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点,同一时间,也能碰见江寄海。
而且他人还坐在旁边。
俩人在医院房间隔着最大程度的距离。
细想也是,毕竟俩人一起查的血。
刚刚医生怎么说来着。
“你俩的信息素匹配度到了17%,只有少部分人会有匹配度增加的情况,可能是接触,气味,心理等各种因素。”
“也可能是劣质分化剂的副作用,总之就是很不稳定,根据接触,后续可能会出现高达90%以上的匹配度。”
但由于季星池用的劣质抑制分化剂,经过血液检查,后面可能会出现对大部分信息素感到恶心,贫血等症状。
这就需要对他本身受到影响的信息素刺激。
换句话来说,就是江寄海有事没事可以拿信息素压一压季星池,感到初始的排斥后,调和季星池体内的信息素,等他几次释放信息素保护自己时就会变得稳定。
即使对江寄海信息素感到排斥,但目前无外乎在症状下他的信息素是最强有力的药剂。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个头发间找不到几根黑发的医生幽幽地望向他。
“查询的时候,你和信息素数据库里其他alpha的匹配度至少能达到50%,可能也和这个有关系。”
江寄海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季星池听见医生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史?”
他沉默半晌,没回答医生的话。
在寂静的房间里江寄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出去一下。”
他起身带上了门,几乎在门轻轻合上的一瞬间,季星池“嗯”了一声。
闷闷的鼻音传来,而后季星池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他解释道:“我们家都会分化成oga,且与任意一个alpha的匹配度不会低于50%。”
这次换医生沉默了,敲键盘的手猛然顿住,好一会才说:“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档案也会给你双重加密。”
“我知道。”
等一些杂七杂八交代完没什么事了,季星池一开门就看见江寄海蹲在外面,门外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见他出来了,江寄海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就走吧。”
医院出口就一个地方,路也不是很宽,两人并排走着,夜晚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阵阵蝉鸣声响彻天际。
江寄海坦言道:“今天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包括我,不必担心。”
季星池愣了下,以为他说的是刚刚他俩匹配度的事情。
“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样算是答应了吧。
“我都听见了。”
季星池这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瞳孔微缩,骤然转头看他。
他说的是家族遗传的事。
海鲸岛夏日的夜晚,蝉声阵阵,抬头还能看见一条带状的银河。
不是江寄海想听,是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隔音实在太差,他和医生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里。
通往公交站台的路程显得格外漫长,转到拐角陡然变得更窄,江寄海也转过头,季星池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他。
从初次见面,他就觉得江寄海有种和年龄不太相符的稳重感。
这种感觉带给他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好像回忆里,有哪个人,也是如此这般。
“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江寄海只看了他一眼后便双手插兜继续向前走着。
没由来的,季星池就是感觉他不会说出去。
季星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带着些半开玩笑的口吻:“多大点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前面的江寄海停下了脚步,看他的目光带了些冷冽和不解。
“你不知道别人发现了这件事后你有什么后果吗?”
季星池被他的这样的目光看着有些发怵,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话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怒气,冷笑一声:“有没有后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种的就来试试看,能制我的还没生呢。”
“这不是靠打架能解决的事情。”江寄海拧了下眉,补充道:“这是信息素的问题,没有oga能在alpha信息素压制下还能留有余力。”
江寄海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oga在社会里是稀缺比例,尤其是他这种信息素强,和别人匹配度高的o,是抢手的资源。
江寄海的话像是在提醒他,他只是一个oga,不是无所不能的alpha,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这让他很不爽。
季星池大步一跨贴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领,江寄海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因为他先一步闻见了季星池信息素的气味。
浓烈却又柔软的玫瑰花酒香,在明月寂静的夜晚晕染散发。
季星池看见他的反应,嘴角勾起。
“但至少像你这样的alpha,会被我影响,不是吗?”
眼前比他矮半个头的男生即使额角低落汗滴也没有减弱半分笑意。
江寄海停顿了半秒,再抬眸时,似也无奈地笑了下。
“嗯。”
在公交车缓缓驶来时季星池松开了他,背对着江寄海摆了摆手:“慢走不送啊。”
然后他也不回的刷卡走到后排座位坐下。
江寄海也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
外面是急速闪烁的路灯,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第一次有点心不在焉。
季星池刚刚说的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身上似乎还有残留的玫瑰花酒香。
他可以说是对季星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即使从季星池的表现来看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一样。
江寄海回想起小学那会,隔壁搬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动不动喜欢欺负他。
甚至恶劣的逼他穿小裙子。
他积灰的照片册里还有两人穿着一样裙子的照片。
第一次在外面见到季星池的时候他就觉得眼熟,直到回家陶柔敷面膜时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
他这才确定季星池就是他。
那个时候他清楚的记得陶柔对他说:“找到了,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他不知道。
他一直想找的小时候的玩伴出现在了眼前,他对陶柔说是讨厌,季星池干过那么多损事,够他记一辈子了。
但意外的是,他心里却并没有觉得多生气,反而更多的是惊喜。
像是惊喜那颗小时候失而复得的柠檬糖。
小时候的日子是柠檬味儿的,酸涩却让人忍不住回忆。
经常出差的父母留他一个人在家,家里向来是冷清的,年幼的江寄海就自然而然成了季星池家的常客。
他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看书就是把自己闷在家里。
直到他遇见了季星池,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敲了敲门。
细小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容易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不过他埋下的,是一朵玫瑰罢了。
江寄海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服,后背因为排斥信息素出的汗已经被风吹干了。
刚刚猛烈的玫瑰香气扑向他时,他感觉体内没由来的涌起一股烦躁感。
等窗外早起的鸟不知道叫了几回了,季星池躺在床上才缓缓睁开眼。
今天早课第一节是什么课来着。
好像是赵阎王的语文课。
迷迷糊糊中季星池一个鲤鱼打挺醒了过来,不得了,再一看宿舍,哪还有人。
这群兔崽子。
胡乱穿好衣服季星池也没顾上洗脸,在抽屉里抓了一把水果糖往嘴里塞,火速跑到教室。
果不其然。
站在了后面。
“有些人吧,不能仗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就能迟到!”
