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四季云顶时林墨琛让严威先走，自己兴致则还很足，跟面如死灰的顾小白又闹了一轮，直到最后把顾小白扔在了车里。
后半夜，在车后排独自一人的顾小白生生被冻醒，他天旋地转着，眼睛干涩通红，唇上尽是齿痕，雪色的脖颈之下冷汗和热汗交杂，濡湿了他的上衣。
勉强回过神，顾小白手哆哆嗦嗦的，许久才整理好衣裤。
他的最后一点自尊心在今晚被林墨琛彻底碾碎，再也拼不回去。
他的生活不再是生活，身边只有一个对他发号施令的林墨琛。
这条道也好像只有无穷无尽的黑，他不敢再奢望有任何光亮。
林墨琛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他早就想在别的地方做了，就是不明白这个为什么总装得那么古板传统，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这人什么嘴脸。
然而他在一个人的房间时，摸着无边的大床，才慢慢冷静下来，丢下精光的顾小白在车里好像是不太对，是有点过分。
但这能怪他吗！顾小白爬床手册里好像还附带了一万种惹金主发火的方法，每一种都精准地踩在他怒点上。
林墨琛在漆黑的房间睁着眼睛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影。直到后半夜，楼下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小白在楼下洗澡的。然后就推门而入，跟个失了生气的玩偶一样躺在了他的身边。
林墨琛想顾小白也没躲着自己，是不是说明他并不在意自己对他做得这些，是不是说明他愿意原谅自己？
不对，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明明是这个贱人出口伤人在先，他只是正常表达自己而已，难不成真让他爬到自己头上吗？他是老几？
况且这人不在意，说明他习惯。说不定还挺高兴重温，不要脸的东西。
自己还能怎么着，反正做也做了，自己早就想做了，扯平，不再提。
林墨琛翻过身，毫不在意地搂住顾小白，渐渐睡去。
顾小白心理生理累到了极致，却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闭上，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擂鼓般的心跳才慢慢平复。
他不想进来的，不想再回到这个房间，但他不敢。刚才偷摸在车里找到那个口红状的东西，查了下，吓得立马扔得老远，扔进了车库外面的大垃圾桶里。可倘若林墨琛一不高兴，会不会又拿出一根来？
顾小白不懂林墨琛什么时候也跟奎叔那种人一样了，还是说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他觉得很可怕，很恶心，也很无助。
顾小白不想让身体不受精神控制地曲意逢迎，但他更不敢再惹林墨琛生气了。
之后林墨琛则忘了那个晚上，接下来的日子里神色照常。
上班工作时严苛归严苛，下班后就换了副面孔，揽着顾小白贴心地说要早点下班休息。下班的早，路上总能遇到三三两两的员工和同事，林墨琛也不松手，像提拎着一只沉默的大兔子。
兔子眼睛红彤彤的，下了班不仅不愿再跟老板说一句话，还总跟打游击战似的一直躲着林墨琛，有时楼上楼下林墨琛能找好几遍。一到睡觉的时候，顾小白浑身硬得跟块砖，掰都掰不开，甚至有时候紧张地眼睛都在乱飘。更别说吃饭了，突然变得很挑食，小半碗顶天，再敦促他吃点儿就说反胃想吐。
林墨琛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堵得慌，他倒没想把人弄个半死不活，思来想去，便叫了李医生来看看。
他跟李医生坦言前两天顾小白做完又发烧了，之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肯好好睡觉，夜里他都能被翻身的声音吵醒好几次。
李医生对林墨琛皮笑肉不笑的，冷着脸检查完顾小白后说面上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比去年瘦了不少，或许是因为纵欲过度精神不好营养不良，不行就挂瓶葡萄糖好了。
林墨琛站在床脚处很不悦，直言讲自己都快一个礼拜没碰到他了，扫兴得要死，但没提一周前那天晚上在车上的事。
李医生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顾小白，又深深看了眼林墨琛，琢磨了会儿林墨琛的话，神情渐渐严肃，直言接下来如果还这样，就得带顾小白去挂心理科。
李医生的话音未落，林墨琛的心就骤然重重漏了一拍，他觉得自己似乎丢了一件无比珍贵的东西，可前思后想，也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只有凝视床上那人的眉眼，他的心才稍许平静。
林墨琛不再步步相逼，还故意拿起枕头在顾小白面前说这几天太忙要睡客卧，顾小白才不理他到底忙不忙，悄咪咪地把门反锁上，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难得睡了几个饱觉。
家政也都换了人，之前那三个势利眼不在了，换上来的虽差强人意，但好歹不再给顾小白脸色看，下班后精疲力竭的他还能吃口热乎饭，于是顾小白开始带便当去公司。
林墨琛却好像不满意这次阿姨的烹饪水平，让顾小白自己做，还要让他多带点中午两人一起吃。顾小白贪辣，便放了好多辣椒，吃得嘴唇红彤彤的，眼睛湿润润的，林墨琛没说什么，旁边放了碗清水，边涮边吃。
强撑着精神终于又挨到周末，顾小白脸色不好，勉强吃了两口午饭就躺到了床上，他昏昏沉沉的，自从那天晚上后，他就总困在噩梦里被纠缠很久。
