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伤,一会儿就好了。”凌江宿有些窘迫。

    邬醉点点头,手里从医药箱里掏出一管药,坐在床边看他。

    凌江宿:?

    “你……”凌江宿顿住,想了想还是询问,“不是邱与盼弟弟?”

    虽然是问题,语气却很笃定。

    邬醉直视凌江宿的瞳孔,过了很久,他才回答。

    “……我是。”

    嘴巴会说谎,眼神却不会。

    凌江宿想他知道了。

    邬醉是特殊玩家,其实在有这个猜测并且提问时,凌江宿就想到了邬醉的回答。

    毕竟是在副本里,邬醉当然不会说出自己不是npc这种违背副本意愿的话,所以凌江宿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邬醉的眼神上。

    邬醉的眼神没想瞒他。

    “一会儿过了。”邬醉突然开口。

    “啊……?”

    “伤口。”邬醉摸上凌江宿的眼角,“没有好。”

    凌江宿:……废话,这么快就好的话,我早就被拉过去做实验了。

    他避了避,但是因为手不方便,只好被迫承受。

    邬醉的手指上抹了药,冰凉滑腻,细腻的质感在他眼尾铺展抹开。

    药膏被抹平后,邬醉粗粝的指腹轻轻揉着眼尾的淤青。

    他力道很轻,但是因为指侧的茧若即若离地触碰上受伤后格外敏感的皮肤,凌江宿还是有点说不出来的痛感。

    说是痛,其实更多是一种酥酥麻麻的刺激感。

    因为在眼角上药,邬醉离他很近,隐隐约约似乎能嗅到鼠尾草香。

    凌江宿:这人腌在香氛里长大的吗?

    “身上。”

    凌江宿脑袋一白,再回神就发现自己的衬衫被解开。

    他抬头看着邬醉认真涂药的样子,想着大家都是男人,那股害羞劲也没了。

    凌江宿有点薄肌,腰线很好看,腹部平坦,白得耀眼,青紫色的瘀伤显得格外明显。

    邬醉皮肤也白,但是此刻手放在凌江宿的腹上还是形成了明显的色差。

    他眼底一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背上。”邬醉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

    凌江宿吓了一跳:“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伤得有点重。”邬醉把皮带解开,看着红痕一片,“抱歉。”

    凌江宿没讲话,想了想邬醉的力气,他觉得可能人家没有受过伤。

    他把两手往后别,衬衫顺着手臂滑下,他脸埋进枕头里,栗色的发丝有些凌乱。

    背上有几处都伤得比前面重,邬醉的手掌搭上去他就感觉到了。

    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腰又疼又痒,伤着的地方火辣辣的,药膏和空气却是冰凉的。

    温热的手掌抚过伤口,凌江宿一抖,动静很大。

    邬醉一怔,换了个方向,凌江宿又是一颤。

    凌江宿:毁灭吧,烦了。

    “我自己来!”他一把夺过药膏,艰难地给自己从后面抹开,敷衍了事。

    涂完药,他立马把衬衫穿上,只是粉了的皮肤没逃过邬醉敏锐的眼神。

    【第二个问题:它不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打了凌江宿一个措手不及,他拧起眉。

    是谁发现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又是在哪里发现的?

    凌江宿打算去找罗媛,匆匆离床后,他打开门,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么陌生。

    血,全是血。

    像是空中一股脑泼洒下来,淋浇在所有家具上。

    黏稠,腥臭。

    罗媛和周赵死了,被吊在水晶灯上,诡异地旋转。

    凌江宿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还是他们真的死了。

    一张字条正由血贴在凌江宿眼前的栏杆上。

    【为什么…要欺骗我?原来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凌江宿回头,邬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是什么触发了这一切?这怪诞的场面,是真实还是虚构?

    凌江宿头有些发痛,冷汗从额角渗出。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脑中喃喃。

    凌江宿听见他问:“为什么这里不能既有真实,又有虚构呢?”

    是啊,为什么不能既有真实,又有虚构呢?

