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牧奕如何担心,去谢家的日子还是在一步一步逼近。牧奕心里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到逐渐镇定,然后到日子渐近时又莫名回归紧张。
索性他也不想了,每天开始了练剑修炼,连修炼速度都快了几分。
而谢南衣制作解药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
和毒草周围有解药一个道理,给七姑他们的药要制作出来,可能还需要这黑色晶体。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却也是真的。
好在现在黑色晶体已经没有了危害,所以谢南衣才敢用这东西入药。
看着一点一点被谢南衣磨成粉的黑色晶体,穷奇猛虎流泪,“嗷呜”一声,扯着藤蔓离开了。
眼不见为净,没看见就可以当做没有了。
谢南衣做事时一向专注,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表演。等到黑色晶体磨好粉,谢南衣又将其分成两半。一半留下来备用,一半按照之前的承诺,到时候喂给穷奇和藤蔓。
之后便是长久的制药时间。
虽说医师制药的程序比起丹师不知道简单了多少,但那也是和炼丹师相比,和自身比较,制作高等级药物的时候时间还是会增加。
七天后,谢南衣从房间走了出来,望着许久没有见过的阳光,整个人都感觉焕然一新。
“南衣?”牧奕练剑回来,看到阳光下仿佛都被浸染了一层金光的青年,停顿了一瞬才出声喊他的名字。
谢南衣回头去看,对他露出笑容。
“你这几天一直在修炼吗?”谢南衣走近,帮他整理些微凌乱的袖口。
牧奕垂眼,目光在他发顶打了个圈,不自然应了一声:“药已经制好了吗?”
谢南衣看着重新便整齐的袖扣,这才撤开自己和牧奕的距离,弯着眼睛点头:“效果还不错,等到师母他们用完药,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牧奕本来有些紧张,听到他这话一瞬间有些怔然。
原本的紧张心思仿佛烟消云散,脑海中只有谢南衣刚才那句话。
自从牧家被灭以后,他就许久没有家了。北境的家据说毁于一片火海,只剩下断壁残垣。可是现在,他喜欢的人告诉他,要带他一起回家。
之前不知道如何排解的紧张似乎全都化解。虽说还有些担心谢父谢母对他不喜,但这会也没有了之前的焦虑。
谢南衣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他整个人轻松不少,唇角有了笑意。
虽然不知道牧奕在紧张什么,但是这模样显然是问题解决了。
两人将药物送到了七姑那里。晏归一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谢南衣的情况,要不是七姑说他一直待在外面影响到谢南衣制药怎么办,他肯定天天守在院门外面。这会看到谢南衣他们过来,立即激动地迎了上去。
晏归一嘴唇颤抖半天,发现自己居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地望着他们,谢南衣将药拿出来的时候,晏归一颤抖地捧在手中,然后走到了七姑面前。
真到了能治好病的时候,七姑脸上同样是不敢置信,握着那枚药问道:“真的可以吗?”
谢南衣说道:“口服和药浴,两样都需要。左边那份是给师娘的,右边的是给晏柳晏柳,但是他们要分次服下,不然我害怕他们承受不住疼痛。”
晏归一一点点全都记下来,害怕自己忘记,他颤抖着手拿出纸笔,仿佛完全忘记自己其实已经是大乘期的修士,良好的记忆力让他根本不需要这些。
其他人也没有阻止,等他将这些全都记好,谢南衣说道:“到时候是师母和两个孩子一起治疗,还是分开治疗?”
“我先来,再他们来吧。”七姑当即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有她作为试验,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谢南衣也能反应过来,之后给两个孩子治疗有保证一些。
谢南衣点头,不过照顾七姑服药这些还是由晏归一来,谢南衣和牧奕只是在院子外面待着,若是有问题也可以即时关注到。
七姑治疗那天,郁管家带着郁卓回来山庄,就连石长老都从藏书阁出来。
毕竟之前就断定七姑只能等死,如今有救好的可能,众人自然又期待又紧张。
晏柳坐在谢南衣怀里,郁郁不乐问道:“谢师兄,娘会好起来吗?”
“当然。”
谢南衣肯定的语气让偷偷听他说话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七天后,晏归一疲惫地从院中走了出来,脸上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如何?”石长老首先上前问道。
晏归一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好了!”
众人如释重负,同时松了一口气。晏柳立即跳起来,冲上去和哥哥抱住晏归一大腿:“爹,我们想去看娘!”
