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月和一干嫔妃在低下瞧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去劝,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牵扯进去。

    领了一百遍宫规的杜子柔垂着脑袋回了宫,今天在贤德宫跪着,两条腿儿都在发抖,又在花渡苑跪了那么些时候,回来掀开衣裙一瞧,已是青一块紫一块。

    青蓉心疼的拿药来替她擦,“主子,日后长点心吧!!咱们是斗不过她们的。”

    不甘的看着青蓉,杜子柔忍不住药膏的刺激,不禁嘶声,“这事儿指定是王柳月捣的鬼。”

    青蓉不禁叹气,劝道,“主子分明知道,那王柳月不曾对芈无涓有所戒心,主子您偏要去出这个头儿,您这样嫁祸芈无涓,奴婢都替您捏了一把冷汗。”

    听了这话,心里搁不住气恼,杜子柔气不打一处来,一扬手就摔了药瓶子,“你替谁说话呢!”

    药瓶子碎了一地,青蓉吓得即刻跪地,“无涓息怒。”

    这夜杜子柔思前想去怎么也睡不着,想不明白今儿殿上夏明熙的那个笑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她似乎什么都知道,杜子柔到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的。

    这天杜氏抄宫规抄到半夜,很是无趣,一早起来又去中宫定省,张嫣皇后虽小,却是个脾性了不得的,她不过是去晚了一会子就被指着鼻子骂,愣是收敛着一点也没敢还口。

    回到宫里瞧着书卷上的东西,是一点儿也懒得动笔,索性带了青蓉出去逛园子,思索着反正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慢慢些也来得及。

    哪里知道事事不顺,杜氏刚到园子便瞧见庄氏和奶娘带着小公主寒儿在园子里蹒跚学步。

    庄安巧穿着一身儿明橙色,极为显眼,小公主则是穿着桃红色,尚在牙牙学语中,还只发着&a;quot;娘&a;quot;&a;quot;爹&a;quot;等含糊不清的音,却叫庄安巧听起来心中都极为高兴的。

    如今有了这个女儿,她倒是在自己宫中贤惠起来,也渐渐的拿起针线,还给刘寒绣了件家常服呢。

    宫里人也纳闷着这些时日竟也不见庄氏出来道个&a;quot;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觉得新奇。王柳月却觉着是好事儿,她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这娘的心思该往哪儿放。

    杜氏远远的瞧着就觉得极为扎眼,怎么瞧怎么不爽,庄氏本没有瞧见她,她偏是想到那天夜里庄氏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儿,才害得她今天想要翻身都没有机会,心中更是气了,竟然没有察觉到小公主朝着自己脚步极其不稳的跑了过来,庄安巧在后面一个劲的追,小公主不停的跑。

    只听&a;quot;哇”的一声,小公主就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杜氏愣在了跟前儿,瞧着地上小小的人儿,伸出一只手还没有去拉她,庄氏就指着她骂道,“杜子柔!你想对我的寒儿做什么!”

    杜子柔还没有把话听得真切,庄安巧就几步上前来抱起刘寒,在自己怀里哄着,“寒儿不哭,母妃在,寒儿不要好怕。”

    抱着刘寒哄了好一阵,刘寒才不哭了,庄氏这才想起杜子柔的存在,奶娘过来接过已经不哭的刘寒,又递过去一个拨浪鼓,在手中不住的摇着,逗得刘寒嘻嘻的笑着,庄氏听着心里也高兴,却刺得杜氏撇了撇嘴,“原来是庄少使。”

    她也不屑行礼,反倒拿起款儿来,“庄姐姐自个儿不看好公主,还想赖我不成?”

    这庄氏本是安分有个两三日,却是消停的还没半个月,被这么一惹,心中怒火便起。

    搁不住便要来骂,身边侍女赶紧拉开了,寒儿突然哭了起来,庄氏才作罢,又连连去哄着寒儿。

    杜氏本欲再说上些什么,偏是这时候,李七子令人来请。杜氏亦不好再说上些什么,只得去了。

    李七子在宫中闲茶闲坐,瞧上去怡然自得。杜子柔走到跟前去行了礼,瞧上去还算周全,李慧娘也揪不出她的毛病。依附李慧娘了这么些时候,李慧娘是安好了,她却是事儿多。她欲同那李慧娘理论,到底还是她理亏。

    李慧娘吃茶看着她,“方才又同那庄氏又不睦了?”

    杜子柔怯怯的说了,视死如归,只等李慧娘发怒把她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可李慧娘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觉得和李慧娘对视了许久,想过要逃离她的目光,却怕李慧娘突然怒了。

    “人生的路这样长,你这样就走腻了?”

    李慧娘笑容冷冷,透着寒意,很是叫人捉摸不透。

    杜子柔终是忍无可忍,“从前忍,现在也忍。臣妾不知道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从前您要臣妾忍,要臣妾不同那王柳月计较,您让臣妾费尽心思的去讨王柳月的好,臣妾做了。可那王柳月如何?她王柳月有明良人撑腰,低下的人腰板也硬了,那夏氏和司徒氏可不曾把臣妾放在眼里!”

