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跟魔尊躺在一张床上?
还以如此亲近毫不设防的姿势。
江秋渔那张醴艳柔媚的脸轻靠在她的肩上, 头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睡得软趴趴的,透过厚实浓密的雪白毛发,隐约可见细嫩粉红的皮肉。
林惊微动也不敢动, 平躺在榻上, 连抽回手臂都做不到,只能仰头望着那八颗鲛珠,脑海中的思绪逐渐转动起来, 梳理着纷杂凌乱的记忆。
片刻后,林惊微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神色无奈中带着为难。
怎么会这样?
林惊微记得自己在魔宫待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她和付星逸被抓的第二日, 魔尊对付星逸一见钟情, 被付星逸拒绝后,恼羞成怒,竟把怒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林惊微虽然不喜付星逸,却也并未尝试反抗魔尊,或许是她表现的过于乖顺听话,魔尊并未如她所想那样折磨她, 反而用一些不轻不痒的方式折腾她。
自己对魔尊的排斥淡了一些。
但她依旧未曾放下防备。
成为魔尊的贴身侍女后, 她在魔宫中拥有了更多的自由,她趁此机会, 绘制了魔宫的部分防御图。
魔尊对她越来越放心,最后竟主动在自己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狐妖血脉, 还变回原形, 让自己替她梳毛捏腿。
林惊微记得, 自己在与魔尊的相处过程中,发现她对付星逸的感情并非痴心迷情,非君不可。
魔尊对美貌的女子似乎也存着几分喜爱之心。
林惊微恰好长了张万中无一,惊艳独绝的脸,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魔尊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最后竟把她当成了暖床的侍妾,要同她耳鬓厮磨,浓情蜜意。
林惊微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半推半就,上了魔尊的床。
但她只敢同魔尊行鱼水之欢,并不敢同她神识交融,行双修之法,因为她心虚,担心魔尊觉察出她的心思,发现她真正的目的。
对于这一部分记忆,林惊微虽然认为自己并非沉迷欢愉之人,但事无绝对,况且早在被抓之前,林惊微便在梦中看见,自己将来会有一场劫难,劫数便是魔尊。
只可惜梦中的画面太模糊,看得不甚真切,林惊微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怎样的劫难。
她思来想去,认为很有可能是死劫,自己同魔尊,是命中注定的死敌,将来不是魔尊杀了她,便是她提剑杀了魔尊。
但当林惊微发现,江秋渔竟然能轻松无阻地拔出浮月流光时,她这才惊觉,也许从一开始自己便想岔了。
这场劫难,竟然是她的情劫!
因为浮月流光是她的本命法器,除了命定的道侣之外,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拔出她的本命法器?
江秋渔拔剑时,甚至不需要经过器灵的同意。
这更说明她同自己的关系匪浅,冥冥之中,有些事早已注定。
她们竟然是这般关系!
林惊微震惊不解之后,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魔尊并非那等迂腐之人,她能看上自己,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自己,也在此事之后,对魔尊的亲近越来越不设防。
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使她有心抵抗,也难以改变既定的命运。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渡情劫,等一切尘埃落定,她的修为或许还能精进不少。
这一切有理有据,林惊微并未怀疑。
只是之后的内容,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她记得自己称为魔尊的贴身侍女后,曾偷听到魔尊与北境魔君谈话,得知魔尊的魔气并非无药可医,而是所需之药太过珍贵,乃是一整瓶的仙女泪,佐以大乘修士十分之一的修为,才能彻底剥离魔气,祝人重回巅峰。
林惊微记得,南月楼楼主的亲妹妹,被人尊称为采霁仙子的徐采霁,十年前在云水城败于魔尊手中,体内留下了魔尊阴寒至毒的魔气,整整十年,每一日都要遭受骨肉冻僵,眉眼结霜的痛苦。
不仅如此,她的修为也步步跌损,人越发苍老憔悴。
师尊与南月楼的楼主是少年好友,每每提及此事,师尊都是一脸的可惜与痛心。
美人迟暮,总是令人惋惜。
林惊微得知驱离魔气的方法后,冒着被魔尊发现的危险,偷偷将此事告知了师尊,连同自己绘制的那五分之一的魔宫防御图。
虽然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刚把消息传回去,便被魔尊拉上了榻,此后便是整整几日的混乱潮湿的梦境。
但林惊微还是觉得奇怪。
她并非那等行事鲁莽之人,怎会在得知此事的第一瞬间,便匆忙将消息传了回去?
