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池是被颠醒的。
窗外火辣的太阳晒得他脸颊发热,迷迷糊糊中稍微扭动了下脖子,前方刚好急刹车,胃里顿时排山倒海。
“我操,池哥,忍住,别吐车上。”
勉强按下想吐的冲动,好一会才回了旁边那人一句:“……没事。”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到?
“还没事呢?脸白的跟要生了似的。”那人依旧喋喋不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哎我说,林子。”他转头拍了下后面人的肩膀:“有没有带什么,那什么,山楂卷之类的,池哥脸白的都快生了。”
“我去,我死了三天都没季哥这么白,我操别打我,我找找哈,我找找……哎有了!”
季星池也没力气管他的贫嘴,拿了一个山楂卷就往嘴里塞,入口后的酸涩顿时缓解了一些晕车的不适感。
定了定心,见车子还没继续开,季星池显的有点不耐烦。
一大早起来搬东西,到现在大中午了,还没到新校区。
安城七中之前分为南北两个高中校区,后来学校扩展,前几年在海鲸岛建了总校区,直到这一届高一开学,才弄好让他们搬过去。
海鲸岛三面环海,属于安城偏僻地另一个市中心。
前方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疏通好再开车。
“哥,你怎么才带那么点行李?”上午坐车的时候谢以就想问了,一个行李箱,就算是他一个手也能轻轻松松就提起来。
季星池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还不是前天晚上下雨碰见个傻逼,摩托车骑得跟要赶着投胎一样,渐我一身。”
谢以唏嘘,没再说话。
“还有一会才能开,你们可以下去在车附近走走,别跑太远。”上车来讲话的是个高个子女性,是他们这届的教导主任,人长得漂亮,教书还非常好。
前面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准备下车,旁边谢以凑了过来,一脸做贼的模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们南区背地里说我们北区设施条件比不上他们,但两边教资情况却是不分上下,怎么有脸的?我们这边光崔燕崔主任直接秒杀南区地中海。”
季星池一听乐了:“你的消息还挺灵通,地中海?”
谢以点点头站起来和他边走边说:“那可不,毕竟这次合并还要和他们打交道。南区的老赵,人称赵阎王,赵主任。”
说罢他还举起了大拇指由衷的夸了一下:“这个,六边形战士,带的班高考语文就没下过110。”
“不过你得当心点。”谢以想起来什么幽幽的看着他:“六边形战士之所以是六边形战士,是因为他记过学生也非常牛逼。”
季星池笑的没理他,径直下了车。
车外清凉的空气让季星池的心情好了些,昨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气味,还有道路上淡淡的桂花香。
“我靠,这么多人?”林晨下来时脚差点没地落。
道路上密密麻麻都是下车的学生,看校服南区北区都有,只不过现在不分,统一是总校区了。
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谢以打了声招呼,和几个人一块打算去解决一下。
没过两分钟,后面传来了吵架声。
季星池挤了半天,他老远听这声音就知道绝对是谢以又惹事了。
“你他妈不会看路吗?故意找事是吧?”
在旁边观战半天,季星池抱着膀子可算明白了。
那人一口咬定谢以踩了他的鞋,关键还是人家刚刷好的白鞋,鞋面上还带着点泥土。
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谢以不承认,那人说他傻逼后谢以为了自证清白,吵起来的时候又当面踩了一次。
“你看啊,我要踩的话形状是这样的,你右脚的根本和我这个码数不一般大好吧!”
“……”
那人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瞬间被惹毛了。
谢以刚要再说话,这时才看见后面看的一脸兴致盎然的季星池。
他嗓门尖也有辨识度,冲着后面一喊:“池哥!他们南区欺负人!”
季星池瞬间就被几十道目光锁定。
谢以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从小到大都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虽说没心眼,以前在北区,季星池可以给他兜着底,现在合并来的路上早就给他提醒过,要低调,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池哥?季星池?就那个北区老大?”
“是他,打架贼拉牛逼那个。”
“我听说初二那会他成绩突飞猛进,跟打了鸡血一样,几市联考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那还堵着干啥啊,让让,少给他们北区扯上关系。”
火星点燃,见两边人要打起来,季星池没办法,无奈走过去搭在了比他矮半个头的谢以肩上:“兄弟,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给个面子,就这么算了。”
“不是!他……”
季星池说话了,谢以也不好再说什么,将后半段硬生生咽了回去,模样委屈的不行,吞吞吐吐给他道了歉。
那人看起来没领情:“你想打架?你说算了就算了?这踏马老子才刷的!是我的新宠小老婆。”
旁边陆陆续续围了好多北区的人,一脸不和善的望着他。
“季哥都发话了,别不领情啊,过了这件事,大家还是兄弟。”
季星池依旧噙着笑:“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个班,和气生财别和oga计较嘛,回头给你刷好了送过去,。”
虽说脸上挂着笑,但季星池桀骜不驯,个子也高高瘦瘦的,微卷的头发刚好遮住眉毛,上挑的桃花眼从发丝间望去,浓密乌黑的睫毛。
单从外表看就知道,这是个alpha。
那人这才顿了下,蹙眉道:“oga?那算了,老子不和o吵,省的一堆破事,管好你的oga。”
谢以可听不得这话,刚刚忍下去的火又噌一下上来,见他要走,喊道:“o怎么了!o吃你家饭了?alpha了不起啊?你搁这给我搞什么性别歧视呢!”
