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的工作人员在远处拍着这副画面,手稳得像是变成了雕塑,一动不敢动,更别提小心上前勘察具体情况了。
【操,什么情况?!江总怎么突然那么生气……】
【有人看清刚刚江听闻具体是怎么出手的吗?卧槽他动作好狠好利落,我好爱……】
【不用想家人们,肯定是秦斯言这个贱人说了什么鬼话……】
【你们看清宝都快哭了,现在拳头还握着呢,情绪明显很激动……】
【啊啊啊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玛德,清宝不哭!江总打死姓秦的,傻逼东西分手了不知道做个安静的前任吗?】
【有一说一,江听闻凶起来真的好可怕,我感觉他都想杀了秦斯言……】
……
江听闻动手时没人反应的过来,清恕桑现在还有些懵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却依然没填上胸腔后面犹如破了洞的寒意。
他只觉得上下牙齿要止不住地打颤,想让秦斯言闭嘴——
秦斯言也确实已经闭了嘴,可他还是觉得应该开口说点什么,一张嘴却发觉喉咙生疼,声带像是被谁攫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是由于一瞬间过度的惊惧情绪造成的,清恕桑咽口水、深呼吸,开始调整自己。
“咳……嗯!”
卡在脖子上的衬衫猛紧,秦斯言表情痛苦,发出一声短促的咳嗽,又瞬间被窒息感堵回去。
江听闻声色俱厉,一字一顿道:“道、歉!”
秦斯言双手抓着自己颈间的衣服,想解开衬衫纽扣,江听闻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凶狠用力,只听一声「咔嚓」,骨骼似乎都跟着错位,秦斯言痛苦不堪,无暇再顾忌衣服,只胡乱想去抓江听闻手腕。
“江听闻,他快死了,你快松手。”秦斯言越发暗红的脸色在瞳孔里聚焦,清恕桑终于回过神来。
他怕出事,连忙走过去握住江听闻的手,嗓音嘶哑:“还有镜头在拍,你过来。”
他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拼尽力气才强行把江听闻狠钳一般的手掰开,和他十指相扣,把人拉到身边:“别弄出事情,不然你也跟着出事,我怎么办啊?”
“呼——咳咳咳……”
随着江听闻的钳制消失,秦斯言脸上的紫红迅速褪去,属于血液的正常鲜红如涨潮般蔓延。他双手撑地几乎要趴在地上,狼狈地咳嗽,恨不得要将声带咳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应该没人会乱说话了,摄像大哥干这一行多年,知道这时可以凑近,早已悄无声息地凑了上来。
“别怕,别哭……我知道分寸的,真的。”江听闻手忙脚乱地轻碰清恕桑脸颊,方才满身的戾气早就在看到清恕桑泛红的眼睛消散殆尽,“不会出事的,真的,不丧……乖宝……”
“我没哭。”清恕桑将眼睛里的雾气逼回去。他垂着眸子看地面,只觉得巨大的难过将自己包裹,像一层一层破不开的茧。
你看,江听闻就是这样的人,哪怕让他听见这么不堪的话,他还是会为你撑腰,给你擦眼泪,温柔地轻声哄你……可这些都是在他还没彻底将「不堪」这件事想明白的情况下。
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如海市蜃楼的泡影逝去。清恕桑不想听见江听闻对他说强硬的、拒绝的、甚至好聚好散的话,他想体面些。
以前是,现在也应该是。他更没资格哭,他现在只是在为以前的傻逼行为买单,应该的。
可是……真的好疼啊。
清恕桑躲开江听闻的触碰,迅速恢复好情绪:“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他不愿意让江听闻听秦斯言说更多恶心的东西,也不愿意把江听闻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
江听闻神色微僵,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蔓上面容:“不丧……”
【啊啊啊你们两个别有隔阂啊!看得我好心痛……】
【别搞我!!老子的cp应该一直甜!】
【特么的特么的特么的!秦斯言这个傻逼!肯定说了特别过分的话……】
【不会是姓秦的提了那三年吧?比如床上……】
【操,前面的可千万别预言家啊,这也太恶心了……】
【但如果是真的又很能说的通啊!你们看清宝一直不敢看江总了!但清恕桑你醒醒啊,这跟你没关系,你快看看江总,他被你拒绝触碰,也非常难过啊啊啊……】
【玛德,秦斯言biss……】
「秦斯言biss」x9;
……
清恕桑冷眼看向秦斯言,他还在半咳半喘的剧烈喘息。他似乎想做什么,表现出的冷漠明显带着孤注一掷。
“恕桑——”
清恕桑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去。已经走了十几分钟的傅白去而复返,不等车停好就立马跳下来向这边跑。清恕桑眼神有一瞬间的讶异,而后漠然:“你是回来为他说话的?”
“什么啊!我来找你!”及时掐断人的胡思乱想,傅白转眼到了清恕桑面前,“我在车上看直播——不准拆我的cp!你给我回到江总怀里!”
