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犹豫,陆伽伽立即奉命沐浴。
挑开腰束,身上衣裳随手扯到一旁,接着她一骨碌钻进泉水中,瞬间被一股暖意包裹住。
顷刻,满身疲惫一扫而净,她闭着眼靠在泉边,兀自享受起来。
如果每天的日常像此刻一样,进食、沐浴以及入睡,那这穿书岂不是穿成咸鱼王了。
不过她绝不相信慕子潇会无缘无故供她吃喝,定是另有所图,所以逮着机会,能逃就逃。
逃跑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得从长计议,急不得,至少需要规划好路线。
水温恰到好处,倦意席卷全身,她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就快睡着之际,陆伽伽身前突然有种熟悉的滚烫卷来,霎时间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
低头一看,是血珠融化的地方,丝丝血光欲要迸射而出。
心口要裂开一样。
该死的,就知道这颗血珠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温随之升腾,她双手攀在泉边,竭力爬出水中,奈何痛感一下一下翻涌而来,她试了几次只好放弃。
在这幽静之处,几乎与世隔绝,要怎么办才能唤个人过来?
她目光四处搜寻,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忽然,一抹清莹灵光闯入视线。
玉铃藏在脏衣破布下,泛着盈润的光泽。
慕子潇丢给她这玉铃,是为了方便使唤她,那反过来,是否也能使唤一下他呢?
不管怎样,这是她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方法。
她吃力地伸手去够铃铛,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拿到,小小的玉铃握在手中,犹如救命稻草一般。
叮铃铃——
尝试着晃了一下,玉铃传出轻盈的响声,此外没有别的动静,她又试着摇了几下。
“慕……子潇。”等了一会,她对着铃铛孱弱地唤了一声。
这么小声,也不知道慕子潇能不能听到,感应到之后又是否会来救她,若是在与屠美人耳鬓厮磨,只怕是难了。
此刻她只能煎熬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心口的疼痛异常折磨,她浑身像是被抽干力气,不着寸缕的身体缓缓滑向泉底。
鼻间溺水逐渐让她放弃思考,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能不能在临死之前穿件衣服
凭借着“穿件衣服”的执念,陆伽伽硬生生多抗了几秒,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终于瞥见朦胧云雾之后,有一人影飞奔而来。
那张俊美面容徐徐清晰,脸上凝着颇为嫌弃的表情,是慕子潇没错了。
有救了。
陆伽伽浑身上没有一丝遮挡,他站在泉水旁愣了一下,随后蹲下身子,伸手将她从水中捞出些许,水面恰到落在锁骨下。
新鲜空气灌入鼻间,她剧烈咳了几下,用力喘着粗气,而后目光转向一旁的男人。
“起来。”阴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慕子潇俯视着她,墨发随之垂下,但她依然透过缝隙瞥到他一脸不悦。
陆伽伽:“……”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动根手指地力气都没有,能起来的话,早就先穿件衣服了。
“我……真起不来。”她气若游丝。
“……”慕子潇抓住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垂着眸,似乎在思考怎么把她从水中捞出。
目前情况确实有些棘手,可再拖延下去,她就要痛死了,这种状况下她其实不介意什么的,救人第一。
思索数秒,随后慕子潇别开视线,单手解开外裳覆在她身前,顺势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
哗啦——
水流落了一地,石壁上晕开一大片。
旋即慕子潇抱着她坐在冷硬如铁的石床上,垂眸盯着她心口的血色,片刻也没耽搁地为她输入银光。
没有了外衣的阻隔,光洁的后背贴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泛着暖意,再然后她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回笼,一抬眼就瞥见慕子潇下颌在距离她头顶不远处。
二人依旧维持着原来那个姿势,慕子潇从背后拥着她,一只手正不断给她输送灵力。
这个姿势很别扭,她想调整下身体,可刚动了一下,就被制止。
“别动。”
他的掌心悬在她心口处,一道冷流与血光相抵,流窜在体内的炽热汇聚在一处。
其实她想说,可以让她躺在石床上再治疗的……
她现在摸不清慕子潇的脾性,感觉和书中所说的“风流浪荡”不太一样,但又具体说不出是哪不一样。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血珠还残留在她心口。
目前看来,这颗血珠是隐患。
原以为这颗珠子是在她体内消失了,没想到才一日而已,又出来作祟,多来几次不得把她折磨疯。
慕子潇忽然对她好,应该和血珠脱不了干系,难不成这人还想着把珠子取出送给屠美人?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别的,只要涉及到屠美人之事,慕子潇总是格外上心。
血珠在她体内再次成型时,便要剖心取珠,那她小命岂不是又要不保。
“血珠……”她低头指着心口,犹豫着开口。
“不该问的别问。”慕子潇立即打断她的话。
听着他的语气一沉,陆伽伽很识相的闭嘴,不敢多问什么。
