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中是非不断乃是常事,且说那陈王后为得子嗣喝了求子汤,更不例外者还有想尽办法夺人子嗣的。

    窦漪房心里高兴,这日菡萏同着蓝衣几个人过来找她,同她说了好一阵话,几个人一处说说笑笑玩了好一阵子,淡荷还带了两碟子干果来,几个人分着吃了,然后在一处说些无聊时候的闲话。

    几个人突然说起康良人宫中的卿云,窦漪房夸她是个忠心耿耿的,还说起了一件事。

    菡萏也知道这事儿,那天康良人去荷园赏花,偶然之间遇到了韩夫人,韩夫人瞧不上康良人又得了宠,本懊悔着又要去巴结奉承,谁知道康良人根本就不买账。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你见我落魄,对我可有过好言好语,如今又假惺惺的奉承了来,我康氏又不是傻子,能够随随便便让你摆布的?”

    一句话说的韩夫人脸上通红,一时间竟然无言应对,只有任凭她说着。心中又气又恼,却见康良人脸上还是平平淡淡的,人家这么快活自在,她一个人在这儿平白无故的生闷气,心里可不是不痛快了。

    再加上康良人本是一个当着一套背着一套的人,表里不一的本事,更是叫人看不穿。如今见了四下旁人,又见了韩夫人那样的嘴脸,可是搁不住,心里不舒服,索性也变暴露了本性。韩夫人这才是看的真真的了,从前她以为康才人个好欺负的,所以就拿着当软柿子捏了,谁知道竟然是一个刚烈无比的人。

    今日两个人对峙更是有一番说的,那康氏满面堆笑,嘴里面却说着狠话,远远的瞧过去还只当她拿着好心思呢。韩夫人还是忍着心里的不快,说不准康氏不过一时生气,过一会儿便好了,她笑,“好妹妹,你可不要生气,我那日也不是故意的,原来是我需要用那对瓶子,所以我让丫头来找你借,谁知道他们不尽心,错会了我的意,让妹妹你误会姐姐了,这送出去的东西就如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一个要回来的?姐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妹妹你可不要误会我了……”

    不仔细的听上去一番话还算说得在情在理,可知道深情底理的人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哂得有些冷意,“姐姐你既然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难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有再找别人借的?如果是姐姐的丫头过于蛮横,那姐姐你可得着实得管一管了,如今欺负着我还只是一个良人,嘴里便说着那么些话,可好歹咱们康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倘若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么几句话,只怕是要放开手来抢了……”

    韩夫人在边上听着,神情已是晦暗了下来,她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她的言中之意,别人的说着自己丫头做贼了,她素日是个心气高的,本来还打算着给一些脸面,两个人话不说穿也就算了,更何况这康氏,日后她留着还有用处的地方,本想着康氏是一个抹不开情面儿的,谁知竟然是如此。

    “康妹妹说话好歹还是注意着点,什么放开手来抢,这儿可是代宫!现下你还只是一个良人,给你一点儿脸就兴的连名姓儿都忘了,这长幼尊卑,难道你不知道吗?”

    韩夫人索性撕破了脸,指着康良人的鼻子就骂道,“你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康家的女儿,竟然连这点礼仪规矩也不知道,方才你见了我的时候,那个礼数可不太周全,还真是丢了康大人的脸!”

    康良人也不妨,这个韩夫人竟然破罐子破摔了,心里本来就压着满满的气儿。她一早就知道韩夫人不是一个能忍的,所以也对她没有抱多大的心。

    十五六岁正是心高气盛的年纪,脸上功夫也做不下去了,“我早就知道你没有这菩萨心,你还装什么蒜?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咱们康家的女儿,我们康家的人,可容不下你。既然戳破了这层纸,咱们也便一座桥两边走,说不得不要让我碰上姐姐,不然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一句话说的韩夫人脸上臊,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不是,见是良人已经和自己撕破了脸,也不得还要占强,只见她几步走到康良人跟前说道,“好,如今你我也不再是姐妹了,那么今天说的这一番话就是对我不敬!你一个区区良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既然这样你就在这儿跪上半个时辰,不然,我可去告诉王后娘娘。”

    搁下这么一句话,韩夫人便扬长而去,王后心底终归是恨康良人的,她韩夫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还指望着康氏能有多怕她。

    康良人也不是一个胆小怯懦的,这两句话就能够吓的住她,他前脚刚走,康良人就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卿云否则自己主子回去的时候,心里还暗叹着有惊无险,一夜看上去还算风平浪静,谁知第二日雅兰宫那边就知道了,陈皇后怒色冲冲的便叫了几个人活生生的把康良人给架去雅兰,卿云在后头死赖赖的跟着,生怕出事。

