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百里逢集没有隐瞒,后有追兵,他确实需要花清眠的掩护。
“尸体呢?”花清眠忙问。
“净湖边上的假山里。”
“那里藏不住,”花清眠打开门才要出去,又转头嘱咐道:“你快去换衣服,我帮你处理。”她一路快跑到江寻易的厢房,来不及敲门,直接砸门而入,劈头盖脸就说:“有人要杀我,我把他杀了,藏在了净湖边的假山里!”
“好,我帮你处理。”江寻易什么都没有问。从包袱里拿出一包药粉,揣到怀里,跑出门去。
才回到客房,百里逢集衣服还未换完,花清眠蹙着眉头,“快一点!”
“你不问我,为何杀人?”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话音刚落,就听有人来敲门:“将军,浮屠寺里的和尚死了,凶手好像往这边跑了!我们来搜捕一下,烦请行个方便,以免打扰将军清休。”
换衣服是来不及了,花清眠左右一看,拉着百里逢集往屏风后跑,“去木盆里。”里面有朝颜为她准备沐浴的热水。
百里逢集跳入木盆里,在水中将脱了一半、剩下的衣衫扯下,藏在身下。抬头就见花清眠清清凉凉地站在地上,她先时的褙子、上襦尽数被褪到地上,如今身上只留了石榴红的小抹和下身最里的小裤,她也挤进水里,一脸严肃地低声问,“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百里逢集眼睛看向别处,嘴上回答着她:“知道。”
即便做到“非礼勿视”,可方才瞥见了她白皙的颈子和后背,上头被两根石榴红的系带交叉缠绕着,他还是不觉心神荡漾了起来。
他压着作乱的神思,抬手将水打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这水竟热得很。他才杀过人、又见得美人入浴、自己还泡在热汤里,凡此三条,都是令人血脉上冲的事。他自小被爹爹训练过,要远离声色,十年前的他,都不会如此动容,不知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许,因为是花清眠,他好似老早就变了。从那夜噩梦醒来,看见她趴在自己床前时,知晓她是在噩梦里将自己带出来的哪个姑娘时,他对她,就已撤去了所有的防备,还身心都极认真地将她当做朋友。而如今,比朋友还要多一些……
敲门声急促而有力,花清眠没有回应,自是要能耗多久耗多久。她侧耳一听,脚步声音沉而有力,道:“来的不是和尚,是官兵。”
方才去花园采了花瓣回来的朝颜,正巧遇到这一幕,她挎着篮子,伸手拦在门外头:“好大的胆子!我家大将军在沐浴,你们这是作甚?”
“在下是越州护城卫的总兵李灿,我们乃是段大统领麾下的亲兵。浮屠寺乃国寺,有人报此处别院死了高僧,我等奉命来拿贼人!”
朝颜冷嗤一声,道:“好笑!死了谁干我们大将军什么事?莫说是你们段大统领了,就是公主、世子来,都不敢破这门!你倒是个愣头青二呆子!须知这里是花大将军,你敢闯一个试试!”
听着朝颜和士兵吵架,估计只能拖上一段时间,势必要闯进来。毕竟上回段统领在百花楼被花清眠揍成那副德行,他的士兵肯定要借这次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眼前的花清眠穿着石榴红小抹,肌若凝雪,只两根系带勒在脖子上,热气蒸腾在她周遭,似月晕迷离,美得如方外之人。
只一眼,便教百里逢集看得乱了心神。他的手,藏于水下,在试图催动内力,压制着心里如煮沸泉水的热感,眼睛望向别处,又低声问了一遍:“你不问问我,为何杀人?”
“有什么可问的,你是我的人,杀个人,我还保护不住你么?”花清眠说得十分笃定,可心里却在打鼓,她想着,千万别再往下问了,她确实不知道怎么编了。她总不能说,她自是知晓百里逢集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因为这是他的故事。
百里逢集一愣,她竟然爱慕自己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他今日和楚星沉在假山里见面,拿他要的那些毒药和解药。两人交谈时,被一个和尚偷听,双方交手,打了起来。
交手时,他们发现,和尚身上藏着淬了毒的暗器。
能在浮屠寺做和尚,不被发现,还能随身带着淬毒暗器自由出入别院,想来自是潜伏已久,来这处杀花清眠的。百里逢集和楚星沉将人灭口,藏在假山里,忙往回跑。
果然,这死的和尚不简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护城卫找上门来。但浮屠寺离越州府衙远得很,这一来一回,不可能这么快,显然这李灿所谓的拿人,该是蓄谋已久的等待!
