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吐尔库山脉,一名青年顶着寒风跨过一道道地缝,扛着被泥浆包裹住伤口的猎物沉默挺拔的往前走着。
“穆尔!”
在一处峡谷的入口,另一位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青年早已等候多时,他焦急地叫一声,然后赶紧迎上去,担忧道:“今天怎么这么久,受伤了吗?”
穆尔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把肩上的猎物丢给青年扛着,皱眉道:“这附近的猎物越来越少,也没什么肉多的大家伙,我就翻到隔壁那座山去了。”
隔壁的山脉猎物更多,同样凶猛的野兽也更多,但穆尔却不放在眼里。
青年明显噎住了,酸溜溜问道:“你们兽人族的体格都这么强悍吗?”
穆尔大笑,拍了拍青年快冻僵了的肩膀:“走走走,回去生火烤肉!”
青年名叫埃文斯,是穆尔两个月前结识的,看着斯斯文文,一副贵族少年的样儿,却自称是一位苦修士,不过倒是真不怕吃苦,两人半路相逢,又同是要来吐尔库山脉,便干脆结成旅伴,互相照应着,倒也培养出几分友谊。
往峡谷深处走,寒风越来越小,冻僵的手脚逐渐暖和起来,绿植也越来越多,还有甘甜的泉水,在这生存气候恶劣的山脉,此处算是一座避风港了。
这里是莫干族的领地,这个神秘的部族在此已经生活了数百年,穆尔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拜见他们的老祭司。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老祭司已经归天了,而新任的祭司学艺不精,无法解决他的问题,等外面的寒风平息些,他就要离开这里,去寻找下一个部落。
“是穆尔回来了!!”眼尖的莫干族人高声喊道,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外来的兽人族青年就赢得了他们的尊敬,毕竟——他总是能带回足够多的猎物。
留守在部落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们都相继围了过来,自发的忙碌起来,生火的、清理猎物的、拿盐巴的……
因环境恶劣,生存物资紧缺,这里依旧保持着很古老的分食制,青壮年的男人吃烤肉,老弱妇孺只喝肉汤。
埃文斯拿着他们俩的那份食物来到穆尔身边,一边啃一边小声道:“今天你出去打猎的时候,我找几个老人打听了一下,这阵寒潮大概还有七八天就结束了,你接下来打算往哪里去啊?”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自觉交代道:“我离家近三年,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我母亲年纪渐长,再不回去,我都怕她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了。”
结伴同行的这段时间,两人虽未多探寻对方的身份,但多多少少心里也有点数,从埃文斯的言行和谈笑间透露出来的思想,穆尔大致可以推断出,这该是一位贵族王室的少爷,家境优越,追求自由,确有几分苦修士的风格。
穆尔撕了一块肉慢慢嚼着,沉思片刻,说道:“我曾请教过魔法学校的校长,他告诉我,越过吐尔库山脉,再往东走,有一处很多年前从东方迁徙过来的神秘部落,精通蛊术和诅咒,族人从出生起就与虫为伍,我想去试试。”
埃文斯叹了口气:“我先前对诅咒学了解不多,现下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祝你早日实现心愿,一路多保重!”
埃文斯在外游历的这些年里,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或是遗传的疾病,或是祖上受到了诅咒,或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是倒霉催的受了无妄之灾……此后的数年乃至一生,都在苦苦寻求解决之道,为此不畏艰苦,百折不挠。
但在他遇到的所有人里,穆尔都绝对算得上意志最坚定的那一批。
穆尔笑了笑,没说话,他面容很英俊,是那种很粗犷的英俊,哪怕这段时间历经风霜,无心打理,也能看出底子不错,稍微捯饬一下就会很惹眼。
“穆尔先生,”一位手持节杖的少女缓缓走来过来,她静静看着穆尔,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一股野性的美丽:“我听族人们说,您打算离开部落了?”
少女便是莫干族的新任祭司,名叫安,她是老祭司的学生,原本应该在老祭司百年之后才会继承祭司的位置,但老祭司出了意外,太早就病死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祭司,便要匆匆忙忙扛起整个部族的担子,但安是个很坚强的姑娘,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为部族牺牲一切的准备。
穆尔抬眼,淡淡道:“是的,这里已经没有我想找的人了。”
安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片刻后,又捧着一束紫色绚烂的花朵走了过来,平静道:“你留下来,我嫁给你做妻子,我们部族需要你这样的勇士。”
埃文斯看着眼前这一束花,轻轻挑了挑眉,在莫干族的部落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算对这里的习俗有了一定的了解,这种花叫做星月花,是吐尔库山脉的特产,被莫干族赋予了崇高的意义,一般用在缔结伴侣的仪式上……
突然惨遭求婚,穆尔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往后避了避,随后才反应过来,毫不拖泥带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很相爱,我只会和她结婚。”
安看着他,有些怀疑这个未婚妻的真实性,觉得这是他推拒的借口,但穆尔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的怀疑——
“她是个很容易让人心软的女孩儿,有着一头很漂亮的墨绿色长发,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喜欢好看的东西……”
穆尔语气很温和,看着安手里的那一束星月花笑了笑,缓声道:“我答应过我的姑娘,既然从她手里接过了花,这辈子就不能再接受别人的花。”