梦里他在黑暗中走到筋疲力尽，遇到了林墨琛，还是那张哀伤悲恸的脸，他现在觉得如今林墨琛跟这副表情实在违和，便熟视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想要继续往前，那人却伸手拽住自己。
顾小白面无表情地让他松手，那个恶人不肯，反而开始恶语相向，将一切难听的下流的词汇都用在了自己身上，等到林墨琛骂累了，才淡淡问什么时候能放过自己。
梦里的林墨琛刚准备开口，自己就被唤醒。
“你都睡了一天了，还不起来吗？”林墨琛去工具房里拿了钥匙开门，站在床头拧着眉问。他不清楚顾小白最近怎么那么能睡，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
顾小白突然被林墨琛叫醒，梦在关键处中断，他眼神冰寒地看着闯入的林墨琛，嗓子沙哑道：“我在做梦，你把我的梦打断了。”
林墨琛吁了口气，失语又失笑，语气倒是柔和，“那你做了什么美梦？梦里有我吗？”
“里面有你，不知道算不算美梦，希望是。”顾小白垂着眼睫说。
林墨琛一听更开心了，俯下身破天荒地吻了一下顾小白的脸颊，愉悦道：“今天这么听话，我带你出差好不好？”
顾小白僵硬着身体没敢躲，看林墨琛少见的温和，冷笑道：“您的奖励是安排人出差而不是假期吗？”
林墨琛捏了捏床上人的脸颊，这才发现这人下巴尖了好多，脸上都快没肉了。“公事只要办一天，剩下几天可以玩，算假期吗？”
顾小白掀开被子，头也不回地走进洗手间，冷冷道：“您放我一个人待着，就算是我的假期了。”
林墨琛由衷叹道：“那我可能做不到，天天守着你我也很累啊。”他转过身，瞅着这人越发瘦削的背影，肩胛骨深刻，睡衣也随着走路风的摆动而鼓了起来，让人有种似曾相识怅然感。
顾小白没理他，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林墨琛说到做到，晚饭后就让顾小白打包行李，说大概去三四天，玩久一点也行。
第二天一早就带顾小白上了去燕市的飞机，顾小白一看是头等舱，座位间都离得老远，内心翻涌上一阵悲哀的窃喜，坐下后，就把毯子闷在头上开始补觉。
人在绝境的时候也能榨出一些力量，以便表面上看起去还算个正常人，然而精力有限，顾小白更多的时候只想用睡觉来打发，来逃避。
林墨琛一会儿就看一看他，越看心中越气闷，不知这个骚货是真看自己不顺眼，还是在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鬼把戏，可恶自己还总是被他吃定，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推了那么多工作说带顾小白去玩，但如果顾小白能乖乖吃饭，踏实睡觉，他自问是愿意的。
到了燕市后林墨琛就带顾小白去了自己住的地方，这里以往是他的常住地，现在反而回得少了。
长安壹号地理位置绝佳，外面园林似的风景古色古香，进去后发现不知是偷懒还是长情，洋房还是照着四季云顶的风格装的，但要大上一倍，更显得空旷，没什么人气儿。
顾小白飞机上也睡，车上也睡，到了地方后又睡眼惺忪地找床。
他上班时候没办法，但凡可以不用面对林墨琛，就只能闭上眼睛用睡觉来逃避，这些天他跟林墨琛说没好利索，那个人虽然知道他话里六七分假，但也没强人所难，所以睡觉可以让时间过得快一点，他恨不得一睁开眼睛，林墨琛就说他刑满释放可以走了。
林墨琛拧着眉，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小白晚上做贼去了，便冷着声音让顾小白不许睡，过来吃午饭，下午要带他去总部。
顾小白洗了把脸，坐下后就开始食不知味地吃东西。
他垂着眼睫问林墨琛什么时候回去。
林墨琛有些诧异，给顾小白夹了一块辣子鸡，道：“刚过来屁股都没坐热，就想要回去？”
顾小白看着碗里的辣子鸡，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浪费食物最可耻，想了想还是吃了。“他们对汤圆不上心。”
他在养猫之前休长假，如果不回南镇就会出去玩，后来如果没安排妥上门喂猫的事情，他就不会离开家。现在他要出门好几天，大概率汤圆就会饥一顿饱一顿。
林墨琛见他把辣子鸡吃了，突然有了投喂的兴趣，又给他盛了一碗汤。“我把巧姨喊回来了，过几天到。”
“巧姨回来了？”顾小白猛地抬起头，眼睛骤然亮亮的。
林墨琛冷哼一声，表情不悦，“你倒是很会关心别人，什么时候也能关心关心我。”说完就看了眼盛好的汤，示意顾小白喝掉。
顾小白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一丝高兴，再者还有种人在异地，谁都不认识自己的无拘无束感，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旅游。
看着林墨琛在许久之后又给自己盛汤，也不好不识抬举，汤很鲜美，这顿饭像是大厨做得似的，的确比那几拨家政阿姨的手艺好太多。
他又喝了两口，悠悠回道：“有人关心您，不需要我。”
林墨琛表情更不好了，他才不想听这种话。“我在意的是你的想法和做法，不是别人。”
话音刚落，他和顾小白均一愣，有些暧昧的气息在餐桌前弥散开来。
顾小白正在夹辣子鸡里的花生，闻言都掉到了桌上，他咬咬唇，又夹了起来吃掉。这道菜油香油香，比冬天那会儿跟周放在川菜馆的都好吃，突然想到周放，顾小白又闷不吭声地刨米饭，没回答林墨琛。
林墨琛也没指望他能回应自己，只见顾小白一直在辣椒堆里找鸡肉，蹙着眉道：“吃点别的，不然这两天不好受。”
“不好受？”
顾小白有些纳闷，反应过来后脸就成了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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