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简伤在右手,行动不便,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沈清主动请缨,表示要给他准备三餐。
只是沈医生的工作过于忙碌,实际上并没能准备几次,多数时候还是助理帮忙送饭。
除去最开始的几次,之后即使有空,沈清的首选也是从食堂打包。
和从高级餐厅买回来的饭相比似乎相差甚远,但贺行简格外喜欢等沈清下班回家,然后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听她说今天食堂做了些什么菜,哪些是她很喜欢,每次都要点的。
沈清说这些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适逢傍晚,落日余晖斜斜地铺上桌面,他们会在夕阳下共进晚餐。
贺行简新添置了洗碗机,吃完饭后他收拾桌子、洗碗,沈清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大多数时候不说话,偶尔也会讲几句。
假如沈清不是很累,他们就出门散步,吹吹晚风,看看月亮,有时候也逛超市。
等到九点后,司机会接他回家。
每天能看见沈清的时间很短,有时候甚至见不到面,但贺行简还是每天都来。
十三天后。
沈清今天不加班,到了下班时间,便迫不及待地提着饭盒准备去食堂。
秦川柏瞧着她的模样,揶揄道:“沈医生怎么这么着急,是金屋藏娇,怕佳人等太久了吗?”
“乱说什么呢?”沈清翻了个白眼,“回去记得多翻翻语文书,哪有那么夸张啊!”
“哪里夸张了?我这都是简化版了好吧。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手术台上的主要聊天内容都变成沈医生和她那位为制服医闹受伤的暧昧对象了,各种脑洞,简直百花齐放好不好?有一个算一个说得都无比精彩,可惜你没这个条件听。”秦川柏说到最后还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种故事可太适合秦川柏发挥了,沈清瞬间拉响警报,道:“你没乱说什么吧?”
“我哪有!知道你不喜欢,我都是安静地当个听众好吧!憋得不行了都!”
提着的心刚放下一半,她又听秦川柏继续开口。
“不过,沈清同志。”
秦川柏站到沈清面前,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装作模样深沉地说:“感谢你为提高我们科室同事们枯燥的工作生活质量所做的卓越贡献。”
“哈哈,”她咬牙微笑,“不用客气,不过不知道秦医生想不想奉献一把?我很乐意效劳。”
秦川柏有些遗憾地耸肩,玩笑道:“可惜我这个单身人士,没有什么话题度!”
沈清挑眉,也不深究,只装模作样地叹口气:“算了,还有人等我回家,太晚了不好对吧?”
秦川柏夸张地朝后倒仰,作受伤状。
逗得沈清笑出声。
因为心里惦记着贺行简,沈清没再继续留下。她拿着饭盒挎着包,风风火火地走出病区。
去食堂的路上,却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贺行简。
天色渐晚,太阳西沉,燃烧半边天空的璀璨云霞浅浅落在他眉眼间。
贺行简此刻也看见了沈清,于是立刻起身朝她走过来。
沈清歪着脑袋笑,站在原地。
等到贺行简走到面前,她伸手抱住他,仰头问:“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来医院拆线,就想着等你下班一起回去。”贺行简伸手揉了揉沈清头发。
“今天拆线?怎么都不告诉我!”沈清立刻去掀贺行简袖子,看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忍不住开始絮叨,“还要包扎几天才能去掉,你可不能觉得拆了就没事儿了啊。这几天还得小心!对了,伤口愈合得怎么样呀?谁给你拆的,说了什么没有?”
贺行简看着她笑,说:“医生说伤口愈合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再说我还有沈医生看着呢对不对?”
沈清轻轻应声,放下他的袖子,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有些不好意思。
她叹口气,懊恼道:“老师总说医者不自医,到现在我才完全明白了。”
心跳在瞬间漏了几拍,贺行简忍不住感到强烈的欢喜,他嗓音发紧:“你怎么。”
沈清疑惑抬头:“怎么了?”
“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
“啊?”沈清一愣,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为什么啊?”
贺行简笑开,忍不住去亲吻她懵懂的眼睛。
“咱们回家吧。”
“嗯等等!我们去食堂吃好不好?”
“食堂?”
“对!去食堂好了!”
其实沈清最不喜欢成为焦点,只想窝在一个角落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在拥有贺行简这件事情上,她忍不住想炫耀,想告诉所有人。
食堂可以见到很多的同事还有熟人。
而且现在是饭点,刚刚好!
沈清拉着贺行简的手,走进食堂大门。
“你现在不能拿重的东西,别端盘子。跟着我,给我背包就行。”
她说着拿了餐盘,开始去窗口选菜,贺行简亦步亦趋地背包跟着。
窗口后,正在上菜的阿姨看见沈清,惊奇道:“沈医生今天还带人来吃饭啦!我看呐,是家属吧?”
沈清微微一笑:“嗯,他今天刚好来拆线,顺便在这儿吃了。”
贺行简跟在后面,笑着对阿姨问好。
“哦哟!我早听说了,小伙子真不错!吃块大鸡腿补补!”阿姨利索地捞起一块壮实的鸡腿放在盘子上,“我在这儿上这么久班,还是第一回看到沈医生带家属来吃饭哩!小伙子,你可要好好照顾沈医生哦。”
“谢谢阿姨,我会的。”贺行简笑着点头,转而对沈清道,“还得感谢沈医生给我这个荣幸。”
沈清没料到阿姨会这么说,一时有些窘迫。这可和她想得不一样,怎么还能被人主动打趣啊!
