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带着他们,跟走迷宫似的,拐了七八个弯,才把人带到目的地。

    “就在前面了,往前数第五间,那个搭着蓝色铁片的破屋子。”她颤巍巍地抬手指了下,往后缩了缩,“我就不过去了。”

    望参明白她意思,点了点头。那老太婆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嘟囔了一句“真晦气”,就从他们身后溜走了。

    望参放轻了脚步,走在前边,那铁棚子四面漏风,一个勉强算得上门的铁片虚虚掩着,从缝隙里可以窥见里边落了锁。

    他和司明堂对视了一眼,给司教授做了个口型,示意对方在原地等着。

    司明堂似乎没看懂他说了什么,反倒往前走了一步,跟了上来。

    “别担心,他不是凶手。”司明堂稍稍垂下头,附在望参耳边小声说。

    望参犹疑点了下头,走到那破屋前,敲了敲门。

    “谁!?”里边的人声线紧绷,颤动着声带喊了一句。

    望参沉默了会,才答:“警察,关于几天前的命案,我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别紧张,我们已经确认凶手了。”

    只听里边一顿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几声略带拖沓的脚步声。

    过了会,门锁开了,门里还拴着一条铁链,男人从门缝里露出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望参。

    “你是杨国文吧?”望参和和气气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尽量让对方放松些。

    “能麻烦开一下门吗?我们不是来逮捕你的,只是想让你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望参摊开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男人的眼珠子转向另一边,落在司明堂身上,又看向望参,也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只有你们两个?”男人哑着声问。

    “对。附近没藏人,你把门打开,我们聊聊。”望参耐心劝导,说的也都是大实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对方依然警惕。

    望参当即报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警号,我说的要不是实话,你可以举报我。”

    司明堂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屋里的人犹豫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决心,只听门后一顿叮当声。对方缓缓抽开铁链,打开门,露出半张写满憔悴的脸。

    望参心下一喜,这确确实实是他们要找的人。他正思考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通知侦查队的便衣过来把人请去局里做笔录,眼角却猛地瞥见寒光一闪,望参暗道不好,连忙往后退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片破铁门哐当一声撞开去,他站得近了,那铁板直接拍他脑门上,他眼前一白,差点没被撞晕过去。

    望参捂了下额头,伞被撞落在地,还没站稳,却见杨国文手里提着一把水果刀,径直扯过司教授的领子,持刀的右手从他身后绕过去,卡住他脖子,把刀尖抵在司明堂动脉上,拽着他一路往屋里撤。

    望参一惊,也顾不上自己眼前还黑白交错闪着光,忙拔腿往前一迈,手抵上门框,想趁对方此刻慌乱,来不及做出反应,把刀打落。

    杨国文见望参靠过来,怒喝了一声:“不准动!”

    望参堪堪停下,对方的刀尖已经在司明堂脖子上割出一刀淡淡的血痕。

    “杨国文,我劝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望参冷着声,脸上乌云密布,扣着门框的指节发白。

    司明堂看上去倒是没太大反应,面上波澜不惊,只是被对方那抵在脖颈上的手硌得有些呼吸困难。

    “放开他。”望参厉声喝了一句。

    杨国文手一抖,险些被对方凌厉的气场压迫得下意识松手。

    “你们是来抓我的,别以为的不知道……”杨国文抖着声。

    “你没杀人为什么要抓你。”望参深吸了一口气,凝着眉,扫了一圈屋里,杨国文的妻子正抱着小孩瑟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地盯着他们。

    “不……我……”杨国文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手抖得厉害,却一刀刀划在司明堂脖子上。

    望参看得心悸,也不知道杨国文为什么要选择劫持司教授而不是他,可能教授那张脸实在太人畜无害了。

    “杨国文,你冷静点,我们好好谈谈。”望参摊开手掌,抬起手举到与头齐平的位置,好让对方看清自己手里没有任何能伤害到他的东西。

    杨国文摇摇头,他的状态很糟,一副要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姿态,望参只能稳着心态和他交涉。

    “你想做什么?”