    凌江宿迈开步子,走近泼满血的地面。

    地面走过,没有留下足迹,下一秒,凌江宿背后的房门关合,融成一道血墙。

    这些都是虚构的。

    整个二楼只开了两间房,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方。

    分别是林玖和邱盛的。

    根据字条上的语气,凌江宿推测这个空间的主人是林玖。

    所以他去了左边的房间。

    房门一打开,凌江宿便被一群乌鸦袭击。

    他一人难敌,只好退避,乌鸦却如影随形,逼迫他跑到走廊尽头。

    凌江宿一咬牙,拉开了邱盛的房门。

    邱盛的房间内没有东西,凌江宿松了口气,他将门锁好,打量起这间房。

    和之前探索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又隐约有些不同。

    偏偏屋内的摆设,布局都与原先一致。

    凌江宿首先想到的就是去看邱盛放信纸的地方。

    他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门。

    堆砌的衣物味混着尘灰弥散,呛得凌江宿咳嗽。

    衣柜里的衣物和原先不一样了。

    原先的衣物摆放整齐,按照款式叠放或是挂在衣架上。

    现在像是被人扰乱了。

    凌江宿掀开厚厚团起的衣物。

    放信的箱子还在。

    他打开箱子,里面还是当初看到的内容。

    哪里出错了呢?凌江宿抿起唇。

    他把箱子和衣物移开,露出完整光滑的木板底。

    凌江宿用手指拂过木板的每一处纹路。

    木板干燥、粗糙、结实、有些扎手。

    他的手指贴着板面向后壁摸去。

    不对。凌江宿眼神一凌。

    他用手触碰侧壁,然后敲击。

    再用手敲了敲后壁。

    后壁的木板比侧边的更加结实,触摸起来也更加光滑。

    凌江宿用力向旁边移去,一个巨大的墙洞静候在那儿。

    有阶梯向下延伸,一节又一节地驱向黑暗。

    凌江宿的转盘里还有半节红蜡,之前喂秋乐剩下的。

    他点燃蜡烛,踩上阶梯。

    不知道走了多久,阶梯终止,估计是到达了一定的深度。

    凌江宿顺着地道拐弯。

    红蜡因为环境缺氧,快要熄灭。

    直到一个岔路。

    凌江宿将红烛探去。

    在右路口,红烛重又燃起明亮的火光。

    凌江宿向右走,在尽头处发现了完好无损的一扇门。

    他拉开门,看到了满屋子的试剂和仪器。

    正中间有一个铁箱子,箱子是开的,凌江宿将它翻起,在里面发现了那只白鸟。

    白鸟已经死了很久了,尸体瘦弱干枯,脖颈处的一缕毛沾着血。

    凌江宿在绒毛下找到出血口,是一个针孔。

    他翻看桌上已经积灰的试剂,在桌角找到一本日记:

    2017年5月3日

    最近家里总是催着我结婚,真是烦死了。我这一辈子只想做成一件事,就是把基因编辑技术应用在人的身上。他们都不懂我,取消我的名额就算了,还禁止我进入研究所。

    只有我在做的事能真正让人类走向强大。

    我将会是最伟大的科学家。

    2017年5月8日

    为了应付家里人,我只能去和林家的女儿相亲,我明白了,只有结婚,我才能获得更大的自由。

    2017年6月17日

    没想到我真的结婚了。其实我看中的是她和我一样的坚持。

    哦不,是偏执,哈哈哈。尽管她表面上柔和,但是我看出来了,在她心里有一颗疯狂的种子。

    我骗她我有同样的梦想,是不是就可以让她支持我的事业了呢?

    2020年11月3日

    林玖迟迟怀不上孩子,我爸妈都对她态度越来越差了,哈哈哈,林家也很丢脸,他们转让了更多股份给我。

    可是他们不知道,每次和林玖做后,我都会在她第二天早上喝的水里动手脚。

    我今天安慰她,说去做试管婴儿,她哭着同意了。

    2020年12月1日

    她现在真是麻烦又敏感,我得天天附和她的话。

    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当个作家?哈哈哈哈,我说当然,我说孩子就算不是作家,我也会让他成为一个作家的。

    亲爱的,就让我们的孩子成为我第一个试验品吧。

    我已经研究很久了,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就算是胚胎死了,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试管婴儿的嘛,但是我的实验怎么会失败呢?

    2021年8月27日

    我的第一个试验品成功出生了,他很健康,我在想是不是我选择的dna序列太温和了,以至于婴儿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分明应该长出鸟的翅膀。

    一年后的日记已经没有时间记录了,凌江宿一页页看过去,邱盛被林玖的偏执吓到,而这个孩子并没有按照他们期待的那样成长。

    他大脑发育有些缓慢,相貌怪异,还喜欢上音乐,林玖和邱盛都不喜欢他,因为他不能满足任何一方的期待。

    然而林玖并没有放弃就是了,她除了强迫邱与盼看书写作,什么也不做。

    邱与盼10岁的时候,有个姓邬的女人找上门来,带回一个邱与盼的儿子,叫邬醉,她说这是邱盛在喝醉后犯下的罪孽。

    女人有病,活不了多久,只求他们能收下邬醉。

    邬醉当时6岁,林玖本来想把这个小孩子杀掉,但是邬醉却对文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林玖对邱与盼更加严厉,甚至无情,一方面是希望邱与盼比邬醉更能在文坛上有所作为,一方面是希望在儿子身上找补回丢失的信心。

    但是她越来越像个疯子。

    因为孩子的落差,丈夫的背叛,梦想的遥不可及。

    成为了她完美人生罪不可赦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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