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的下半……不是,你这个朋友的下半身,变成了鱼尾?浑身都长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鳞片?”
张大夫抬了抬眼镜,看向眼前那位病患的眼神有些奇怪。
“是的。”海渊并未发现。
他点点头,“比指甲盖稍微大点,越靠近尾鳍的地方越小,颜色越深。我抠了一下,质地非常坚硬,像盔甲一样。”
张大夫并未急着说话,掩唇微微后仰,“你继续。”
“其实我差不多已经说完了,来这儿就是想问问您,您之前有没有遇上过这种病情?我这位朋友……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海渊抓着桌沿,越发靠近。
好在张大夫的回答并未让他失望,“其实你这样的情况我之前也见过,而且差不多一模一样。”
“是吗!对方是什么人?现在人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哦,很稳定,”张大夫扣手引身正坐,“人就在隔壁病院的器质性精神障碍科。”
海渊反应了片刻,“什……什么?”
从抽屉掏出一张名片,张大夫微笑道:“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联系友院的师兄替你联合会诊一下,我治鱼鳞,他治病。”
海渊闻言,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
月上中天,小巷里楼房的灯光已经不剩几家。
海渊在一处转角后停下,抬高纸箱,劈开尾鳍左右交替踏上门口的三级台阶,从口袋里翻出钥匙。
不远处的路灯只剩下半个罩,撒下来的灯光稀稀拉拉。
他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插孔。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咯吱一声,一张白色的卡片从门缝里飘落。
海渊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
确定没人看见才从箱子钻出来,捡起卡片唰一闪身进屋关门。
是一张对折的草稿纸。
上面潦草地写着一句话:交租!交租!交租!限三天内补交,这次再逾期直接卷铺盖锁门!
看清内容后海渊没什么表情。
将纸条卷成一团信手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底部,铺散着零零碎碎的蓝色粉末。
海渊现在最头痛的还是自己这条鱼尾。
得找到变回双腿的办法才行。
在此之前肯定没办法去上班了,他根本就无法解释。可不工作没饭吃,房租也是个问题。
海渊下意识想到去海洋馆做人鱼表演演员。
但一想到上午被追击的经历,这个打算就很快被否定。
“唉……”
他叹了口气,顺手拿起吧台的水壶倒了杯水。
一路走回来他觉得干枯极了,喝得又猛又急。
可没想到灌到一半,却像个爆炸的花洒一样,突然梗着喉咙喷出来!
“噗——”
“呕……”
海渊趴着洗手池吐了好一会儿,再次拿起杯子时的眼神,仿佛看见毒药。
“不就是三个月房租吗?至于往我水里投毒?”
话没说完,又吐了起来。
和海渊难受的状态不同,直播间的气氛一派欢乐:
【哇!是谁投的毒啊?好歹毒的心!】
【哼,不是房东就是哥哥吧?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普通的水呢?】
【我记得设定里有说美人鱼喝不了淡水吧,那味道就跟我们生喝胆汁差不了多少,离开大海最多8个小时就得补充盐分。】
【哈哈哈哈!明明就是淡水,自己喝不了还说里面有毒!】
【房东:你礼貌吗?哥哥:你不礼貌。】
【进来之前,我没想到这是个喜剧直播间,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哎?奇怪,视角切换键怎么不管用了?】
【我的也是!我想看哥哥视角来着,按了好几次都没用!】
两条弹幕刚刚飞到一半,屏幕里的场景就从狭窄逼仄的出租屋,切换成了豪华宽敞的卧室套房。
洗手间房门打开。
雾气中出来一个穿着浴衣的男人。
男人的一头栗发正在往下滴着水,肌线分明的皮肤泛着被热水浸泡后的自然粉晕。
薄言将手机放在台面,顺手打开免提。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怎么样?有蹊跷吗?”
对方是助理,“没有,就是金属疲劳引起的刹车失灵,我们找到当时的事故车鉴定报告,确实是意外的车祸。”
“好,辛苦你了。”
薄言很快又问,“文件里并没有多少他母亲的资料,你能帮我继续查查看吗?尤其是她被报失踪之前的一段时间,监控视频、行动轨迹甚至网络痕迹,只要是相关的都帮我留意留意。”
“好的,您还需要什么?”