于是她拉着贺行简快步走到座位上,说:“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菜没有。”
走了没多久沈清又折返,对他道:“不要乱跑,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知道啦,沈医生。”
贺行简看着沈清的身影,低声笑开。他想,沈清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那么有趣,每个样子他都喜欢。
手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之后,贺行简开始去公司上班。
第一件事,就是跟进云中医院的项目。因此他和项目组的成员简短地开了个会,沈朗也出席了。
现在贺行简看沈朗,有了点姐夫心态,不免多在意些。
会议结束后,眼看快到午饭时间,他便打算和沈朗一起吃个饭,顺便关心关心自己这个未来的小舅子。
餐厅就选在公司楼下,贺行简结束了电话会议便和沈朗一道下楼去了助理早早订好的包厢。
沈朗这几天看起来似乎状态不对,甚至有点儿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翻手机查消息。
“敬这次合作顺利!”贺行简端起红酒杯,向沈朗示意。
“好嘞!谢谢贺神!”沈朗端起酒杯回敬。
贺行简被这声“贺神”搞得哭笑不得:“叫什么贺神,喊哥就行。”
“您在我们这儿,那就是神!”沈朗笑嘻嘻地回应,这会儿又看不出之前的心不在焉了。
几杯酒之后,未来小舅子脸就开始红了。他望着贺行简,很惋惜地叹了几口气。
贺行简被他看的莫名其妙,问:“怎么这么看我啊?”
“贺神,你觉得我姐怎么样啊?”
听到沈朗这么问,贺行简心中一惊,表面不动声色地答:“她很好,怎么突然这么问?”
“是吧!可惜最近肯定有男朋友了,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沈朗很是痛心疾首,又猛灌一杯酒。
“这不是好事儿?”贺行简听着,心下暗爽,“清你姐那么好,男朋友肯定也很好。”
沈朗听着,忍不住叹了更大的气:“要这样就好了!可惜她脑子不好使,偏找了个混小子!”
贺行简倒酒的手一顿,脸色微僵:“倒也不用这么肯定”
“唉,你不知道啊!我姐应该是大三那年和那个臭小子谈的,虽然她没跟我们说,但是我们都知道。那两年,她特别不一样,笑起来也和从前不一样。
她那之前一直和爸妈相处得很冷淡,但是那几年开始渐渐好起来。我们都知道她有个交往对象,那时候全家都在等,期待有一天她能把那个男的带回家给我们看看,我们都特别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让她笑起来那么开心。
我爸妈那会儿经常就在那儿讨论说要怎么见未来女婿,要怎么让他好好照顾我姐。可是后来,大概是我刚考上江大的时候,我姐突然就变了,比以前更沉默,更不爱笑。我们都隐约能猜到一点儿,但是她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沈朗说着说着,提起沈清那个传说中的前男友就恨得牙痒痒:“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分了才算好!
可惜她后来一直一个人,我爸妈急了她就随便相相亲应付过去。就我姐那么犟的人,现在突然有男朋友,除了那个混蛋还能是哪个?!”
“她总是不开心吗?”贺行简沉默很久,轻声问。
“是吧,她不爱说这些,但是我看得出来。哼!我早晚逮到那小子狠狠揍一顿。”沈朗咬牙切齿,转而又惆怅起来,忍不住惋惜,“贺神,你说你多好啊!怎么就没跟我姐对上眼呢,你俩还是一级的。再怎么也轮不到那个混蛋啊!”
“都怪我行动慢了,我就该积极点撮合撮合。”大概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沈朗无法控制地开始乱说,“我姐姐最好了!那么没眼光的混蛋就不该滚回来!”
“改天我就去蹲他,我就不信蹲不到!”
接着后乱吼:“套麻袋!揍他!”
只是红酒而已,就醉成这样。
贺行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明明没醉,却也觉得天旋地转。心脏实在太痛,他想不到其他止疼的方法了。
分开这许多年,甚至再次相遇之后一直不敢想的事突然变成了现实,狠狠扎在心上。
此时此刻,贺行简无比想要见到沈清。
沈清下班回家时,在家门口看到的就是一个醉醺醺的,靠在角落里的贺行简。
贺行简看见她,支起身子,左摇右摆地走过来,弯着腰和沈清对视。忽然开口问:“你为什么不肯要啊?”
“不要什么?怎么还喝酒啊!”沈清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禁皱眉。
其实一开始只是喝了点红酒,但是后来他又和沈朗点了不少烈性酒。沈清不喜欢人喝得太醉,贺行简蹙眉,又后退几步,勉强站直。
他嗓音沙哑,听起来有点难过:“你喜欢我的对吗,可是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点点?”
大概喝得太多了,和酒鬼是说不出什么123的,沈清一边敷衍一边开门:“我喜欢,我相信,不信你信谁。”
“骗人!”贺行简打断她,有些生气,继而又觉得委屈,“我好喜欢你,你能不能相信我,能不能不要不要丢下我?我真的永远永远喜欢沈清。
你知道的,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马上会跑到你面前。”
可能喝醉的人情绪容易起伏,沈清不可承认地心乱,她深吸口气,很认真地回答:“我知道,我怎么会丢下你。”
贺行简满意了,他抱住沈清,继续颠三倒四地说话,说着说着就要去亲她。
终于,他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沈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又听贺行简说:“我想你送的围巾了,以前那条。”
沈清起身的动作一滞,看向正在自己窝里睡觉的招财,黑白色皮毛下,卡其色围巾格外瞩目。
她微微侧身,咳嗽几声,遗憾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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