说罢挽起袖子就朝他扑过去:“脱下来!老子给你刷你小老婆!”
以至于演变成了追逐战,场面变得一度非常混乱。
季星池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捉住他,在他耳边佯装带着些怒气,低声说:“别闹。”
这画面在外人眼中多少有些暧昧,但事实上谢以了解了,一撇嘴不吱声。
直到教导主任拿着喇叭催要开车了,两伙人才散。
刚一坐进车里,谢以就对他们人抱怨道:“是那人先叫我傻逼,他妈的。”
闹腾了半天,季星池又有些犯困。
“哥你怎么最近老困啊?还在打工吗?”
“嗯。”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过现在不行了,住校,只能往后周六日在海鲸岛找找。”
谢以点点头,像下定决心般,压低嗓音终于问了出来:“季星欣她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过一天是一天吧。”谢以见他望向窗外顿了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总会好起来的。”
“那什么”谢以看着他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哥,你咋还没分化啊?”
季星池哈了个哈欠,谢以继续说着:“要不要去看看啊?这都高一了,这也太晚了。”
“没事。”季星池一上车就犯困,刚刚一闹困劲又上来了,看他闭着眼睛想睡觉谢以也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季星池直到高一报道,单子上性别栏后面的属性还空着。
林云带他跑过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不了了之了,谢以也不太好再过问。
“行吧哥,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不说这个了,明天刚好周日,七中给了一天时间熟悉学校环境,我看坐车很快就能到海边,晚上去吹吹海风呗。”谢以给后面使了个眼色。
“啊对对对我看行。”林晨他们几个人瞬间激动了起来,在后面接了一句,现在就差季星池点头了。
等了半天,见季星池终于要开口,谢以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你错了一点。”季星池靠着窗慢悠悠的回了句,也不看他。
“什么?”谢以没听懂。
“晚上不吹海风,吹的是陆风,亲爱的。”
“……”
车子颠簸了一路,等他们收拾好太阳都快下山了。
七中给每个人安排了临时宿舍,等后天的模拟统考成绩出来,分班的同时再进行宿舍的分配。
季星池扭了扭酸涩的脖子,看了下表觉得时间还早,背了个包,谢以见他准备出去的架势。
“你不再休息一会?”
“不休息了,看看校外哪里可以做临时工的。”
谢以“嗯”了两声,直接瘫在了床上,撒娇了半天让季星池回来给他带点晚饭。
季星池拿他没办法,应了他。
七中选址在视线好的上坡,远眺还能望见后面的大海,黄昏时海面上空盘旋着大片的海鸥。
附近没有高大建筑,但是各种用品小店却是应有尽有。
穿过青石板路,天也快黑了,季星池问了好几家,最后在一家后巷花店找到了兼职,确定了时间。
回去的路上,季星池在错综复杂的巷口罕见地迷了路。
今天浑身都有些微微作痛,可能是晕车的原因,现如今更是有点严重。
小巷子宛如迷宫般,走了好久也没见到头,导航也找不到这。
就在他想随意再走走时,前方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快步走进了些,季星池看见几人靠墙抽烟,后面挡着什么东西。
“请问临海路怎么走?”季星池借着路灯看见了前面那几人。
其中一个纹着大花臂的人警惕地盯着他好一会才说:“直走,拐五个左弯,再拐两个右弯,一直朝左走就行。”
季星池道了谢,扭头时眼角却瞥见前两天溅他一身的那辆摩托车。
他下意识就能记住了车牌号,多看了两眼,现下完全确定就是前两天的那辆。
银白色的摩托车上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t血衫,靠着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季星池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身上没由来的有股被束缚的感觉。
反应过来后,季星池立刻明白,那是alpha。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可能是今天坐车坐的,蜿蜒的山路让他浑身作痛,眼下又疼了起来。
季星池蓦然在空气中闻见了一股不舒服的薄荷味,混着辛辣感熏的他脑子开始晕乎乎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和烦躁,像被蚂蚁爬过,经过血液浑身酥麻。
全身的毛孔仿佛突然打开,辛辣刺鼻的气味渗入皮肤,压得他喘不过气,季星池闻见了自己身上散发的馥郁香气。
他抑制不住瘫软在地,迷迷糊糊中,见那人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赶快跑,季星池非常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
这意味着。
他即将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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