘色的上襦加裥褶裙,于水流中随波荡漾,似是鲤鱼变成了神女的样子。在水中,她樱红的唇和胸前露出的绛红色小衣交相辉映,让人神思荡漾,生了妄念。

    一刹那间,好似有千年那么长,他忍不住想去吮一下那软软樱桃般的小唇,就使了些小力气惹了一下。又不敢过分,他心里不屑这样的孟浪,可身上无比诚实地面对来自心上的愉悦。

    起初,他只想救她,可当下,他觉得这个吻——很不错。如果可以,再亲得久一点就更好了。他丝毫没有动,那唇仍是贴在她唇上。那手仍箍在她腰际。

    “亲……够了么?”花清眠头一遭同人接吻,虽然好似是救命,谈不上真正的“吻”。眼下整个人浸泡在冰凉的湖水里,只觉得两块凉得如冰的肉挨在一起,全没了水下当时的那种柔腻的亲热感觉,着实没甚意思。

    “我……我在救你啊,眠眠。”百里逢集的唇离开她,不慌不忙地说道。

    救?那你吮了一下,你当我傻么?花清眠抿了抿唇,将这话吞了。这句话不符合她大将军的人设。

    心上的杂念在百里逢集脸上丝毫都没有显露,他惯于掩藏自己的心事,如眼下这般,他一脸从容地看着花清眠,想看看她怎么回嘴。可她好似害羞了,竟然一言不发。

    平日里从不吃亏的大将军,拆完百花楼还要去撒狗血的大将军,怎么这日被人占了便宜去,竟然这般乖巧?难道她也觉得不错?

    “盯着我做什么?”花清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脸红了。”百里逢集的眼神落在她唇上,喉结动了动。没在说话,转身拉着她胳膊,朝着岸边游去。

    “……”花清眠想矢口否认,可又觉得都被瞧见了,越辩越没意思,只伸了手摸了摸脸,心道摸着挺凉的。指尖滑过唇边时,她心上“咯噔”地跳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

    百里逢集游到了可以站起来的地方,拉着花清眠起身站在湖里,松开了她的胳膊,而后又自然而然地,于水中牵起了她的手。她本想挣脱开,可挣了两下,百里逢集反倒攥得更紧了,还面带微笑地说:“眠眠不会水,不是么?脚下尽是砂石淤泥。”

    明明是一副笑语盈盈模样,可花清眠听着就是在威胁她,她一记眼刀杀过去,“你……”可在眼神对上百里逢集一脸无辜的眼神时,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他眼中的光芒,竟比湖水里的天光云影还清亮。

    “怎么了?”百里逢集问。

    “没什么。”花清眠就由着他牵,淌着水在湖里走。

    百里逢集走在前,背对着花清眠,那无邪的脸上,偷偷歪了一边唇角,露出一丝作怪的得意,只一下又收起来,再回首望向花清眠时,又是一脸正经,问道:“不若,我抱着眠眠上岸可好?”

    花清眠摇摇头。自己没看错,他就是故意的!

    “哦。”百里逢集淡淡一声,转身继续淌水,“我只是想着,湖里惯有水蛇出没,担心你怕而已。”他背对着花清眠,说得云淡风轻,忽然原先自己更用力气牵着的手,被对方反用力攥得更紧了。他知道,她害怕了,可却没回头,仍是慢慢朝前走着,还自言自语似地说道:“眠眠是大将军,水蛇算什么,自是不怕的。是逢集想多了。”

    “逢集……”花清眠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算是明白杯弓蛇影什么意思了,听百里逢集这么一说,湖底的水流好似都变成了噬咬她的水蛇。她咽了咽口水,浑身变得僵硬,“不瞒你说,若是豺狼虎豹,我有断魂剑在手,真的不怕。可蛇,我……我是真的害怕……”

    “我不怕蛇。”百里逢集转身,看着她,只等待她一张口,他就抱她起来。

    湖水没过腰身,花清眠看着水面是否有水蛇,忽然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下水最初的目的是救赵婉儿,忙问:“赵婉儿呢?”

    “将军姐姐,我在这呢!”赵婉儿身上披着朝颜干燥的外长衫,站在岸上喊道。

    赵婉儿她居然会游水!不仅百里逢集没救到她,自己还差点儿一命呜呼?!

    悬在心上的大石总算落下来,敢情自己这遭操作又是白费力气了。花清眠一口气还没叹完,便觉脚上一空,整个人被百里逢集抱出湖水。

    “哗啦啦”水花打在湖面上!