他堪称粗暴地半抱住清恕桑把他往江听闻身边推,清恕桑出其不备被他推得一踉跄,咣地一下撞在江听闻身上。
“江总,抱住他!”傅白铿锵有力道。
江听闻早已经下意识将清恕桑紧扣在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咱俩这算是刚见面,所以应该打个招呼。”傅白满意地看着老老实实待在江听闻怀里还反应未及的清恕桑,上前和他贴脸颊,贴了三次,嘴边还奇奇怪怪地发出「啵」。
江听闻当场凝眉,戾气迅速攀爬。
清恕桑瞪大双眼:“??”
傅白理所当然,振振有词地说:“我在法国上的大学,老朋友刚见面时都这样!”
“我跟你是刚见面吗?”清恕桑不可思议,又道,“我跟你是老朋友吗?!”
“是的呢。”傅白笑,很白莲地看江听闻一眼,“江总别介意,只是打招呼而已哦。”
江听闻戾气飙升,太阳穴青筋都快起来了。但他把清恕桑塞到自己怀里,欠个人情,不好发脾气,更不好把他丢出去。
“你要是实在在意,让他三天别下床就行了。”傅白道。
奇异地,经这么一搅和,方才的剑拔弩张以及其它任何不好的气氛烟消云散,更奇异地,被床上凶狠的江听闻支配的恐惧卷土重来,清恕桑立马惊道:“你不准听他说话!”
但江听闻满身的戾气已经火速落了回去,还对傅白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你手机静音,秦叔叔找你呢……”傅白扔给依然跪在地上的秦斯言一部手机,只见上面赫然显示着通话中,他也不避讳,无语,“手机我不要了,送你。以后不要跟我联系,最重要的一点是——请不要打扰我的cp做爱,谢谢。”
周围有瞬间的寂静,极其诡异。
傅白:“……”
他率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看向cp方向,改口:“不是,是谈恋爱。”
【哈哈哈神经病,看到清宝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真的都已经快哭了……】
【你以为你改口就能挽回了吗?!不,你说的是做爱!】
【啊啊啊傅白,你真是好样的,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小白你值得更好的啊啊啊】
【广大cp粉:感谢cp粉头子傅小白的及时出现。】
【呜呜呜清恕桑跟江听闻百年好合好吗?(嘶吼)】
……
因为有秦斯言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不止他的公司,连秦氏总公司的股票都有下跌趋势,不然秦董也不会没事儿给秦斯言打电话。恶劣行径是会被连坐的,谁让秦斯言在外面乱搞,身为老子却不管。
广大网友们喜天普奔,还说请让这样的好事继续,而经过一深扒,大家又发现了一件事。
早在五个月前,清家就已经停止了跟秦家的合作。当时其中还有两项在进展的项目,清家都直接付了违约金转身走人,一丝留恋都没有。现在更是,连项目合作机会都收缩的极其严重。
江听闻更不用提了,他可是江家掌权人。
事情一被扒出,大家纷纷表达出他们终于见识到了利益场上绝对的敌人。
都说商场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合作,但如今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不同的场面。
讨论的人一多,难免就会有人说,秦斯言是渣,但他也是真的好惨。
就因为一个清恕桑,竟然能将其演变成家族之战?格局未免太小。格局大的就任由他们这些年轻人作,钱继续挣继续合作不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带节奏,这样的言论很快就起来了,热搜爆得火热。
吃瓜群众觉得哪方说的都有道理,很容易墙头草。正在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讨论时,几个人的私人账号前后出现,格外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清氏家族里最没地位的董事长:“除了我夫人,你们知道在我家谁的地位最高吗?我能受委屈,我小儿子不可以。”
清氏家族里地位排倒数第二的清和:“我家护短,我家幺儿更不能惹。”
清氏家族里地位排倒数第三的清肃:“哦,搞他。”
……
江听闻他爹:“江听闻才是掌权人,他爱怎么做怎么做。”
……
【哈哈哈对不起我知道现在应该是严肃的时候,但是真的哈哈哈,清家的id都是怎么回事啊!好像都有大病的样子……】
【可能私人账号没有他们在乎的人了吧(推眼镜jpg。)】
【啊啊啊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好宠!我爽了!】
【连江董都出来说话,清宝牛逼!】
【玛德清恕桑团宠懂不懂?就不是不能惹懂不懂?咋了,没有秦家,清氏和江氏还能破产?我看秦快破产了吧……】
……
“啧……”清家客厅,清董看着江听闻他爸的私人账号,“幺儿和江听闻谈恋爱的事儿江董这明显知道,咱们两家要不要挑个时间见一见?”
清母道:“当然要啊,双方父母不见面算怎么回事。”
“行,那我找个时间。”
另一边的江父听见身边响起脚步声,慌忙收起手机气定神闲地抬头看天空。
江母挑眉:“不是说不同意听闻和一个男生结婚么?你怎么还撑起腰来了?”
“谁撑腰?”江父双手背在身后,身形笔直又板正,面容更是严肃的挑不出其它情绪,“我没有……”
“行,你就嘴硬。”江母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那就让你儿子没老婆吧。”
江父:“……”
“什么意思?”江父横眉竖目,怒,“都结婚了还能没有?江听闻未免太没用了!”
