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卢诗怡僵在原地,就连涂幼安都彻底呆住。
她是真的没想到肃王会突然冒出这句话。
待两人反应过来后便看见卢诗怡一把跪倒在地,说出来的话也因为慌乱变得断断续续:“臣、臣女并未侮辱皇室,臣女只是、臣女只是……”
肃王看着哆哆嗦嗦的卢诗怡笑着问道:“只是什么?”
“臣女……”可是卢诗怡脑子一片混乱,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涂幼安一直都很讨厌卢诗怡,但也实在做不到把人命当成儿戏看待,她斟酌了一下后小心翼翼道:“殿下…卢姑娘方才其实只是与臣女起了些许争执,并未侮辱——”
“吓到你了?”肃王打断了涂幼安的话语,他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涂幼安,眼中寒芒让人心惊。
虽说害怕但涂幼安还是硬着头皮替卢诗怡解释:“并非,臣女只是觉得卢姑娘罪不当诛……”
“是吗?”肃王垂眸看向跪在那里浑身发抖的卢诗怡道:“我的想法倒是与你相反。”
“我先前觉得卢姑娘这般情深义重,虽说家世普通了些,但嫁给五弟当个侧妃还是绰绰有余的,可如今看来——”
肃王长叹一声,语气听起来十分惋惜:“卢姑娘这般肆意妄为不懂礼数,如何能够嫁入皇室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卢诗怡嫁给宁王的美梦。
这边动静实在是大,但多数人都碍着肃王威严不敢靠近,只有宁王发现不对后一脸奇怪地走了过来。
“大哥?这是怎么了?”宁王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卢诗怡皱了皱眉,随后一脸不满地看向涂幼安:“是不是你在搞鬼!”
听见宁王毫不留情的质问涂幼安真的很想破口大骂,但肃王才说了那句话她此刻也只能忍着怒火低着头摆出一副怯弱的样子:“…与、与臣女无关。”
偏偏卢诗怡好像完全没听懂肃王言下之意,她看见宁王为自己说话似乎很有底气,连带着态度也嚣张起来。
卢诗怡伸出手指指着涂幼安:“就是你!要不是你故意激我,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说完这段话后她又看向宁王:“宁王殿下,您千万不要被这个小人蒙蔽了!”
在场人听见这话后表情都变得十分微妙,宁王也颇为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就连半夏都忍不住开始感慨卢诗怡的冥顽不化。
让宁王不要被人蒙蔽,那意思不就是肃王被人蒙蔽,这不是拐着弯骂肃王识人不清吗。
众人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而肃王的眼神也愈发不耐:“真不知道一向严肃古板的卢御史怎么能教养出你这种蠢货。”
“肆意评价皇室子弟,当众侮辱定国公之女,言行不堪举止粗俗。”大皇子慢条斯理地数着卢诗怡的‘罪状’,说完后他转头看向宁王,语气真挚地问道:“那五弟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卢姑娘?”
宁王听完这话一时无言,他不知道肃王所说是否为真,但若是真,只凭第一条就已经足够让卢诗怡吃尽苦头。
他看向卢诗怡,发现对方正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可求情之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
涂幼安看着宁王犹疑不决的样子心下摇头,随后迈出一步道。
“肃王殿下,今日乃是贵妃为了庆祝立春特意举办的马球盛会,若是在立春这日见了血只怕并非吉兆,臣女觉得……不如就罚卢姑娘在家禁足抄写佛经,即是给她机会静下心来好好反省,也是为贵妃娘娘祈福。”
往日总是怯弱胆小的涂幼安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话,周围人的神情都颇为讶异,宁王和卢诗怡都一脸惊恐地看着涂幼安,而肃王眼底也露出几分兴味。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肃王的神情由阴转晴,他看向涂幼安,语气中带着几分满意:“幼安妹妹所言极是,今日乃是母妃举办的马球会,又逢立春,若是见血实在是不够吉利。”
“只不过这般惩罚还是轻了些,幼安妹妹到底还是心软啊。”肃王挥了挥手嗤笑道:“卢家二姑娘以下犯上冒犯皇子,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这次涂幼安没有再开口求情,肃王余光注意到这一点后唇角微勾。
不愧是定国公之女,倒是会见风使舵。
肃王收回视线看向周围笑道:“来人,去将我今日带来的那几筐荔枝拿来给大家分了,就当是我扰了大家兴致后的赔礼。”
说完这些话后肃王再次看向涂幼安:“走吧幼安妹妹,我还要教你骑马呢。”
不是吧,他怎么还记得这茬事儿啊!
她也想坐在阴凉处和大家一起吃荔枝啊!