每当慕子潇情绪变化,她就害怕得紧,喉间隐隐作痛,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凉了几分。
抬眼看向窗外,此时正入夜,暮色朦胧。
如果不出意外,他此刻应该在鹊羽殿,与屠美人待在一处,饮酒作乐。
而事实是,慕子潇还在给她治疗,耽搁了二人的相处时光,难怪他闷闷不乐。
随着冰凉的气息缓缓钻进体内,她身上的灼热痛感逐渐平息。
血光消失的瞬间,他没有一点犹豫地收回大掌,接着毫不怜香惜玉地放开她。
陆伽伽身形不稳地跌在了石床上,手肘撞得生疼。
了解,慕子潇的温柔专属于屠美人,对待她这种小炮灰就是要毫不留情。
“明早来鹊羽殿。”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容不得一丝拒绝。
“知道了。”她拢着身上的被褥,沙哑着嗓子点头。
“以后若有不适,早些唤我。”他目光扫过她的心口。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子潇走后,周遭又是一片宁静。
抚上心口,并无异常。
可她知道,玉珠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出来折磨她,而目前,只有慕子潇可以救她。
人生艰难。
目前看来慕子潇并不打算杀她,似乎还对她格外关心,不管怎么样,小命保住了,退路也就有了。
或许,这颗血珠也是保命法宝。
趁着天色未晚,她又跳进温泉中泡了一会,借着澄净的水镜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张脸。
毫不意外,与屠美人相比有着云泥之别,不过也不能说丑,能凑合着看。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笑起来眉眼弯弯。
洗刷干净后全身舒畅,往石床上一趟,睡意就来了,毕竟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
过好今天再想明天。
天色刚亮,陆伽伽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争取能多睡一会是一睡。
谁知刚闭眼,枕头底下传来一阵脆响。
叮铃铃——
强压下倦意,她伸手掏了一阵,摸到一个质地冰凉的东西,清脆悦耳声更加清晰。
这时她才猛然惊醒,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今日她得去鹊羽殿伺候两个小祖宗,莫不是她起得晚,慕子潇着急了?
来不及多想,她一边胡乱地套着衣裳,一边梳理缠在一起的头发,鞋子还没穿好,就朝门外奔去。
玉铃还在响着,陆伽伽心底莫名着急,手忙脚乱地,生怕去晚了会受罚一般。
毕竟这实在太像上学时候的起床铃。
就很离谱。
鹊羽殿其实就是屠美人的寝殿。
虽然慕子潇有专属于自己的寝殿,但他多数时候还是待在鹊羽殿,几乎是从早待到晚。
一方面是因为舍不得屠美人来回两边跑,另一方面——
男人嘛,懂得都懂。
她的小石屋在最西边,而鹊羽殿在最东边,这意味着她要横穿整个点苍山,来回上上下下石阶。
路过流云殿时,陆伽伽累的气喘吁吁,额间沁出汗珠,她刚歇息一下,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铃铛又响了。
慕子潇,真有你的。
难道是有什么事少了她就不行的么?
陆伽伽一咬牙,一鼓作气地顺着山阶而去,终于来到了鹊羽殿门前,人都要累趴了。
每天这样来回跑,谁顶得住!
刚踏进鹊羽殿范围内,玉铃瞬间安静。
与别处不同,殿外的石板上,沿途栽有灵花,花开正盛,一看便知是精心侍弄过的。
看到此情此景,陆伽伽脑海里便能想到屠美人在花丛中起舞的样子。
鹊羽殿前一片寂静,周围除了她没有别人,不过殿门是开着的。
这两人该不会还没起身吧……
陆伽伽垫着脚尖踏入殿中,企图避免发出一丝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鬼鬼祟祟的,但总觉得这样比较妥当。
大概是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比较好全身而退。
殿中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至少喝了有一壶。
人在哪呢?
她静静站在那,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似乎有笑声是从右侧传来。
二人好像在内殿,陆伽伽循着声音而去。
目光探向内殿,珠帘摇晃挡住大片视野,可她还是瞄到朱红纱帐背后,两道交叠的身影若隐若现。
娇嗔的笑声裹着酒香飘来,其间还夹杂着低沉的男声,声音此起彼伏,甚是欢快。
这两人在干嘛呢?
一个俊美潇洒的男主,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主,你爱我我爱你的,难道是在……
陆伽伽没由来的一阵耳热,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来得不是时候啊。
内殿二人正忙着升温感情,她火急火燎地赶来,格外多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所以,慕子潇是喊她来呐喊助威的么?
正当她思索着去留时,纱账内倏然静了下来,阵阵清风从背后卷入内殿。
珠帘沙沙作响,纱帐随风扬起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绝美而冷冽的脸。
视线向下一滑,顺着敞开的衣领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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