    临走的时候,她叫了一个小宫女去把大王给请过来,那小宫女跌跌撞撞的便去了,谁知道,才到宫门口就被别人给拦了下来,说是大王不在宫里,今儿突然有事出去了,一时间好生无助。

    陈王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康良人,一旁韩夫人还一脸得意的模样,康氏心中有怒火,却难以发出,还只得在殿下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臣妾给陈王后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的声音稍有停顿,终究还是把怒气给强压了下去,“给韩夫人请安。”

    渐渐有些变小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是心中没有了底气,韩夫人更是冷笑说道,“昨儿可不见康妹妹这样温柔懂礼,如今可是转了性子了,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说着,韩夫人更是去讨王后的喜欢,“一定是王后娘娘的威仪在这儿,这小蹄子才知道安分了,昨儿跟我可不是这样。”

    她这一句话说的甜,让王后喜欢。所以王后也顺着韩夫人的心思刁难了康良人,即便是大王怪罪下来,他只说是韩夫人挑唆的就行了,一来可解自己的心头之气,二来也能够推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大早的康良人人本来就没有吃东西,再加上康良人本来有身孕,身子是断不能经受这样的折磨的。才跪了一会儿就觉得昏昏的,卿云在底下也跟着跪着,心里既心疼自己主子,又是暗恨韩夫人。

    “王后娘娘,我家主子有身孕,娘娘可否允许她起来说话?”卿云想了很久终究还是说出,便是陈王后对她千刀万剐,她也不能让自己主子受一丁点儿委屈。更何况康良人本来有孕,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整个蕙兰宫便是跟着陪葬。

    如今她想着只要拖着时间,等着那个小宫女来了的时候,一切就可以解脱了,谁知道那个小宫女竟然一去不复返,可是把她给急坏。

    “大胆贱婢,我和你主子说话,轮的上你插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蕙兰宫里奴才主子都乱成一锅了,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连蕙兰宫的主子都这样,下面的罗奴才还不知道刁钻成什么模样?”陈王后坐的还算端正,眼珠子一刻也没有离开康良人,心底还打打量欺负她些什么?

    如今大王出宫,可不是难得的好机会,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出事儿,又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起来,再有那韩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更是这样觉得。

    康良人瞧瞧朝着卿云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康氏看上去还算是中规中矩,雅兰宫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儿,倘或她在做上些什么惹王后不高兴的事,回头传出去了还不知道有多么难听,如此,她还是谨言慎行着。便是王后的话难听,她也不曾反驳着。

    “是臣妾不懂得教训宫里人,宫里人不懂事。出来丢了臣妾的脸面,是臣妾的不是。”她低眉说着,一言一行都细致着,叫人挑不出一个错字儿。

    只是陈王后有心要挑她的毛病,随便捡了话就来说,“你不但有错,你还有罪,如今你的人对我不敬,一定是你在背后说了本王后什么话,无风不起浪,倘若你们平时尊敬的着,她们哪里又知道这些话?”

    卿云终究忍不住,也自悔给主子添了麻烦,“平时,我们良人尊敬着您,对您自然是一个好字,如今这等奸人的挑唆,王后娘娘你就不信我们主子了?奴婢冒死也要在这里说上一句,您若是心里有乾坤,也该知道咱们良人肚子怀着代王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您能够担得起吗?”

    话还没有说完,卿云就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股火辣辣的痛,原来是语儿搁不住一巴掌打在卿云脸上。

    那日窦漪房也在,见此已是惊呆,想要上去劝解,却是没这个本事,她心中蹊跷那韩夫人为何突然如此殷勤起来了,想来必定是韩夫人在背地里说上了些什么,她是有心救那卿云,素日里还是和她们有些交情,如今语儿已是一巴掌打了上去,已至这步田地便是覆水难收了。

    好在陈王后和韩夫人坐着还似有些距离,她假意端着茶碗上前,让王后吃了败火,却悄然在耳边附耳说道,“娘娘莫气,一个康良人事小,娘娘在大王眼中的印象极为重要,韩夫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她此次必定是借刀杀人,康良人出了什么事,这账记在您头上,她指不定多乐呵呢。”

    陈王后在心底思念着,一番下来也觉得不无道理,好在有窦漪房的提醒,不然铁定中计。便是刘恒再爱她,这谋害子嗣就是死罪,一时心头后悔对康良人这般,又更是咬牙恨上韩夫人,如此心计密谋,倒让她险些牵着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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