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欣慰,兆文领会了我送弓的意思。

    我们兄弟三人追着一头鹿,直到把鹿逼退在湖边。

    三人同时发箭,却只有两只射中,血从鹿喉咙上的窟窿里不断地涌出来,随行的侍卫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便有仆人帮忙把猎物捡了回来。

    大哥兆文生得孔武有力,而我与兆钦还像孩子一样孱弱。为了此次围猎兆文已经准备多时了,他以为围猎一行,便能让所有人知道当朝太子还是个挽不动弓的废物,以此赢得一些名望。

    但是他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多嘴会惹下了多大的麻烦,乃至于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我的“礼物”,如今亲手打下的鹿也要划在我名下。

    当仆人追上来查看箭矢的时候,他立即主动地承认鹿是我打下的,多少有点向我邀功讨好的意味。

    我被簇拥着,向我的子民展示着手里血淋淋的战利品,享受着太妃和世家女眷们的奉承。

    太子的祭品已经猎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围猎才刚刚进入状态,之前束手束脚生怕抢了我风头的将门少年骑着马快意地追逐着猎物,而我慢慢悠悠跟在后面,只想给苦斋带回一只容易猎到的兔子。

    皇家猎场里的树木很密,早在春狩之前,负责相关事务的官员就已经派人将林场里可能伤人的野兽都清剿干净了,因此除了捡拾猎物的小童之外,并没有额外增派士兵护卫,大家也玩得尽兴一些。

    这是等级森严的皇家难得的放纵,放纵必然带来混乱,混乱多为泄欲。

    皇子大多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会被赐婚,在此之前,和太监宫女们行苟且之事,或是到了年纪我父皇亲自教他床笫之欢,男女之事混乱不堪,总之……这宫里并不干净,我虽然年纪小,这些事情却很明白。

    兆文如今25岁,已经有了妃子和皇嗣,成婚之前就宠幸了不少女人。而我父皇一死,这宫里来自于上方的压力骤然一轻,无人管教这类事务,年纪小的皇子们也在蠢蠢欲动。

    我听见树林里有异动,下马压低了脚步,悄悄拉开弓箭。

    这处人迹罕至,我猜应该是兔子或是貉子,一想到苦斋刚刚那副垂眼落泪的表情,我心里一紧,“倏”地,手里的箭也应声而出。

    围猎用的箭都是特制的,上面绑着一个精巧的小哨,为的就是防止误射,被瞄准的对象也好有逃跑的时间。皇家林园平日里不开放,这里的动物也和宫人一样被养痴了,听见了哨声也不会警觉,因此对狩猎并没有什么影响。

    很快树林里滚出来一个人影,我正欲射第二箭,他连忙摆手呼唤着我:“太子殿下,是我!是我邱明义!”

    我觑着眼睛,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南安王之子邱明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很讨厌他这副蠢样,但不巧他有个好爹,我暂时不能和手握重权的南安王结怨。

    邱明义自以为与我很熟地上前来和我勾肩搭背,我给抖落了。

    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腰带已经解开了,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们在干什么坏事,非要躲在这里。

    邱明义察觉到我的视线,或许是还有些良心,觉得我才十五岁和他们这群纨绔子过早沉湎于琴瑟不太好,故作糊涂地嘿嘿一笑。

    我的嗓子还没好,苦斋又不在身边,只能指着那丛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憋:“我的兔子跑进去了。”

    “殿下,这里哪里有什么兔子,我给你指个好地方,你看见那边河对岸的吗?那里有不少兔子洞……就拿些枯草点燃了塞进去,不一会就能熏出兔子了。”

    但我不走,我一口咬定“有只中了箭的兔子跑进树林里了”,要亲自进去看看这树林里到底有没有兔子。

    邱明义拦不住,急得直跺脚,我心里暗笑,我最喜欢看他们无能为力抓耳挠腮的样子。

    树林不大,种满了名贵的黑松,我走得不快,能听见树林里的啜泣声,邱明义脸色铁青地跟在我旁边。

    小溪蜿蜒穿梭于黑松林之间,岸两侧杨柳如烟,青色的小苔如同一张厚毯,盖在松树高大的阴影下。

    柳树垂下的枝叶绿得扎眼,隐隐约约间看见两条雪白的腿,整个人一()丝()不()挂地被折过来,脚踝被人攥住了而动弹不得。

    “殿下!”