薄言想了想,“我想知道他平常会去什么地方。”
“没问题,我会随时找人盯着,只要一有动静就会及时同步给您。”
“好,没事了。”
薄言正要挂断,却听对面忽然轻“啊”了一声,“薄总,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大东沙岛东南方向大约一百二十海里的区位,发现一块疑似储藏大量石油的海田。从野猫井勘探的数据来看,储存量应该相当可观!”
薄言并不很震惊的样子,“进一步探查周围地形和详细储量,确定真是油田之前,消息先不要外泄,包括董事长。”
“了解,您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系统界面忽然跳出来。
不是文字,而是系统那张卡通脸。它脸颊鼓鼓的,两只细长的胳膊从屏幕里伸出叉在两侧,“你让他调查的海渊相关过去经历,我全都知道!”
薄言继续擦头,“哦,厉害。”
见薄言面无悔色,系统冷哼,“你为什么不找我交易?”
“你有海渊母亲失踪的前后详情吗?”
“这个……这个我没有。”
“那就对了。”
薄言正色,“我轻易查不到的东西你给不了,能免费查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用条件去交换?我又不赶时间。”
“你!我……我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这是个全新的故事,以后多来几次就知道了,你少看不起系统!之后遇上我熟悉的才不告诉你!求我都不告诉你!”
薄言本意是想气一气它。
见它确实气急败坏,心里舒服了点。也由此可见它确实不知情,至于它的威胁,实在没有必要放在眼里。
三天后,咸鱼咖啡店。
一个打扮奇怪的人在门口出现。
只看上半身的白t,和下半身的裹身蓝裙,其实不算奇怪。
怪就怪在,那人穿了一双鞋面很高、尺码很大的黑色雨靴,戴着口罩帽子,帽子下面一头短发,似乎是个男的,又穿的不伦不类。
这人正是来打工的海渊。
他推开门,前台已经有人了,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
对方见他进来,忽然一阵猛笑,“哈哈哈!我说渊仔,你到底买了几条裙子?怎么还不重样的?”
“这是床单!”海渊气狠狠摘下口罩,“今天我点单,你跑台。”
“喂!这里好像我才是店长欸!昨天我已经替你跑一天了,今天怎么着我也得站这儿。”
店长嘴上凶狠,转头丢给他一件围裙,“喏,你的,洗干净了。”
海渊埋头系上,眉心是化不开的忧愁。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还没找到变回双腿的办法。
店长已经开始碎碎念,“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非得开个咖啡店啊!”
“海渊啊,姐姐告诉你小资滤镜不可信,年轻人就算是打工送外卖,也千万不要想不开开咖啡店……这都快九点了,你看看还空空荡荡的,说话都能有回音……”
海渊接着她的话道:“现在游客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一个月我就得关门大吉,正经人谁开咖啡店啊,都是来做慈善的。”
店长回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海渊面无表情,“早一个月前你就开始说这话,我都会背了。”
“你就不会担心吗?看你最近这么闲,应该也没什么业务吧?”
“嗯。”
“不过……你都连着来三天了,人再少也不至于闲成这样?你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啊!其实你是被开除了吧?”
“没,有。”
“那应该也快了!”
两人一边做着准备工作,一边闲聊。
壁挂电视机里播送着早间新闻: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本台记者接到举报,铜锣湾附近海域昨日集中出现游客遇袭事件,多名游客身上的衣物被盗,敲晕后丢弃在海滩,幸未遭受身体伤害……】
“哇,那不就是裸躺到被人发现吗?这也太社死了,”店长摇摇头,“现在还真是什么奇葩的新闻都有。”
【根据受害者描述,嫌疑人不止一位,犯案时多佩戴五颜六色的假发,且赤身裸体行为鬼鬼祟祟,疑似精神状态异常。
另外,受害者多为二十到五十岁的年轻男性,专家提醒,该年龄段男性近日出游建议结伴同行……】
店长戳了戳海渊,别有深意,“二十五岁的海渊先生,你要小心啊。”
海渊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来,“谢谢,二十四。”
“差一个月而已,这也要计较……”
正说着话,门口的招财猫突然冒出一句:“欢迎光临~”
两人顿时停下聊天,朝门口看去。
那儿站着个和咖啡店气质相去甚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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