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昏暗,一串铃声猝不及防响起。
望参闭着眼,手一伸按了下手机,房间安静下来。他收回手,翻身把头塞回被子里。
还没过十几秒,手机铃声又欢快地叫唤起来。
他不耐烦地摸过手机,接了电话。
“行啊你,居然敢挂我电话。”电话刚接通,对面劈头盖脸就骂道。
“啊?我以为是闹钟……”望参嘟囔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含含糊糊问了一句,“你谁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我是你爹!”
“江未济,你他妈要不要脸?”望参醒了大半,直呼江支队大名,冲着电话骂了一句。
“醒了?赶紧起来,刚刚分局接到报警电话,疑似发现尸块。”
望参一个激灵,这会是真清醒了。他看了眼手机,7点18分,距离他定的闹钟时间还有12分钟。
“我去通知其他人,你直接过来就行。”江未济报了个地址,挂断了电话。
发现尸块的地点在五柳区的一个高档小区里。
望参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封锁起来了,警戒线外围了一层又一层早起晨练的大妈大爷。
他废了好大劲,才破开重围挤了进去,这会分局的刑警正埋头在花坛里刨土。
“什么情况?”望参问。
江未济嘴里叼着烟,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早上小区绿化人员报的警,说是给花坛浇水,一泡水下去,把土滋开了,看到土里露出些白白的东西,好奇就过去扒拉了两下。”
“其他情况,分局的人在做笔录,待会他们给你说。”
望参点点头,花坛里已经刨出来几块尸体了,被刑警拿塑料袋裹着,放在一旁,不敢暴露出来,毕竟外边还围着好些看热闹的居民。
“这一边是抛尸,一边是埋尸,两个地点还差挺远的。”望参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
“两边的尸块都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呢,说不定是另一起案子。”江未济吐了口烟,压着眉,脸色难看。
“别乌鸦嘴了。”望参斜了他一眼。如果现在刨出来的尸块和昨天的是同一个人,也就正好印证了昨晚司明堂的推断。
“江队。”分局警员捧着笔录本过来,“报案人笔录做好了。”
江未济朝他点点头,朝望参扬了扬下巴,“你给他汇报吧。”
做笔录的是个小姑娘,她把目光移到望参脸上。
望参冲她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抽走她怀里的笔录本,把本子翻开。
小姑娘呆滞了几秒,清了清嗓子,“报案人是今天负责这片区域的绿化人员,早上六点半上班,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七点左右。绿化一周浇两次水,今天正好轮到这一块。”
“上一次浇水是什么时候?”望参问。
“三天前。”
“这时间有点长啊,也不好判断埋尸时间。”望参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周围,附近也没有摄像头。
“报案人说,可能是昨晚埋的……”小姑娘接过他的话,“他们虽然没浇水,但每天都会维护这些绿化,他说今天发现花坛里有些花被压弯了。”
望参一怔,抬眼又确认了一遍花坛情况。
花坛是正圆形,坐落在石板路的分叉口,中间立着个景观喷泉,最外层是一圈矮灌木,里面栽了花,花和灌木交接的位置裸露出部分泥土。
现在刑警已经把花坛翻乱了,也看不出绿化工人口中那轻微被压弯的部分。
绿化工人这证词,倒是让情况明朗了不少。
“参哥?你们来得好快。”方欣从人群里钻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得正好,你去问物业要这周小区里所有的监控录像。”望参朝他招了招手。
方欣撇了撇嘴,朝他翻了个白眼,又费劲地拨开人群钻出去。
分局刑警花了几小时把尸块刨了出来,火速送往刑侦支队,留给法医处理。
江未济很急,尸体刚送带法医科没半小时,就喊上望参赶去法医科。
“他们要核dna,没那么快的。”望参鄙夷道。
江未济笑了一声,“你太小看解老师了,这玩意哪用得着核dna。”
说着,他一脚踏进解剖室的门。
解令安正给尸块清理上边附着的泥,听到他们门外的对话,抬了下眼,“望队说得没错,我们要核dna,晚上才能出结果。”
江队也不生气,拉了张椅子坐下,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解令安拿他没办法,无奈地抿了下唇,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去拼已经清理好的尸块。
“你们过来看吧。”解令安背对着他们。
望参微讶,没想还真能看出来。
解剖台上,除了已经拼好的上半身,多了一条被切成四块的腿。
“从截面上看,和昨天的尸块肢解手法是一样的。”解令安拿手按了按腿部的尸块,“尸斑没褪色,尸僵完全缓解,死亡时间超3天,和上半身情况基本是吻合的。”
“能看出是同一个人吗?”望参问。
“从肌肉分布和体型来看,估计是一个人。”解令安顿了顿,“也不排除死者是体型相似的人,还是得等dna结果。”
“要不是一个人,那就够呛。”江未济蹙了下眉,“也不是没处理过连环凶杀,有特殊癖好,专挑体型差不多的。”
“不会,你放心。”望参直接否定了他的说法。
“你忘了昨天司教授说的,凶手心理状况表现出的是自保机制,不是变态杀手。”望参解释道。
江未济挑了下眉,“你就这么相信他的判断?”