“就你好骗,老古板。”江母没好气,“据我所知,没结婚之前清清可不认识江听闻,谁知道你儿子怎么骗到手的。再说我还没见过他俩的结婚证呢,谁知道是不是真结婚了。”
“要不是清清好骗,江听闻根本就嫁不出去。”
江父:“……”
“真就这么没用?!”
——
清恕桑被江听闻牵着回屋,动作轻得犹如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稍怕自己的力度过大就会将人碰坏。
他们两个谁也没看手机,不知道此时网上已经翻了天,而就像知道他们此时要忙,也没一个人过来打扰。手机一直都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动静。
从送走工作人员,秦斯言又消失在庄园,两个小时过去,天上的太阳都快走到了正头顶。
可客厅里始终没人说话,安静得甚至有些压抑——江听闻在说,但清恕桑明显有点心不在焉,总是会慢半拍才回答。
其实他不太想跟江听闻待在一起,离得越近他越难过。他明明努力在抓住这个人,却因为另一个人……
“不丧。”江听闻捧起清恕桑的脸颊。
后者眼珠微动,表达疑惑,也表达清醒:“怎么了?”
江听闻抿唇,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中午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不饿。”清恕桑唇瓣嗫嚅,道,“你别忙了。”
周围又陷入静默,江听闻很受伤,低声道:“乖宝,你别不跟我说话。”
“呃……”清恕桑轻声,“我没有不跟你说话。”
“抬头看我。”
清恕桑抬眸。
“是因为……我打了他,所以你不开心吗?”江听闻目光灼灼,道,“你生我气?”
“我没有。”清恕桑情绪终于有了波动,有些急,“你别瞎猜,他本来就欠打,我只是怕你当时把他弄死,所以才拉你。”
“那你是怎么了?”江听闻声音很轻,“告诉我可以吗?”
秦斯言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开就是平平无奇的字眼,可组合在一起杀伤力便强到让清恕桑至今都无法缓过劲儿,令人心里极度不适。
这时清恕桑还是很感谢傅白的及时出现,不然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现在也还是不知道。
要跟江听闻解释吗?这怎么说得出口呢,说他没有跟秦斯言做?
江听闻会开心吗?还是根本不愿意听那时候的事情?无论反应是哪种,清恕桑好像都不想看见。
真是……太难堪了,也太难看了。
清恕桑看着江听闻的眼睛,忽而牵强地笑了下,支吾:“江娇娇,你为什么喜欢男的啊?”
反正喜欢男人嘛,只要是男人就总能再碰上合眼缘的……
“我不喜欢男人。”江听闻道。
清恕桑怔住:“啊?”
他表情茫然,甚至有点慌乱,“那你跟我……”
“我只是喜欢清恕桑。”江听闻打断他,神色认真,“而你是男人。我只是喜欢你啊。”
因为清恕桑是男人,所以江听闻才喜欢男人。
清恕桑哽住,眼睛里突然像进了烟雾弹似的酸涩得不像话,想哭。
但这表现太过脆弱,不能哭。他只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江听闻这样的人。
清恕桑硬是将眼里的雾气逼回去,喉结颤抖地滚动,才将那股猛然涌上来的酥麻情绪压回去。
随着这股情绪落下去,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却取而代之地汹涌冒出。他要跟江听闻谈心,哪怕是谈论过去。
他必须要学会主动沟通。但在此之前,他要先把结婚协议书撕了。
这样的话,没了结婚协议书,他们就只剩下结婚证了,就算江听闻不喜欢听他的过去说出拒绝、好聚好散的话,他们一时半刻也离不了婚。
清恕桑深呼出一口气,先试探地道:“你的结婚协议在不在这里?我记得……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
“什么意思啊?”闻言,江听闻神情有细微的慌乱,“你想干什么?”
清恕桑:“我……”
“是不是,我、我哪里说错话了啊?”那抹细微的慌眨眼间像蛛网般碎裂蔓延,江听闻很不知所措,语无伦次道,“还是,我跟他动手,你真的、真的不开心?不喜欢……无论哪一种,你告诉我我一定会道歉的,我会哄你,哄多久都可以。不丧,你别跟我提这个……”
清恕桑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记得上次江听闻就说不让提结婚协议,忙解释道:“我只是……唔……”
江听闻将他压在沙发上,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他自下而上地盯着清恕桑,眼睛里是巨大的茫然、伤心,以及祈求。
“不丧……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努力给你。真的……我保证。”
江听闻眼睛有点红,悲伤满得要溢出来,再开口时连音色都控制不住地哽咽,“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
他不敢让清恕桑说话,唯恐听见什么一拍两散。他还牢牢捂住清恕桑的嘴,颤抖的吻落在自己手背上,就当吻在清恕桑的唇瓣。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砸下来,坠在清恕桑脸颊边,四分五裂的水珠让他下意识轻眨眼睛。时间在这一刻像是突然停止,清恕桑瞳孔剧震地盯着落泪的江听闻。
后者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只是低下脑袋,将额头抵在清恕桑的胸膛,低哑的音色传出来:“别跟我离婚……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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