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了一会儿,孙策低声道:“你还真说对了,是这么回事。我就纳闷儿,这明显是骗人的把戏,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看?”
周瑜摇摇头:“市井平民,最易人云亦云。”
孙策点点头,拉着周瑜往前面一个拥挤的平台走去,那里人声鼎沸,围观的人不少,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直瞪着眼看。好像被提着的肥鸭,又像被系住了脖子的鹭鸶。
孙策拉着周瑜拼命地往前挤,他俩年少人矮,挤了半天,才到人群中间,还隔着好几排人,只能看那些围观众人的后背,却无法看见前面空场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百姓的酸臭汗味和身上的尘土味扑鼻而来。周瑜皱皱眉,对着孙策附耳道:“阿策,我们别看热闹了,这里气味太差。而且先生一会儿就要考较课业,发现咱俩不见了,一定又要发脾气。”
孙策脸涨得通红,抓耳挠腮道:“我啥也看不见啊,阿瑜,你能不能蹲下?”
周瑜白了他一眼:“你是想骑在我的肩膀上看么?”
孙策嘿嘿笑道:“阿瑜,你什么时候能够傻一点?也让我利用一回?”
周瑜冷哼了一声,推开人群就往外走。
孙策急忙拉住他的袍袖:“别走啊,阿瑜,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没看清楚呢。”
周瑜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对面的一个三层酒肆,上到三层雅座,伸手掏出一块碎银,吩咐小二:“给我们上些茶水糕点。不要让人进来。”孙策急道:“阿瑜,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饿,再说我想看看那里咋回事,那么多人?并不想来酒肆吃喝啊。”
“阿策,我就不明白,你来洛阳也有段时日了,又经常来西市玩耍,就没发现这‘洛川酒肆’正对着那处平台?”周瑜下颌微扬,指着窗口,一双漂亮的美目似笑非笑。
孙策冷哼一声,“你嘲笑我?我去窗口看看,要是看不见,等会儿找你算账。”
孙策来到窗口,这里果然视野极佳,对面平台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两个中年男人坐在台子上的木桌后,身旁围着几个军兵,正监视着一个一个百姓模样的人往眼前的箩筐里放用麻绳穿着的五铢钱。最显眼的是其中一个男子面前放着木匣,匣内是一锭一锭的白银,甚至还有马蹄金。一个身着锦衣的矮小男人放下木匣,那木桌后面的男人就高声说:“陈留郡出缺了个督邮曹掾,你明日就上任去吧。”
“阿瑜,你快来看。。。他们是在卖官?”孙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周瑜淡淡地说:“是啊,他们每半个月就在这里卖一次。这很奇怪么?”
”当然,大汉的官职不该是天子委任?怎么可以随意用金钱来换取?这卖官的是谁?不怕王法么?“孙策的脸上红色蒸腾,看得出来他很气愤。
酒肆的小二上来了,端着一些瓜果点心。
听见了孙策的话,接口道:”这位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俺们酒楼对面的大宅就是张常侍的府邸,这平台上坐着的两位是他老人家府里的管家。那些百姓都是他食邑郡县的人口,来缴纳税赋的。”
“税赋?这不年不节,既非年初也非年末,为何缴纳税赋?”周瑜问。“在我们庐江,都是年末有了收成,才去邑主那里缴纳钱粮。”
小二叹了口气:“公子你有所不知,自从天子封了十二位中常侍公公,这中原一带的税赋就改成每季收一次。今年又改为每月收一次。”
“那百姓怎么交得起?”周瑜和孙策同时问。
“唉,交不起也得交啊,没有钱粮或者能抵价的东西就打个欠条。欠条积累到一定数量,就得把家里的儿女送来做下人抵债。那几个抱着刀枪帮着弹压人群的皂衣小哥都是家里交不上税赋,抵债进了张常侍府里做府兵的。俺哥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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