讲话的是他们南区的地中海,教他们语文,同时也是年纪主任,人也不大,还没到三十岁,因为发量堪忧人又爱唠叨,才有了地中海这个中年称号。
季星池还没睡醒,也没洗脸,嘴里还有几颗水果糖,他有低血糖,不吃早饭的情况下必须含几块糖果,这时在极度安静没人敢说话的情况下,本能的咬碎了糖。
咯吱——
“……”
“说的就是你!季星池!别仗着进了火箭班,就开始散漫了!后面期中期末模拟考成绩差的依旧要调到下面腾出位置!”地中海依旧说过不停。
“不从现在开始努力从什么时候努力?高考前一百天?”
“高考!严峻程度你们懂吗?是千军万马抢那一锅饭!”
“那也不是不可以。”季星池嘟囔了声。
这话被赵阎王听见了,没把他气个半死。
谢以转头看着后面站着高高瘦瘦的季星池,一脸“爸爸对不起”的表情。
“你看看!班级里那么多人,就你,其他人怎么不迟到?”
话音刚落,前面门口传来了声:“报告。”
赵阎王望着门口刚刚来的江寄海:“……”
这届学生真难带。
打脸来的太快,又或者是平时赵老师太凶,这突如其来的打脸让他脸上没绷住,一阵青一阵白。
底下不知道谁没忍住笑了一声。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刚好路过的崔老师感到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谁也没想到赵阎王瞬间换了副表情,笑嘻嘻的对她说:“没什么,崔老师,有俩孩子迟到了。”
崔燕点点头,对着江寄海说着:“快进去上课吧。”
众人本以为赵阎王要喋喋不休再说一会,没想到直接让江寄海进去,轻声细语的接话:“快进去吧。”
站在后面的季星池:“……?我操?”
轻声细语讲话的这是赵之?
不止是他,班级人好像都愣了一瞬间,再加上这几天赵之的反常,意识到了什么,奈何赵阎王还在讲台上,只敢用一种发现了宝藏的表情,偷偷谈论,然后捂着嘴笑出声。
季星池目光在他身上一路追随,见他在后面站着,神色如常地翻开书,抬头刚好对上自己疑惑的目光。
刚想移开,他就看见江寄海好像淡淡的笑了一下?
“……?”
这有啥好笑的。
这人多半脑子不好。
哪有罚站还那么开心的。
站了一节课的季星池浑身都累,下课铃一打就瘫坐在座位上。
谢以问他昨晚干嘛去了,这么晚才起。
季星池正想着从哪里开始说起,谢以见他思索愁苦的样子好像反应了过来。
瞬间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爱是会消失的,我不再是你分享秘密的第一人了。”
季星池见他那样被逗乐了。
“得了你,有水吗?吃早饭也没喝水,渴。”
“我立刻去买!”
季星池笑着爬在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
他和谢以从小到大都呆一块,两人打打闹闹习惯了。
现在是下课时间,季星池的位置靠窗,阳光撒落在睫毛上,隐约透过光线还能看见空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北区有好些漂亮小0偷偷给他写过情书,留下了自己的联系,塞满了整个抽屉,在落日夕阳下躲在门口悄悄看他,夕阳烧红了脸,他都一一读完并礼貌回绝了。
时间久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那个心思,抽屉里的信封渐渐变少,到最后恢复如常。
他们背地里说他是无法攻下的alpha,最难攻下的alpha榜前列,这条爆火的帖子还在几大学校总论坛挂着。
正值上午,燥热的空气慢慢上升,教室里打开了冷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本就不可能是alpha。
他一定会是oga。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令他恍惚。
他和季星欣随竹云,不管多晚分化,总会分化成为oga。
家族的信息素匹配度从来不会下于50,他和江寄海只有001的时候确实是被震惊到了。
这是家族的秘密,o在社会如此稀缺,是a抢夺的稀有资源,尤其是高等级的o,他从小就知道,虽然谢以没心没肺,但两人从小到大,重要的事情谢以一概不会乱说。
但没想到谢以一直以为他在开玩笑。
季星欣出事那晚,他姗姗来迟,看见到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妹妹,双目紧闭,眉头拧在一起的痛苦模样,体内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燥热,压得他喘不过气。
oga的分化没有药物或者信息素的帮忙会痛苦不堪。
那晚他像惩罚自己一样,躲在房间里缩在墙角,神志不清的在手臂抓下一片片血痕,竹云哭的实在劝不动他,直到给他带来了想要的抑制分化剂。
萧烈说的那句话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你妹妹的事情不关我们任何事,况且oga永远也不能保护的了别人,他们柔软易碎,且只能依靠alpha,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奈何他一直活的骄傲肆意,不肯低头,不肯服输,不愿将自身的希望托付给任何人。
即使注定会分化成oga,他也依旧可以活的像alpha一样。
他爱自由,爱不被束缚的感觉。
他像暴雪中的一株玫瑰,被冰封冻住了枝干,却能在阳光再次落下时,舒展身躯缓缓开放。
怎么样的生活,从来取决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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