    杨国文只抖着身子,拼命摇头,眼睛死死盯着望参。

    望参半个身子站在门外,已经被雨淋得透彻。他一咬牙,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你放了他,我是警察,他不是,你换我代替他。”

    听到这话,司明堂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轻轻朝望参摇了摇头。

    望参置若罔闻,试探着往前迈出一步。

    杨国文往后退了退,飞快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家人。

    “我不会伤害你们。”望参举着手,缓缓朝他靠近,额上出了些冷汗。说实话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但这次他却心跳得厉害。明明对方也不是特别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他却清晰地听到自己毫无规律的心跳声。

    “杨国文,我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你放开他。”望参已经走到对方身边,眼睛却越过司教授,幽幽盯着杨国文。

    司教授紧锁着眉,被身后的人压得半屈着腿,有些许站不稳。他发觉脖子有些湿润,大概是流了些血。

    正当他思索着,趁杨国文的注意力都在望参身上,如何摆脱这把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刀时,杨国文猛地推开了他,力道之大,把他推得往前踉跄了几步。

    望参眸中一凛,对方已经放开了司明堂,握着刀朝向自己。

    他把手往下一压,眼疾手快打落杨国文手中的刀,扣住对方的手腕娴熟地把那双手臂反剪到身后,腾出手摸了一把后腰,扯出一副手铐,咔哒一声给人死死扣上,对着杨国文的膝弯便是一踢,把人放倒在地,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人后腰上,把人牢牢按住。

    就在他准备喘一口气时,后腰忽然一顿刺痛。望参一回头,只见杨国文的妻子面色惨白,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他身后,手起刀落,把水果刀深深地扎在他腰上。

    司明堂怔住,这一连串的事态发展仅仅不到几秒。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刚被放开,望队便受了伤。他飞快反应过来,一手擒住那女人,强硬地把人拽开。

    望参皱着眉,吃痛地半弯着腰,当机立断摸出手机,拨通了方欣的电话:“人找到了,给我滚过来,定位我微信发你。”

    “还有,叫个120,街口候着。”望参顿了顿,后腰的疼痛开始蔓延开。

    “谁受伤了?”方欣悠悠问了一句。

    “我。”

    “操!严重吗!?”

    “你再不来就会死的程度。”

    望参挂了电话,定了定神,背上冷汗淋漓。他有些脱力地摸了下后腰,一手的血,那刀还没□□,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要是伤到肾……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某方面生活……望参的思绪乱飘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办案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平民给伤了。

    司明堂钳制着那女人,见望参一手撑在膝上,背对着他,沉沉地喘着气,身上混着雨水汗水血水,衬衫被染红了一片,狼狈得不行。

    司明堂想喊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仿佛失了声。想去扶他一把,却奈何腾不出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色蜿蜒着,滴滴答答地,不知是水还是血,一声声落在他耳膜里。

    夕阳透过窗户,把屋内染得通红,血与夕照交融着。红木家具和雪白的墙壁,都飞溅着刺眼的红。他就站在那里,脚下如灌了铅一般被钉在原地,沉睡的记忆伴随着滴答声被一点点唤醒。

    司明堂胸口闷得发紧,眼前渐渐迷蒙起来,他忽然有些想干呕,钳着女人的手开始发颤。

    咚一声,望参意识回笼,猛地清醒过来,他忙回过头去,司明堂面色苍白,晕在地上。杨国文的妻子何燕君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筛子。

    “我……不是我……”何燕君见他看过来,整个人被吓得瘫软在地。

    望参强打起精神,也顾不上杨国文,拖着自己半残的身子走到司教授身边,弯腰摸了摸脉搏,还活着。

    “他没事吧……”何燕君哭丧着脸,也不知道刚刚哪来的勇气拿起水果刀袭警的。

    “他没事,但我要是有事,你就真得坐牢了。”

    望参扶着墙,话音还没落,方欣便带着人闯了进来。

    方欣一进门,便见队长一身血,腰上扎着把刀,司顾问还倒在地上,他人瞬间就傻了。

    “队队队队长……你还好不……?”方欣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过来。

    望参见到方欣,朝他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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