“好,等你娘休息一会。”晏归一说道。
两个孩子立即点头。
他们在那里围着晏归一问东问西,谢南衣拉着牧奕嘀嘀咕咕:“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估计半月后咱们就可以回去了,我得让谢安帮我递封信,说一下我的回家时间。”
牧奕点点头,提议道:“去前你可以陪我去一趟拍卖行吗?”
“可以啊,不过你去拍卖行干什么?”谢南衣奇怪。
牧奕想到之前池渊说得女婿上门那些话,耳朵有点红:“初次登门,去给伯父伯母买点礼物,我记得你还有妹妹?”
谢南衣了然:“其实就算你不买什么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不要乱花钱。”
“当然要。”在这件事上牧奕格外坚持,“我不想给你爹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去见岳父岳母。”谢南衣下意识调侃,说完自觉失言,马上抿唇不说话了。
牧奕本就红的耳朵这次彻底蔓延了一大片,靠着谢南衣的那只胳膊都是僵硬的。
南衣为什么说这话?
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暗示什么吗?
不,他不能想太多。
默念清心咒让自己乱飞的思绪冷静下来,牧奕嘴角却不由得翘起来。最起码谢南衣对他不讨厌,这是明摆着的事。
而且……
目光落在谢南衣精致白皙的侧脸,想到他刚才那微妙的沉默,牧奕心也跟着微微跳动。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谢南衣,对他也不是毫无感觉吧?
这话说出来似乎像是奢望,可牧奕光是想想,却觉得心都跟着跳动起来。只是他还需要再等一等,才能彻底弄清楚谢南衣真正的想法。
“南衣,阿木!”郁管家的声音插入他们之间,询问道,“你们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谢南衣这才发现,在他们刚才聊天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掌门让你们先去休息了,等夫人好了,咱们一起聚一聚。”郁管家乐呵呵说道,看着谢南衣的目光里却满是感激与庆幸。
幸好,幸好当年他们与谢南衣和牧奕接触,将二人带到了宗门,他们改变了神梦山庄。
谢南衣趁机和他说了两人的计划:“郁叔,我过段时间不是要带阿木回家一趟吗?回去前我们想先在庆乌城买点东西,你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也捎带上我们吧。”
其实他们自己行动也可以,但是郁管家正好离开,大家一起,也热闹一些。
“行,我离开的时候提前两天和你们说,你们也好有个准备。”郁管家乐呵呵说道。
谢南衣答应下来,然后和牧奕回去休息。
第二天,两人在饭桌上见到了七姑。
她今日难得穿了身红色衣衫,一改之前温婉的风格,显得明艳动人。虽说大病初愈,七姑脸上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整个人都有了光彩,眸中也是满怀希望,与晏归一对视的时候,笑容灿烂。
当年能在和晏归一赌气的时候独自去秘境探索,她性格自然有几分倔强。之前有病情折磨,她一直存在心结,所以心性也被磨掉不少。如今病情好了起来,虽说没有了之前的鲁莽,但是性格里的开朗自然被带出来了。
“师娘。”谢南衣和牧奕叫了一声,然后两人找了个位置坐在了一起。
七姑看他们靠着坐下,调侃道:“你俩关系越来越好了,不管去哪都黏在一起,一个不愿意和另一个分开。”
这话一出,把两个人都闹得有些脸红。
谢南衣悄悄看了一眼牧奕,发现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餐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海中不合时宜就想起了当时在幻境里的画面。牧奕捧着他的脸,似乎要说什么,到了耳边,却变成了一句道歉。
“南衣!南衣!”