“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但他的推断不见得是错的吧?”望参斜了他一眼,“之前让我找他的人是你,现在人过来支队了,你又不相信他,你是不是有病?”
“他确实有病。”解法医对这话很是赞同。
江未济手撑在解剖台上,瞥了眼解法医,又把目光落回望参身上,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行呗,那就暂时按同一个人来处理,毕竟望队都这么说了。”
“你们别在我这里吵架的。”解令安嫌弃地打断他。
“我们这是在探讨案情,你哪句话听得出是在吵架了?”江未济一脸戏谑。
“对。”望参也懒得和他掰扯,切回正题,“现在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为什么发现尸体的地点距离这么远。”
提到这个,江队压了下眉,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远抛近埋,小近大远,这次的情况,不太符合这个原则。”
江未济说的,是碎尸案里凶手处理尸体的一般规律,抛尸现场与犯罪现场远,凶手只抛尸,近一些的,还会进行埋尸。
而碎尸块数越多,抛的地方也相较会近一些,犯人普遍认为尸块越碎,警方越难分辨。
“确实,有点矛盾。”望参蹙起眉,“按理说,昨天发现的尸块切那么碎,也看得出凶手比较熟悉周边环境,活动范围理应在老城区附近。就算埋尸,也会埋在老城区周边,怎么会跑到高档小区里去?”
“昨天打草惊蛇了,不排除是故意埋远了,给警方造成流窜作案的假象。”江未济分析道。
“不对。”望参想了会,否定了这个说法,“埋进小区里太刻意了,这人要么是小区住户,要么就是故意埋在那里的。”
“问题是……他也不是故意想把我们引到小区里,要不是今天遇上绿化工人给花坛浇水,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望参越想越头疼,犯人抛尸和埋尸的情况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在发现尸块只有两个地方,还差个头,找到头,确认了身份,才好锁定犯人。”江未济手一摊,也是拿这案子毫无办法。
“我就担心,凶手没打算把头抛掉。”望参想起昨天和司明堂探讨的话题。
江未济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变态吧,谁不把头扔了?你自己都说凶手不是变态杀手了,留着头在身边不瘆得慌?”
“……”望参一时语塞,他顿了顿,张了张嘴,没把话说出来。
“你想说啥?”
“那个,你说,会不会是……”望参喉结动了动,眼睛飘到尸体上,“凶手爱而不得……”
“……”江未济脸上诧异,上下打量着他,“你最近思想有点问题啊。”
“望队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解令安插了一句,“精神状况有问题的人,会呈现出普通人的抛尸心理,也会保留精神异常的部分。所以现在情况矛盾,这个解释挺合理的。”
江未济盯着他们,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咳了一声,“确实不能排除这个情况。”
“没想到江队也会害怕。”望参揶揄道。
江未济瞥了他一眼,“不是害怕,我是觉得咱们支队变态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一个。”
“我只是合理分析,况且关于头的推论,也不是我想到的。”望参解释道。
江未济的眉梢抽了一下,哦了一声,心里也有了数。
“你还是别和那个姓司的走太近了。”江未济难得好心地给他提了个建议。
“管好你自己吧。”望参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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