穆尔眼中溢出思念,他出神地想着,今天这一出,要是让他家小姑娘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气一场,她就是看起来软乎乎又乖巧,事实上性格霸道极了,气狠了还会张嘴咬人,可凶了。
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安收回了那束星月花,她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穆尔,从小作为祭司培养的她,根本没把情爱放在心上,她心里只有部族,之所以想用结婚的方式留下穆尔,也只是想为部族留下这位战斗力强悍的壮劳力而已。
眼下希望破灭,她也不多停留,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不舍。
她走了一了百了,留在原地的穆尔被她勾起了相思之情,惆怅地看着头顶的岩石发呆——哎……也不知道她消气没有,之前写的信差不多也该送到了吧。
……
今天的翡翠森林迎来了一位客人。
“牌面显示,你已经在迷茫期困顿太久了,像是被卡在一个小房子里,施展不开手脚……这源于你有一个关于恐惧的课题没有解决,这种恐惧来自于童年和家庭,你需要去面对和解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源于你内心根植的观念,但是注意!这份观念不是你的,是由外人投射灌输在你身上的,久而久之,就让你误以为这是自己的想法……布兰奇小姐,你可以更自信一些,真实的你远比想象中的样子要优秀很多。”
说来也是离谱,艾瑞儿在魔法学院上了十年学,后三年专攻魔药学,立志要成为一名魔药大师,毕业时,魔药成就在同龄人里是佼佼者,但最近找上门的客户,大部分都是来找她占卜的。
原因是——她的妈妈西尔维娅女巫是个非常出色的占卜师,曾经发表过十几篇占卜方面的学术论文,业界名声响当当,成功惠及到女儿身上——好像大家都认为,有个这么厉害的占卜师妈妈,女儿的占卜能力肯定也不会差。
唔……这倒也是事实,艾瑞儿的占卜天赋确实不差,在学校的时候,就算上课天天开小差,占卜课也能拿满分。
布兰奇小姐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没错,我的家庭给我留下来很多痛苦的印记,我总是反复告诉自己不能逃避,可每当再看见他们,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努力想忘掉,可我做不到,我忘不掉那些让人窒息的痛苦……”
“像你这样复杂的情绪,是很难用言语描述的,”艾瑞儿递给她一瓶缓和剂,温柔道:“喝一口吧,会好一些。”
布兰奇小姐小心接过:“谢谢。”
艾瑞儿又点燃一根白色鼠尾草,让带有疗愈能量的青烟飘散在整个屋子里:“如果现阶段还不能坦然面对,那么就直接放肆地表达出来,大哭大闹都可以,等宣泄过了,心灵恢复平和,他们的任何行为,都是投入水中的小石头,但记住,牌灵提醒你,不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做决定,可能会后悔……”
……
“结束了?”白露从隔壁房间飘过来问道:“我刚在窗户里看到她走了。”
艾瑞儿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你去跟杰西爷爷说,等这次的单子做完,不要再给我接新单了!我不想做占卜师,我以后可是要成为魔药大师的!天天就知道占卜占卜!像话吗?”
“这么不想干,那就直接推掉就是了,”白露说:“干嘛要勉强自己啊!”
“那不一样,已经接下的单子就是要好好完成的,”艾瑞儿篶哒哒道:“而且,当初杰西爷爷也提前问过我,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以为做占卜师很简单,就一口气接了十五单……”
“可是你看那些找过来的客户,如果不是痛苦到自己无法排解的程度,轻易是不会来求助占卜师的,有的人甚至把女巫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面对这样的客户,我必须得全力以赴,根本不敢有一丝敷衍,就怕我哪张牌或者水晶的信息解读不到位,没能帮上他……这样一个单子下来,我心都老了五岁!”
白露眼神柔软下来,短短几天时间,她明显看到,小姑娘在非常努力的成长着,她喊苦又喊累,但从不停下。
“今天布兰奇小姐这一单,刨去缓和剂和鼠尾草的成本,净赚十七枚金币,可以用来采购几克龙肝,回头熬补血药剂的时候要用到,再来点水蛭……”
“艾瑞儿,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白露眼神迟疑,小小声道:“目前为止,在我印象里,你卖出去的魔药,好像都没有高于两枚金币的……吧?”
艾瑞儿:“……”
不用迟疑,这就是事实,那你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她不要面子啦?!
“这是有原因的!”艾瑞儿踢着凳子腿,丧丧地说:“按照国际魔药师协会的规定,只有考上专业的魔药师证书,才有出售魔药的资格,而且有很严格的等级限定,低级的魔药师,不能出售高等级魔药师资质的魔药,一旦被发现违规,就会被永久性吊销考试资质……”
白露好奇:“那你是几级?”
“四级!现在只能卖出去一些感冒药、生发水……”现实很骨感,但艾瑞儿对未来信心满满:“不过二级、三级的魔药我基本都会,还有些一级魔药我也能熬制,只等资格证考下来,就能立马接单,到时候就有大笔金币入账了。”
说到底,魔药大师的门槛真的高到离谱!在魔法学院,一千个专研魔药的学生里,都不一定能出一位二级以上的魔药师,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所以高等级的魔药根本不缺市场,做出来再多,都有客户抢着买单。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考啊?”
艾瑞儿又萎了下来,像一朵风干的花:“国际魔药师考试规定上说,越级考试失败的成员,得等3年才能重新报考,算算日子,还有近十八个月呢!”
越级考试?
白露眨眼:“你上次考的二级?”
艾瑞儿面无表情:“不,我上次直接报考了国际一级魔药师。”
在学校碾压同龄人太久,艾瑞儿一时没掂量准自己的真实斤两,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个绝世天才,信心满满的就去考试了,结果……哎!不提也罢!
白露:“……”
她情不自禁地给艾瑞儿竖起大拇指,虎!没见过这么虎的!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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