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明显是晴天、风又不大的晚上,清恕桑睡觉不喜欢把窗户关严,总会开着半边。
落地窗自然也不会拉上。
十点多的深夜,不说万籁俱寂,也绝不会哗然喧闹。
晚风轻巧地从半开的窗户里扑进来,将落地窗吹得往卧室的方向鼓起一个圆包。
好像里面正躲着一个害羞到不敢出来的人。
他满怀心事,屏住呼吸,却依然藏不住心跳声。
躺姿的问题,江听闻在清恕桑稍下的位置,清恕桑便还是只能以一个微垂头的姿势和江听闻对视。
半晌,他憋出一句:“你还能生宝宝呢?”
语气神态都过于不可思议,江听闻意识到自己秃噜出了什么话,抿唇,将逐渐不可控的现象往回拉:“如果你想的话。”
清恕桑:“……”
江听闻:“……”
最后,清恕桑告诉他:“我不行……”
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但江听闻附和:“我……好像也不太行。”
“那你打算怎么生?”
“用意念。”江听闻小声说。
最初时的震惊已经在晚风与窗帘的纠缠下消散殆尽,清恕桑快忍不住笑了,但表情还是故作严肃:“你现在生一个我看看,生出来了我就不生气了。”
话落,江听闻立马伸出修长有力骨节匀亭的手。
“看见了吗?”他目光与神情同样专注,把手往清恕桑眼前递了递,一本正经道,“你看他的小胳膊小腿,还有小脸,长着俩耳朵俩眼睛俩鼻子……不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是不是特别可爱。”
清恕桑表面见鬼似的盯着他的手心,实则努力绷着嘴角才没有「噗嗤」笑出来。
“他正在对你笑。”江听闻说。
清恕桑:“……”
“啪……”
清恕桑一巴掌拍在江听闻手心:“你吓唬谁呢。”
“对不起……”江听闻立马收手,“没有吓唬你,别怕。”
这样弱势且小心的江听闻把清恕桑哄舒服了。
他说:“江听闻,我觉得你应该拥有个新名字。”
江听闻:“叫什么?”
清恕桑认真:“江娇娇……”
被子松松散散地搭在两人身上,江听闻收了收抱清恕桑的手臂力度,他似墨一般的眼睛在浓重的夜色里泛着点光,里面笑意明显。
清恕桑:“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儿精分?”
江听闻低笑一声,道:“应该……”
平常明明是江听闻躺下比他高,此时却一直是自己维持高了半个头的姿势,清恕桑不舒服,往下挪蹭身体,变成了以往普通的拥抱姿势。
江听闻手掌停在清恕桑的后背,下巴轻抵他的头顶,低声:
“不丧……”
清恕桑:“嗯?”
落地窗帘又被晚风撩起来,江听闻盯着那片变幻着身形的布料,就像清恕桑允许、同意他将他随意地摆成能够完成的各种姿势。
异变柔软……
“合约到期之前……”江听闻音色很低,“不要再提这个东西了,好吗?”
清恕桑本来也没想提,他只是突然很在意,他和江听闻到底已经具体在一起了多长时间。
想到半年过得很快,他现在竟然还有点后悔当时没答应江听闻签一年。
清恕桑垂着眼睫,眼球表面是江听闻与他同款睡衣的颜色,左边心口有一个半手心大小的小兔子。
小兔子侧着身,似乎在倾听江听闻的心跳。
无形中,江听闻就已经在接纳融入、甚至迎合了他的生活。
清恕桑今天才发现。
江听闻说过,他心里没有喜欢的别人。
没有喜欢的别人……
“为什么?”清恕桑听见自己问,“为什么不能提?”
头顶上的呼吸微重——如果清恕桑没有感知错的话。
“总之不要提了……”江听闻下巴尖不明显地蹭了下清恕桑的头发,似乎在维持一种假象般地低声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在清恕桑看不见的地方,江听闻抿上嘴巴不再言语,眼里却裸露着一道悲伤的情绪。
他很难过……
他为自己不正常的占有欲吓到清恕桑感到自责,为自己偏执执拗的潜在感到恐惧,也为自己得不到清恕桑的喜欢感到哀伤,甚至害怕。
幸好,清恕桑是清家的小少爷,是娱乐圈的明星,被很多人喜欢。
哪怕他再怎么发疯,也不能做什么。
可……就算清恕桑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性,江听闻也不会真的伤害他的。
清恕桑就应该是完整的清恕桑,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
“小先生,我不会再吓到你了……”江听闻这样说,“真的。我发誓……”
明显察觉到了他不太对的情绪,清恕桑蹙眉,努力向后撤点身子抬头:“我没有害怕啊。”
似是觉得小先生在哄他,江听闻笑了笑,不怎么相信地配合道:“真的吗?”