肃王似乎是看出了涂幼安心中所想,边走边道:“幼安妹妹的那筐荔枝我早已单独留出,待你今日回府时一并带走即可。”
“呃,肃王殿下不必如此破费,臣女和大家一起随便吃几颗就是了……”涂幼安试图拒绝。
虽然她真的很想收下那筐荔枝,奈何送礼之人可是肃王,吃人的手短拿人的嘴软,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幼安妹妹若是不收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不过是一筐荔枝有何珍贵,拿去享用便是。”
肃王说完后便吩咐侍从将那筐荔枝现在就送到定国公府上,涂幼安见此也只能作罢。
“可会上马?”肃王牵过那匹马驹问道。
“会会会!”涂幼安不给肃王靠近的机会,踩着马鞍十分费力地翻上马背。
就在肃王也准备翻身上马时却看见谢无妄向此处走来。
他看着大皇子俯身行礼,随后道:“肃王殿下,陛下请您去趟御书房。”
肃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问:“父皇可有说是为何事?”
“肃王殿下去了自然就能知晓。”
谢无妄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石头态度,肃王看着便觉得心烦,他冷哼一声撂下缰绳后便带着一众侍从离去,临走前还交代道:“我先离开一会儿,幼安妹妹若是无聊可以去那边陪陪母妃。”
涂幼安忙不迭应是,看着肃王远去的背影终于卸下防备,方才挺着板直的脊背也一下松弛下来。
开玩笑,她又不傻,都没人盯着了为何还去找贵妃给自己找罪受,一直端着架子当贵女可真是太累了。
涂幼安再次怀念起幼时在边疆时的生活。
虽说日子艰苦了些,可却无拘无束不用看他人眼色,就算四处撒野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在燕京的日子也好,可到底还是多了枷锁不够痛快。
谢无妄并未离开,他看着涂幼安愁眉苦脸捶打后腰的模样时唇边漾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涂姑娘可要继续骑马?”
“不要不要,我这就下来。”涂幼安看着烈日当空的蓝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等谢无妄回复便翻身下马,却没想到匆忙之间脚下踩空直接向下跌来。
涂幼安惊呼一声捂住眼睛,却没想到谢无妄几步上前稳稳地托住后腰将自己接住。
初见时闻到的冷梅香气再次钻入鼻尖,天旋地转之间涂幼安透过指缝看见了谢无妄的眼睛,那双绿眸在这暖阳下更是被衬托得如同翡翠一般晶莹剔透。
“姑娘!”半夏连忙上前将涂幼安和谢无妄分开,帮涂幼安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时用余光飞速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后松了口气。
好在肃王为了与涂幼安单独相处专门找了个僻静之处,此处除了他们三个并无他人。
“多谢指挥使。”涂幼安微微行礼。
“举手之劳。”
涂幼安听见这话下意识看了眼谢无妄的手臂,纠结片刻还是问道:“谢指挥,你的手臂应当无事吧?”
“我的手臂为何会有事?”谢无妄有些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
“涂姑娘并不重。”
谢无妄的耿直倒是叫涂幼安无所适从,她还是头一回从除自家人之外的人嘴里听到这种话。
“那也还是小心一点。”毕竟当年宁王抱着自己那副气喘吁吁的惨烈模样她到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
“宁王殿下喜好诗文不爱习武,平日也极少外出骑马射箭,以他的体质便是去抱燕京城里最瘦的人也依旧费力。”
谢无妄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难得抬眸直视涂幼安,语气里满是认真:“我与他不同。”
少年人眼中的认真让涂幼安心跳错漏一拍。
只是她还未开口就听见谢无妄接着道:“涂姑娘若是无事便去那边与众人同坐品尝荔枝吧,在下还有事情便先走一步。”
随后他便牵过缰绳将两匹马带走,涂幼安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下好笑,转过头道:“走吧。”
只是方才那段风波到底还是波及了涂幼安,众女眷见她前来都纷纷避开坐在别处,不过一会儿这片区域便只剩下她与丞相之女苏若雪。
涂幼安脚步一顿,随即垂着眸默默坐在偏处发呆,时不时就能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视线,虽然并无恶意可也让人极不舒适。
却没想到苏若雪将盛在盘子里的荔枝推到她面前柔声道:“这荔枝似乎是从冰库中取出,冰凉清甜很是解暑,涂姑娘不如尝尝?”
涂幼安没想到还有人会和自己搭话,愣了一下后道:“多谢苏姑娘。”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丧着脸。”
带着满头金钗的寿康公主摇着团扇走进了帐内,她看着涂幼安和苏若雪孤零零的位置后了然一笑,几步走来拉起两个人的手急寥寥地往外走去。
“快走快走,马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听说今日有不少公子要参加呢!”寿康郡主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兴奋:“这种好事儿咱们不去凑个热闹岂不可惜,多看看美男有益于延年益寿!”
涂幼安本想找个托词回家,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改变了主意。
“我听说今日不止诸位世家公子要参加比试,就连谢无妄那煞神都要参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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