    她似个鲤鱼横在百里逢集怀里。她来不及惊讶怎么出的水,却在急另一件事,压低声音提醒着百里逢集:“你‘种了软骨散’,抱得动我么?”毕竟他解了毒的事情,只有两人知晓。

    “方才我剑都拔了,人都杀了。眼下装抱不动你,是不是晚了?”百里逢集看着怀中出水美人说道。

    “嗯,也是。”

    百里逢集一手穿过脖子搂着她肩膀,一手揽在她双膝下,很是轻松将她抱住。花清眠忽然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很是多余,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湿透的衣衫,勾勒出了内里小抹的轮廓,就悄无声息地将手搭在胸口上,十指相捏。

    她以为她捂得很是自然,可在百里逢集看来,遮盖不住什么罢了,还欲盖弥彰。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身上湿透的衣衫,无意瞥见一抹春光,提醒着:“抱住我的脖子。”

    花清眠左手捂住胸口,右手颤颤地扶上了百里逢集的脖颈,当触碰到他脖颈上的凉意时,才发现自己竟然顺从地听了他的话,指尖才要后缩回去,就听百里逢集说:“两只手,都抱。”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花清眠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嗯……”百里逢集的眼神从她双眸间移走,晓得她在看自己,就极故意地低下头,直勾勾地望向她衣襟处,又说:“小衣是绛红色,衬得你肌肤很白……好看的。”

    “小抹……”这个系在身上的小块布料的名字,她听朝颜说的,整个后背是露着的,同往常盖住后背的“小衣”不大一样。可说完又觉得不该强调这个词。双手立刻紧紧抱住了百里逢集的脖子,勾住了他。

    “哦,小抹。”百里逢集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仿佛学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要学以致用,说道:“眠眠穿这小抹,是很好看的。”

    “……”花清眠的表情极度复杂,她想伸手捂住脸,可是那样身前会走光。真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才罢!脸上一定红了,她感觉到了!怎么在百里逢集面前这么丢人。她往他身前挪了挪,想不让他瞧见自己羞红的脸,一个不小心,整个头就撞在了他肩上。

    这一撞,让两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花清眠觉得自己撞进了他怀里,比人被他抱着还亲昵,毕竟头是自己撞在他肩上的!

    原本在淌水的百里逢集,脚上一顿,抓着她肩膀的右手,不自觉抬起了些,手掌向上,扣在她湿漉漉的青丝上。好似他的手不受控制,见她靠在自己肩上,情不自禁得想去抚摸一下她的头,安慰她一下似的。

    两人忽然的静止,惹了岸上之人的注意。朝颜喊着:“将军?怎么了?百里公子!可是泥足深陷了?”

    嗯,泥足深陷。百里逢集心道,好词。

    “没有!”花清眠冲着朝颜喊了一句,又咬了下嘴唇,小声对着百里逢集说:“走啊。”

    百里逢集弯了下唇角,抱着她,朝着岸边走去,问:“眠眠方才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

    一阵是“水蛇”,一阵是“小衣”,她被这两个吓得全然不记得想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这日很是对不起“大将军”的名号,太给自己丢人了。只想转移话题,她无精打采地说:“沉么?”

    “不沉,很轻。”百里逢集见她不大高兴,就生了逗一逗她的心思,“眠眠,方才呛了水。死而复生,不该开心些么?”

    “方才没呛水。”花清眠说。

    百里逢集:“没有么?我见你呛水了啊。”

    花清眠:“你不是吻我了,渡气了,怎么呛水?”

    “是哦,吻了。”百里逢集这句话,似在提醒她一样。

    “谢谢逢集救我。”花清眠以为他在提醒自己欠他一句郑重的道谢。

    显然她会错意了,百里逢集说:“眠眠吻过我了,有了亲近。我们私下也不是不相干的关系了。”

    “嗯?”花清眠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百里逢集已至岸边,将人放在地上,一脸淡定地脱下自己湿透的长衫,撑平,披在花清眠身前,挡住她湿透的衣衫勾勒出的轮廓。极自然地去抬手将她额间碎发拨到她耳后,说道:“逢集是眠眠的人,人前是,人后自也是。”

    花清眠觉得这话诡异,望向他,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冷颤,随着又是一个喷嚏,肩膀旋即就被百里逢集搂住,他说:“我们快回房间吧,莫要病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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