“我只是……”清恕桑眉头蹙得更深,耳朵尖却不知为何悄悄地变成粉色,肉眼可见,江听闻眼睛奇异地亮了些。
憋了半天,清恕桑终于瓮声瓮气且没好气地道:“江娇娇,你是个上校,我和你一样是个男人没错……我也不想娇气……”
他声音更闷了,毕竟承认这种事情很令人心情不好,可他还是恶狠狠地把话说完,“但我体力真的跟不上!”
完全没有想过是这个原因,江听闻堪称迷茫地愣在那儿,片刻后脖颈忽而有点红。
这个在床上什么骚话都说、也逼清恕桑说过好多话的男人,在得到这么一通控诉后,竟然不比清恕桑更游刃有余多少。
接着两个大男人就面对面地纯情起来,画风很惊奇。
“你脸红个什么啊?!”清恕桑张口怼道,气死了。
江听闻视线闪躲,不好意思地捂住了清恕桑的眼睛,暂时不让他看自己,说道:“你就应该娇气,随便娇气,多娇气都可以的。”
“我还没娇气呢!”一样觉得难堪的清恕桑任他捂着自己的眼睛,也不拒绝,说,“你那样弄我,我会……”
他声音弱下来,难以启齿地咬牙:“坏掉的……”
“不会……”江听闻道,“我有分寸。”
他用哄人的语气诱哄:“不会坏掉的,别怕。”
从半开的窗户里扑进来的风吹到清恕桑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清恕桑下意识眨眼,纤长的眼睫轻扫江听闻的手心。
江听闻的手微颤。
“你是没有凶,但你不知道节制。”清恕桑还在嘟囔。
江听闻勾唇,带着笑意的气息飘散出来。
“那以后我带你一起训练?用部队里的方式。”江听闻忽而正经地说道。
清恕桑在手掌下的眼睫又快速地扑闪,他双手猛地握住江听闻的手掌与手腕,向下扒拉,让昏暗的视线重新回归,问:“为什么不是你节制一点?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吗?”
“不要。”江听闻说。
清恕桑:“……”
清恕桑:“?”
哄我的是你,拒绝我的还是你对吧?
清恕桑瞪着江听闻,突然松开他的手,伸进被子放在江听闻的腰上,食指拇指捏住一点肉便开始狠拧。
江听闻:“……”
八年的部队生活让他对这点疼没什么感觉,在每一天都是高强度的训练与实战中,特种兵的痛觉神经早就强化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是说不会疼,而是能忍。
不到一定度的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哎呀。”可为了配合清恕桑,在疼痛过去三秒之后,江听闻慢半拍地回应了该有的反应。
清恕桑:“……”
「噗嗤」,半晚上过去,清恕桑实在忍不住,突然笑出来。
他额头抵着江听闻的胸膛,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肩膀乱抖声气不顺道:“你神经病啊。”
“我是个正常人。”江听闻道,“不然我就不会认识不丧小先生了。”
清恕桑嘴角的上扬弧度还没下去,就觉得心尖像被什么毛绒绒的动物小爪子轻轻踩住,柔软得不像话。
过去的三年,因为头脑犯傻逼犯轴,每一天的白天他都独自待在别墅里。
窗外的风景像个电视机演绎着每天平平无奇的生活,加速着四季的春夏秋冬。
没有人跟他说话,他被要求放弃事业,不能出去抛头露面,他以为只要他够乖巧,就可以得到对方的珍重。
导致在清醒回头的那一天,清恕桑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我真的有问题,所以才一直得不到喜欢。
可江听闻用言语,用行动,用情感,他的一切都在告诉清恕桑,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他都会被偏爱。
哪怕清家小少爷的脾气是真的不好。
其实从决定回头是岸之后,清恕桑都不明白,他当时到底喜欢秦斯言什么呢?
他想,兴许是因为秦斯言再怎么恶劣,但却救过他一命吧。
而且对于他的要求,秦斯言也算是有求必应什么都不吝啬,只是那些……并不是清恕桑想要的。
他想要的,如今都在一点一点被赠予。
就来自此时这个拥着他的男人。
清恕桑把脸往江听闻怀里埋了埋。
他开始贪恋了。
这不正常……
这很正常……
清恕桑觉得,江听闻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吧。
但江听闻没有喜欢的人,江听闻自己说的,清恕桑想。
那确定对他有了占有欲后,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勾引他,把他变成自己的。
“江娇娇。”清恕桑喊。
江听闻:“嗯?”
清恕桑道:“合约夫夫也是夫夫,住两个房间有点奇怪,我说了这段关系不会让你吃亏。”
“你明天搬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