谢南衣惊觉,抬头一看,发现七姑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在想回家的事情。”谢南衣笑着解释,“我好久没有回家了,有点想家里人了。”
七姑理解点头:“这事我听郁森说了,你确实该回去看看。对了,到时候师父师娘也给你准备一些东西,你带回家去。”
“不用了师娘。”谢南衣下意识拒绝。牧奕带东西回去也就算了,哪有让七姑和晏归一也送礼物的道理。
“哪能不用,你不答应师娘就生气了。”七姑虎着脸说道。
七姑知道,谢南衣给他们治病,她说给谢南衣灵石,谢南衣不一定会接受,甚至还会和他们生气,所以倒不如将这些东西换成等额的天材地宝,以送给谢南衣家人的名义给他,也算有个交代。
说句难听的。谢南衣看在他们是师父师娘的份上对他们好,可他们哪能心安理得接受小辈的东西。一来二去,总归是要寒心的。
谢南衣推脱不掉,只能答应下来。
却不知道一旁的牧奕心里压力有点大了。
七姑给谢南衣准备的,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如果他准备的要是比不上,会不会显得不庄重。
牧奕一时间犯了难,开始思索等到了拍卖会的时候,要好好挑选礼物。
之后几天,谢南衣又盯着给晏舟晏柳服用了第一次药,确定他们平安无事后,便和牧奕出发,一起向庆乌城赶去。
容时雨的消息一向灵通,他们前脚刚到拍卖行,后脚容时雨就赶来了,看到他们说道:“果然是你们,怎么舍得出来了?”
“打算回家一趟。”谢南衣含笑说道。
“你一个人?”
“我和牧奕一起。”
“哇,那我可以去吗?”问完容时雨忽觉一阵凉风阵阵,抬眼去看,牧奕正冷眼看着他。
容时雨缩了缩脖子,还是期待地看着谢南衣。牧奕也太霸道了,一点都不给别人和谢南衣一起玩的机会,他偏偏就要试试。
谢南衣摇头:“下次吧,这次主要是回去解决一些事情。”
本来目的就是带牧奕回家见爸妈,带容时雨就性质不一样了,仿佛是带朋友回去,安慰牧奕的目的达不到。更何况过去以后肯定要和家人坦露牧奕的身份,很可能照顾不到容时雨。
而且谢家也一地鸡毛,不适合带外人过去。他离家时,家里的几个长老都不太安分,这么多年,谢父谢母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若是要处理家里的情况,就更不适合容时雨在了。不过到了牧奕这对谢南衣来说又有些不一样。总觉得就算是家里麻烦事,给牧奕看了也没关系。
毕竟牧奕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太肉麻了。
“行吧。”容时雨有些失落。他其实很少有一起玩的好朋友,是真心想去谢南衣家里玩的。
“这次不合适,下次再带你去,反正我家又跑不了,你自己不也清楚?栖桐城谢家。”谢南衣说道。
“说起这个,谢黎那小子在的谢家和你家是主家,分家的关系吧?”容时雨问完,等谢南衣点头以后,这才立即用八卦的语气说道,“那小子进琉焰宗了,你知道吗?”
谢南衣点头。他当然知道啊,琉焰宗内门弟子的令牌还是他亲手给谢黎的呢。
容时雨立即说道:“他怎么进去的?当初城主宴他输给阿木可惨烈了,那狼狈的模样琉焰宗看了也收?最重要的是,琉焰宗收他都不收你?”
在容时雨看来,谢黎和谢南衣比起来那可差远了,琉焰宗没选谢南衣而选谢黎,那简直就是眼光太差,更何况当初谢南衣和牧奕绑定得那么紧,他们还错过了另一个天才。
“谢黎手上有一块琉焰宗内门弟子的令牌,就算不参加城主宴也可以加入。”谢南衣说道。
“那他还去出丑。”说到一半,容时雨反应过来,“哦~他是要在城主面前表现,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城主府断绝了联系。”
牧奕听到这话翻拍品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谢南衣一眼,发现他嘴角含笑,城主府那天的事情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以后,继续勾画起了自己要买的拍品。
“不过你怎么忽然和我谈起谢黎?”谢南衣奇怪。这个人怎么也不值得容时雨一直关注吧。
“嗐,你前段时间不是去西境了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容时雨不大高兴说道,“我们推出了你新做的结金散,本来还好,和你丹修各做各的,我做我的平价市场,你做你的定制,谁知道谢黎这小子还记很着你们之前让他丢了脸,还想要炫耀一下自己成了丹师,硬要压价打擂台。可是他们手上那点利润哪能长时间和我们压价,没过一段时间自己就灰溜溜跑了。”
就算这样还是被容时雨给记住了。毕竟这种小心眼的没准哪一天咬你一口呢。
所以知道两个谢家的关系,他提醒道:“你这么多年虽然是以医师织梦这个身份来卖药的,但是难保被这家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新仇旧恨加起来,肯定得找你麻烦。”
“没关系,没有这事我们之间也不会和谐相处。”两个谢家还有个秘境钥匙要争夺的,算起来时间也要不了多久了。
牧奕抬头:“有我在,不会让他们生事。”
谢南衣眉眼弯弯,回了他一个笑容。对啊,分家的人实力还真不一定有牧奕强。有牧奕在,最起码他们想搞什么小动作是绝对不可能了。