    一掌拍在案上,茶器随之发出泠泠的响声,杜子柔心头也跟着一阵,再抬头看李慧娘时,怒火已经写在了脸上,“自己没这个本事怨得了别人?你以为王柳月就是吃素的?你以为她就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是真有能耐,那庄氏可是一人独行在这宫中了,连个庄安巧的奈何不了,你强出什么头!”

    头低的更低了,她怯怯的看着李慧娘不敢再言,只听李慧娘一声怒语,“滚下去!”

    杜子柔只好缩头缩脑的回去,早起宫门前瞧见有一桶污水,她唤了一个小宫娥倒了,如今已是傍晚,那桶水还是原封不动的搁在那儿。气的杜子柔直让人去找那小蹄子,找了半天才找来。

    小宫娥规规矩矩的跪在她面前,杜子柔指着她鼻子骂道,“没脸的小蹄子,早上我吩咐你做事儿,你听见没?”

    “奴婢听见了……”

    杜氏心中更气了,“听见了你为何不倒?”

    那小宫娥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满脸的娇纵模样,“我让别人倒了,别人没倒,无涓倒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听这话,杜氏心中可是来气,扬手就要打,“我只知道我让你做事,可没让别人做事,你倒好,一眨眼的功夫把事赖给别人,自己干净!”

    吓得小宫娥不住的哭起来,嘴里还辩着,“兴许你支使人,就不许别人支使了,又不是得脸的主子,咱们里面的哪一个不是家人子出来的,就你做了主子,我们都没头没脸,也不见得陛下多照顾着咱们宫!”

    一句话可是说到人痛处,杜子柔再禁不住了,一下子颜面扫地,怒火攻心,竟然一下子跌在地上,双眼直往上翻,吓得众宫人急忙请太医。

    小宫娥跪在地上,见杜子柔这样,吓得双腿发软,眼睛都红了,被人强拖了出去才算作罢。

    第二天这事就传开了,杜子柔一下子成了阖宫赏下的笑柄,得意的岂止是那庄氏。

    渐渐的到了十月,天气逐渐微凉了。王柳月的病又犯了,连日咳嗽个不停。

    窦漪房在一旁侍疾,只是这次就没往日好了。

    王柳月非但只是咳嗽,渐渐的还添了别症,竟然咯出两口血来,吓得窦漪房也不知所措,长夜里还偷摸着哭了几回,菡萏更是哭死过去好多次了。

    一时间长明轩中,悲音不断。

    明玉那边也时常令请太医瞧着,太医来瞧过几次,最终说是恶疾,唬得菡萏几乎没命。

    起初刘盈还时常来,王柳月每每想见,都只有隔着帘子遥遥的望上一眼,就这来说,对王柳月就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再后来就连见上一面都是奢求了,李七子回禀了太后,说王柳月得了不治之症,会传染人,太后便禁了皇帝去探望。

    如今王柳月别说是见刘盈,就是连见皇子都难了。

    越性连窦漪房和菡萏也不许在里头伺候了,菡萏抱着来传话那人的脚,苦苦地哀求,那人烦了,也就一脚把她踢开,踹在心口上,着实疼了好些日子。

    不到半月的功夫,整个长明轩已和冷宫无异。

    窦漪房除了隔着门为王柳月解闷伺候着,还得照顾菡萏。菡萏这一病,也是连日高烧不断,旁人说菡萏已染了王七子的病,要令人将菡萏赶出去。

    窦漪房下死命的护着,一连拖了几日,菡萏的病才渐渐有了转机,那些人才算作罢。

    那苏湘君也来过几次,明玉命她同王柳月送些东西,也不过是书卷一类的,传递起来但也容易。窦漪房暗中琢磨着里头是有什么缘故,寻思着去问苏湘君。

    好不容易遇见,那苏湘君却似故意躲避一般,任凭窦漪房怎么去追,苏湘君就是躲她。

    索性窦漪房便去问王柳月,王柳月含着泪看她,虽是心疼,却依旧把心事掩埋,不肯相说。

    贤德宫那边早已有人告诉,吕太后心思缜密,李慧娘时刻探着口风,却终究是没有探出什么来。

    明玉按兵不动,只是时刻派人去贤德宫支会一声,倒是弄得李慧娘着急。

    杜子柔本不愚昧,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同李慧娘脱不了干系,那日才说起王柳月,王柳月就病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她不懂,李慧娘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是杜子柔犹豫着要不要去寻李慧娘的时候儿,李慧娘倒是先派人来找她了。

    她过去的时候李慧娘正在用膳,先令她到偏殿侯着,一侯便是大半个时辰,正想往正殿去瞧瞧的时候,李慧娘就领着一干宫人过来,拥拥簇簇的到了主位,然后扬手一挥,那些人便俯着身子退下。

    不急着和杜子柔说话,她先令人斟茶,又令人去把桌上的花瓶挪个位置,便是杜子柔焦头烂额的期盼她说上两句话,她也不曾理会。

    杜子柔终究是耐不住了,“娘娘。”

    刚要开口,却又住口。想起那日之事不敢擅言。

    李慧娘瞧出她的心思,这些日子的怒气怨气都聚集在了一处,只待发作,当然这些都掩藏在她平静如水外边之下,杜子柔无从得知。

    “你急什么?大火烧到你眉头了?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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