    我认出来这是二皇子兆钦宫里的小太监,眉眼寡淡但酷似苦斋的神韵,他挣扎着想拽住我的裤腿,我冷眼退了一步。

    “给太子殿下请安。”旁边几个还挂着笑,见我没有出手相救的想法,更加得意了,要不是怕我在此破了童子身被太后知道会降罪,估计还想带我上去一起快活。

    “我的兔子跑进来了,你们有谁看见了吗?”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心只想找那只根本不存在的兔子。

    谁知他们还真从一旁的狩袋里提出来一只兔子,小小一团还没有巴掌大,才刚刚睁开眼。

    邱明义像哄小孩似的打发我道:“殿下,您的猎物真不在这里,不过刚刚他们正巧了端了一窝小崽子,您要是喜欢就拿去玩玩吧。”

    我原本还想借着这小太监的身份吓他们两句,但一看见那团毛茸茸的小动物,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邱明义把兔子放在我的箭筒里,我生怕马背上颠簸把这小玩意给压死,又给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捂在怀里,一路上时不时逗弄两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林场的边缘。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邱明义已经跑了,我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自然不会再和太后提起柳树下看见的那件荒唐事。

    苦斋问我怎么回来的那么早,我低下头嘿嘿一笑,从我脱下来的绸子衣服里突然冒出来一颗雪白的脑袋。

    苦斋摇头说:“劝君莫掳穴中子,母在穴中盼子归。”

    我知道他明明就是很喜欢,眼神温柔地都快滴出水了,我把毛茸茸的兔子放在他的手里,故意装得很强硬:“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臣有不喜欢的权利吗?”

    我扭头冷哼了声:“当然没有。”

    回宫时我还是和他同骑一匹马,我非要他亲自抱着那只兔子,毕竟那是我送出的第一个礼物,尊称一句“御兔”也不为过。

    苦斋一手要握着缰绳,一手又要抱着兔子,不得不贴近我坐,我瞥见他脸红了。

    他的皮肤很薄,几乎透明,之前一次我恶作剧,沾墨在他脸颊上画了一朵小花,他洗到破皮了都洗不干净,从此我再不敢闹他。

    我看着他垂在我腰间,轻柔地搂着兔子的手,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之前在马车里那种痒痒的感觉再次占据了我的理智。

    直到回宫太监们替我更衣时,我还在回味那心情,我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是喜欢吗?我确实很喜欢苦斋,可是这种心情远远超过了喜欢。

    等换到亵衣时,给我更衣的李丰“呀”了一声,伏在地上不肯起身:“殿下恕罪!我……我罪该万死!”

    我看着起来的那物,心想着是自己贪玩没有去解手才会如此,他在大惊小怪什么。

    我听见他跪在地上自扇耳光,说什么自己让殿下失态了要以死谢罪之类的话,心里就烦得很,让他赶紧滚出我的寝宫,衣服我自己会穿。

    “今天李丰怎么了?”晚上来给我念书的苦斋也换上了一身柔软的衣服,头发被随意抓在脑后,像窗间透出的月光一样柔和。

    “怎么?”

    “今日给殿下穿的衣服歪歪斜斜的,他昏了头了。”他说着便上来替我整理衣领,我被他这大胆的冒犯吓了一跳,但没有责怪他。

    相反,我期待他能大胆点,能多靠近我一点。

    我觉得,我其实内心深处是渴望和他亲近的,但可惜我是大齐的太子,主与仆、君与臣之间这套等级森严的驯化规则下,我不得不用一些惩罚的手段让他懂得在合适的区域内取悦我。

    苦斋弯腰替我整理衣服的时候,从我的视角里,松松的棉麻衣服间能看见他的胸膛,洁白又光滑,使我联想起了白天见到的那个被邱明义他们捉住骑在身下的浑身雪白的小太监。

    我也想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掀翻在我的榻上,看他一本正经地责怪我贪玩,然后又气又急地问我去哪里学来了这些坏招。

    我胆子向来大,但是这件事我却不敢轻易做。

    “殿下失态了。”苦斋一边取笑我,手一下子握住了那物。

    我突然感觉血气上涌,怒斥他大胆,还没骂出口就感觉自己往前跌了一下,原来是梦。

    这场梦是如此的真实,乃至于我刚刚醒来意识到这是一场我不需害怕自己行为粗鲁而失去苦斋的梦,我就后悔不迭。

    我怎么就不敢了?我可是未来大齐的皇帝、万乘之主,这宫里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做的?我为什么要怕一个无名无分的小角色?

    心底也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要珍惜他,世间就一个苦斋,气跑了就再难找了。

    “殿下,到了早课的时间了。”苦斋的声音在门外适时的响起。

    我想到在梦里他是怎么嘲弄我的,我就又羞又愤,刚想下床整理,却发现腿间凉凉的。

    我恨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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