最后牧奕挑完了想买的东西,便告了别,去药铺找谢安了。
虽然庆乌城的生意需要谢安关照,但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谢南衣怎么可能不带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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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法器一路前行,快要到偃村的时候,谢南衣控制着法器停了下来。
“少爷,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谢安看他从车内走出,有些奇怪。
他们的飞行法器是牧奕之前给谢南衣送的礼物。当时的谢南衣只有练气修为,但是御剑飞行以及市面上大多数飞行法器必须要有筑基的修为才行。
所以当初他们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的时候,牧奕看出谢南衣很想要御空飞行,便买了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比较鸡肋的飞行法器。
但是对谢南衣来说,却是极为珍贵的宝贝。就算后来到了筑基、金丹,他也依旧使用的是这个法器,将其细心养护。
不过牧奕后来考虑到飞行速度太慢,还是同恋恋不舍的谢南衣要过来,重新锻造一番,在保留原貌的基础上,加强了他各方面的功能。
此时谢南衣将法器小心收好,三人一起来到了他们之前留在偃村的坟墓前。
没有人收拾,上面的土包也长了草,谢南衣清理了一下上面的杂草,又给他们放了食物,点了香,这才说道:“再去寺庙里看一看吧。到时候上柱香。”
牧奕他们都赞同。
毕竟当初,他们在面对斗篷人的时候,那金身帮了他们很多,只是上柱香,添点香油,完全没有问题。
等到他们离开,偃村早就破破烂烂的房屋后面,显现出几个身影。
“是他们吗?”嘶哑的声音透着几分虚无缥缈,让人听起来没有多少实感。
为首的斗篷人摇头,声音却更加清晰一些:“暂时不动,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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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身后的小插曲,谢南衣三人在寺庙上了香之后,一同向着栖桐城赶去。
栖桐城城主没什么大出息,至今只有元婴修为,然而脾气也不小,到了栖桐城内谁都不准用飞行法器,甚至不能高城主府一头。
当然,牧奕要是亮出修为那肯定没问题,但是他们也不想多生事端,到了城门外便换回了雪中霜,一路向着谢家赶去。
到了谢家大门前,谢安上前敲门。比起离开前,如今的谢家更气派了几分,一改之前走向衰败的模样的,反倒是有蒸蒸向上之景。
栖桐城的人都知道谢家家主走了大运,和庆乌城那边有了生意,对谢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会看到“陌生人”站在谢家大门前,来往的人都好奇看了一眼。
“来了来了。”门房开门,倒是没像外人想得那样奇怪发问,而是疑惑地盯着面前的谢安,总觉得有些熟悉。
谢安说道:“别盯着我,我是谢安,二少爷回来了,还不快点开门。”
门房傻眼了一瞬,半晌会让记起来什么,指着他们说道:“二……二少爷!”
他连忙打开门让他们进来,然后让另一个人尽快通知谢父谢母。
将三人迎了进来,门房小心翼翼打量着谢南衣,笑呵呵说道:“之前老爷就吩咐下来,说二少爷要回来了,让我们好好盯着。这几日还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等您回来呢。”虽说家主三令五申,不准透露消息,但是谢家的人心里大约能猜出来几分,如今的变化是靠着二少爷,所以门房对谢南衣格外热情。
谢南衣时不时点头,注意力却全都在谢家的变化上。之前离家许久,他总是在想现在家里如何了?毕竟这些年他和家中的联系都是通过信件,谢父谢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只说一切很好,如今再看家中情况,他心中也安心下来。
一路向院中走去,经过前院的时候,有两个人搭着肩膀走了进来,看到谢南衣,两人奇怪对视了一眼,左边的青年盯着谢南衣看了许久,半是疑惑半是诧异问道:“谢南衣?”
谢南衣回头去看,脑海中没什么印象,于是决定不理会,扭头正要离开。
那青年神色一变,盯着谢南衣恶意喊道:“谢南衣,你知道裴子轩来找过你吗?”
牧奕心中一动,去看谢南衣。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认识那个裴子轩,但他莫名不想谢南衣和对方有关系。
谢南衣抬眸,给了两人一个眼神:“谁,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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