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旦给器灵布下指令,任山崩地裂也无法终止或者废除。”
“那如果,我要她去杀一个人,但那个人在器灵下手之前就已经被别人杀了呢?”
“那就挖坟掘墓,再杀一次。”
「不可以、快停下来……」
奈川如何不痛,耳后的腾文已经灼到了极点,她将全部术法都用来保她耳朵里的听音螺以及眼眶里的梵灵珠不被损害,反噬的痛苦就像是在将她一点点挫骨扬灰,何况还有一只确确实实存在的刀子,它正撬开断骨,插入血肉,慢慢地搅,反复地挖,细致得可怕。
她强忍着疼,将嘴巴紧紧抵在他的肩上,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她身体越发强烈的颤动,以及难以自抑地一两声轻哼,在九霄的感知里是那么明显。
手心多了些湿滑感,奈川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头,看见的是他嘴角淌下的长长一段血痕。
七窍流血。
这个傻子,又在折磨自己。
奈川带着他缓缓瘫坐到地上,她捧着他的脸,一点点摩挲着:“我知道你能听得到,小九,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是被别人控制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没有用的,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你都没办法控制你的身体,除了平添内伤之外,你什么都改变不了,”说着,九霄握着刀的手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毫无征兆地向里猛地一刺,奈川吃痛失声叫了出来,脱力倒到了他身上。
即便已是气若游丝,她还强撑着轻声安慰他:“没事的,真的,我、我不疼的,你不要难过,你看,我还能跟你说话,对不对。”
「骗子,明明很疼,却还要嘴硬,骗子……」
奈川在他肩上缓了缓,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抱歉,我一直都在骗你,我不是什么雀妖,我是鬼神,你也不是失忆的孤儿,你是我的丈夫,我自私地把你化成器灵,想让你好好的……”
她缓了一会儿,又强撑着力气开口继续说道:“我想让你好好的活着,自由的活着,但好像……我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说到这儿,她猛地打了个寒战,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耳朵好像也不大能听得到声音,但身上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她茫茫然到自己胸口附近探了探手,又在触碰到柔软的血肉时瑟缩了回去。
想也想得到,那里现在会有多恐怖。
——锵啷
琉璃刀混着肉泥掉进血泊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九霄终于找回些许神志,下意识低头向奈川的胸口看去,奈川则努力想要抬手去挡他的眼睛。
只可惜,她实在没有力气。
他也看清了她胸口那个大豁着的血肉模糊的洞,以及她身下已然汲成一条溪流的血泊。
噗——
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热血,仰倒过去。
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他凭着仅有的那丝理智,抱紧了她。
奈川侧身倒在他身上,以他坚实的臂膀为席,以他柔软的的胸口为榻,耳边满是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越听,眼皮越沉。
她强撑着力气,亲眼目睹着地上的鲜血是如何分流成许多根纤细的脉络,那些细小的径流又是如何重新汇聚,最终停滞于不远处的那颗玄晶面前。
玄晶汲起她的心头血,外壳一层层析出裂纹,又依次四分五裂开来。
最后只剩下一个鲜红的瓤子。
那是她阔别千年的,一颗属于她的心脏。
它顺着血流,被一束蓝光簇拥着,缓缓向她而来。
也是难为姜玉那厮,当年他费尽心思将她的心剜出来时一定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要亲手将它重新塞回去。
她苦笑一声,认命地阖上了眼睛。
“闻人于宵,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九霄近来常常做噩梦。
梦里的他可以称得上是暴虐无道,他残害手足,构陷忠良,每当双手浸满鲜血时,他会变态地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而这种满足感,即便是在梦醒时分,他仍然能切身实意地感受到。
这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韶景兄近来一反常态地没有给他安排差事,难得有闲,他想好好陪陪奈川。
可奈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近来倒是出奇的忙,不是往东市温郎中的医馆跑,就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鼓捣着什么。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天,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在某夜阴雨天,敲开了她的门。
奈川的面色算不上好,眼底一轮乌青,看向他时还会莫名发愣。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怎么了吗?”奈川堵在门口,看上去并没有把他让进屋的打算。
“下雨了,”他一步迈入门里,声音淡淡,“之前说过,如果遇见雨季,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他定定看着她,想要读清她所有情绪,可奈川只是垂下眸子,默了半晌,又重新扬起脸。
“好,”她挽出个淡笑,“房里太闷了,你陪我去亭子里吧,我想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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