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要她早做准备。
她该准备什么?
她又要怎么准备?
月色寂寥,长街上只有一家店铺愿意为行人留下一盏绡灯,蝉鸣不再,只有呼号的夜风,以及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一人伴一影,近来总在走的路如今却显得如此漫长,她看不到这路的尽头,只觉得走了很久,走得很累,她迷惘着眸子推开了那幢熟悉的大门,越过高树短停,径直走去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这曾经是她的房间,如今,它属于九霄。
九霄回来并没多久,刚刚睡熟,睡梦中只觉得身边的床褥突然矮了下来,眼睛还没睁开,大手率先向来人的脖颈处刺去。
被子被掀开,借着他伸出的胳膊下撑起的那点儿空间,奈川利索地躲过一击,俯身钻进了被窝,待九霄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像树懒一样贴到了他身上,腰被她紧紧环住,低头还能看到胸前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听着里面如雷的心跳声,她终于得以稍做喘息。
“姐、姐姐?”九霄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他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一点点顺着她散在床上的头发。
奈川埋头在他胸口,闷声道:“是奈奈。”
他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这才确认这不是梦,只好随她:“奈奈。”
“我送你的刀呢?”她扬起头,即便只有略显惨淡的月光,那双蓝晶的眸子仍然无比耀眼。
他盯着他的星辰,失神片刻,回道:“我一直随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
说罢,他将手伸进枕头下,窸窣片刻后真摸索出了她给他的那柄刀。
奈川没有接,又把脸埋了回去,暗自松了口气。
九霄一手把玩着刀,一手去揉她的发顶,轻声问道:“奈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抱他的胳膊紧了紧,她把头埋得更深,“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喉结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滚了几次,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了一层阴翳的黑,他将刀放回枕下,回抱住了她。
“好。”一贯清冷的语调带了些许沙哑。
奈川恍然未察,她在将睡未睡间游离,强撑着精神迷朦问道:“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明日就是厌诃约定要接九霄走的日子,九霄应声:“都收拾好了。”
“去了那边,你要听言和的话,多跟他学点东西,他虽然嘴上不靠谱,但功夫还是很好的。”听她像个老母亲般谆谆,九霄在黑暗里陡然失笑,笑过后又清清嗓子,“好,你放心。”
“明天我就不送你们了,早点回来。”说罢,她在他怀里滚了滚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贴了上去。
“嗯,会的,”九霄的注意力停留在她不住惹火的某处,若不是她困得轻声喃喃,他真要以为是她在有意撩拨。
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在她的面前,他也并不想做一个小人,只好待她睡熟后克制得向后悄悄挪了半个身位,替她掖好被角。
奈川在睡梦中不知所谓的嗫嚅一声,翻了个身蜷缩起来。
从被子外面看,只有圆圆的一团股在那里,九霄也曾在她睡熟时探入她房里陪她小坐,她在那三人宽的拔步床上也是这样的姿势。
听人说,这代表她长久的惊惧与不安。
他低叹一声,认命般重新将人搂回怀里,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又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他的声音疏朗清明,饶是她睡得正香,也能在第二日晨起时留下片刻回忆。
他说的是:“你放心。”
因为昨夜动了法力,收到九霄离开前留下的纸条后奈川放心地在屋里打坐调息,踏出门时已是午时三刻。
按跑马的脚程,他们应该快要走出业都城门,这样想着,眼神不期然地对上了院里的一抹红:“你怎么还在这儿?小九呢?”
也不知道厌诃在亭子里坐了多久,只见他懒懒地抬起眼皮,挑眉道:“被放鸽子了呗,”
见奈川将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他赶紧举手讨饶,“天地良心,这次可真不是我的错,是他跟我走到半路,也不知道看到了点儿啥,突然跑了,半句话都没跟我交代。”
“跑了?他跑去哪儿了?”
厌诃挠挠头,指着南边儿道:“看方向,八成……河对岸去了。”
“河对岸?城南?”听厌诃的描述,九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急事,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稳妥起见她还是轻身就要往城南奔去。
还没起步,却与飞奔进门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扬起头,是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
“彭欢?”奈川替她稳住身形,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赶忙问道,“怎么了?”
“千姐姐,是何大哥、何大哥出事了!”彭欢拽紧衣角,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何大哥?
何远?
“何远怎么了?说清楚。”奈川强作镇定,凝眉道。
彭欢甫一开口,泪水汩汩而出:“何大哥他、他好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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