“你们干嘛!动粗了是吧?不怕明日女王降罪于你们!”朝颜还在言语恐吓威胁,但是对方一行二十来人,都拿着火把,显然有备而来。硬碰硬不占便宜,朝颜就大声喊着骂着,为花清眠示警。
“嗙!”那总兵李灿踹开了门!
门破开的一刹,花清眠伸手搂住了百里逢集的脖子,嘴碰嘴贴在他唇上。
她只想做出一副鸳鸯戏水的样子就好,并没想继续。
可百里逢集的手,却在水下搂住了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送,而他的双唇,吮住了花清眠的上唇,一点一点轻咬了起来。
这个吻,与水下的那个吻全然不同。那个吻是渡气,不过唇和唇贴合在一处。而这回的,是唇齿交融,是噬,是咬,是比那吮一下、惹一下,还要强烈得多的情感。
花清眠有一瞬的恍惚,她不是在做戏。是真的与所爱之人,情到浓时,相对浴红衣。那吻,让她觉得情意绵绵,让她沉迷其中,觉得香甜无比。
所以,百里逢集也不是在做戏,他的吻,不是疯狂的宣泄,而是细水长流般的温柔,想去一点一点侵占她,而后得到她。这样的直觉,是花清眠清楚地感觉到的。
众人开门,就瞧见这一幕——花大将军和面首在浴盆里交吻,这香艳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李灿下巴都快掉下来以外,其余士兵都立马转过身去!
因众人都晓得花将军狠戾的性子,这一遭若是等到秋后算账,追查起来时,他们项上人头都别要了。
“作甚?”朝颜收起一转而瞬的惊讶神情,将手里的花篮挡到李灿眼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海棠花,我为我家大将军去采的,用于鸳鸯浴。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这一群人拥到此处,我瞧就是故意的!”
李灿四下看着屋里头,确定藏不下人,可仍要扮作自己只是为了公事,底气十足地说:“半个时辰前,你们可出过这院子?瞧见过一位高僧?”
朝颜哼了一声,“尚书赵大人家的千金眼下可在这别院,我们白日同她在惠风亭雅集,又去了她那处院落,回来便在更衣沐浴。怎么?赵大人家的千金你们都没查,直接就先带刀闯了我们这处?哦!好笑了!捏软怕硬是么?怕赵大人在朝会上参你主子一本?”
又道:“从来都听人说浮屠寺高僧最是守戒,你当高僧同你一样,偷窥旁人私隐?”
众士兵听着这话,都不禁抬头,偷偷瞧了一眼这个嘴利的丫头。“捏软怕硬”这词能用到花大将军头上?她可真不怕闪了舌头去!花大将军在越州城,简直是横着走好么?前几日大庭广众之下,将段统领拍在墙上羞辱一番,拆了百花楼又去泼狗血的人,不是她么?
李灿也是一惊,他今日本是奉了段章的命令,本说来浮屠寺周遭巡逻,主要查看莫在夜里起了山火,毕竟浮屠寺是国寺,守卫浮屠寺亦是他们的职责。谁曾想,忽然段章跑了出来,今日他本不当值的,还忙下令让他直接去花将军下榻的院落捉人,说死了高僧。
可段章明明是外面跑来的,他如何知晓里头死了高僧?还直接让李灿去找花大将军呢?李灿多问了一句,段章小声同他耳语,让他去办两件事,一是瞧花将军是死是活,二是找一个高僧。
显然这高僧和段章是有什么计谋,多半是刺杀花清眠,而高僧久去不回,段章发现事有不妙,才让原先守在周遭的李灿,速来支援。
这其中机巧,李灿多少知道一点,段统领身后之人是公主。旁的他也不敢问,只派人往这里冲。
李灿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只是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心叹一句大事不妙,花清眠生也罢,死也罢,他不过是带着兄弟们跑一趟,确认一下便是。
可如今,生生看了这副活春宫去,就是明摆着“亵渎”镇远大将军了!这档子事定要捅到女王那去的,段章那个不抗事的统领,必是要拿他们一帮兄弟出来祭旗。
朝颜打量这李灿神情,明显地失了方才的霸气,就变本加厉道:“你最好可以找到所谓的贼人!不然,哼!咱们可要去越州府衙好好算一算这出戏来!我瞧着,不若还是直接捅到迤逦殿去?让女王来为我们花大将军做主,看看究竟是什么狗奴才,欺我们将军府到了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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