以她的行事风格,她应该再三验证,确认无误后,再决定是否告知师尊。
不过想到师弟师妹都在魔尊的手中,命在旦夕,她着急了些,也情有可原。
如果她告诉师尊的只有此事,林惊微或许还会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但想到那张防御图,她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防御图被她用特殊方法记录在了自己的内府里,除了她,还有谁能知晓?
器灵是绝不可能背叛她的。
因此,林惊微虽然觉得这部分记忆有些混乱,但也没太怀疑事情的真伪。
她尚且想不明白,这世上还有穿书者这种存在。
防御图她知,器灵知,看过原著的穿书者江秋渔也知。
林惊微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原著这种暴露了她大部分筹谋的东西。
此时的她不知道,她的所有想法与反应,都在江秋渔的意料之中。
林惊微思索了半晌,猜测她的记忆之所以如此混乱,是中了狐族的媚术。
尽管江秋渔只有一半狐妖的血脉,可她修为精深,早将狐族的那些秘术领悟了个彻底,小小媚术,不过是榻间的一种情趣罢了,算是锦上添花的乐趣。
况且,魔尊不仅将她当做可以玩乐的侍妾,还把她当做炉鼎来采补,内府中的灵力竟然只余下了一丝半缕,可见这几日究竟有多疯狂糜乱。
林惊微一面吸纳空气中微薄的灵气,一面唤醒内府中的器灵,[你感觉如何了?]
器灵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感觉睡了好长的一觉。]
它瘫在林惊微的内府中,小奶音里仍有浓浓的困意,[你终于结束了吗?]
林惊微耳骨微红,幸好她还记得将器灵的神识封住了,否则便是教坏小孩子。
[嗯,结束了。]
器灵眨巴着眼睛,满脸写着好奇:[做炉鼎是什么感觉呀?]
它从生出意识到现在,跟着林惊微见了不少的事情,知道一般炉鼎都没什么好下场,被人采补亏空后,修为受损,只剩下了等死这一条路。
即使侥幸留下一条命,也再难拥有从前的修为。
听说那些炉鼎被采补过后,往往面色惨白,浑身是伤,虚弱至极。
可器灵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来林惊微究竟有哪里不适。
它的主人面色红润,眼神黑亮有神,呼吸平稳绵长,瞧着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百倍,除了内府中的灵力几近于无之外,一点儿也看不出亏损的迹象。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惊微被它问得稍稍一愣,怀中温软的身子动了动,贴得更近了,一只尤带蜜香的手柔柔地搭在了她的心口上方,指尖贴着她的肌肤,勾起一阵麻痒的触感。
睡着之后的魔尊,比平时更加乖顺可人,就连身后的大尾巴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轻轻地缠在她的腰上腿上,尾巴尖尖扫着她的身体,虽然有些痒,却也不至于难以忍受。
随着魔尊无意识的动作,盖在她身上的绒毯往下滑了一些,半个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肩上隐约可见几点红色的痕迹。
林惊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抓过滑落的锦被,严严实实地将怀中的人裹了起来。
江秋渔嘟囔了一声,嘴唇贴在林惊微的肩头,尾巴缠得更紧了,毛毛被捂得暖洋洋的,被窝里热气翻涌,林惊微的脸颊都被熏红了一片。
她的身体略微僵硬,怕惊醒江秋渔,不敢再乱动。
江秋渔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罢了。
她亮出自己狐狸的獠牙,啃了一口林惊微的肩膀,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牙印。
真好玩。
江秋渔的尾巴拍了拍,扫过林惊微的腰侧。
她不再装睡,一双尤带慵懒睡意的狐狸眼半开半合,睁眼的同时揽过林惊微的身子,呵气如兰:“醒了?”
林惊微低眸对上她的视线,“嗯。”
江秋渔瞥了一眼林惊微身上的痕迹,嗯,看起来很真实。
看这人平静自然的面色,想来她已经将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梳理得差不多了。
江秋渔决定再试探一下林惊微。
她掀开锦被坐起来,同一时间,林惊微封住了器灵的神识,将它困在了自己的内府中。
鲛珠的光芒洒在江秋渔的身上,她的皮肤白得晶莹剔透,上面那星星点点的红团便越发明显,像洒落在湖面的海棠花瓣。
林惊微只看了一眼,便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江秋渔把系统的话听了进去,心知自己骗不了林惊微,便只得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轻声抱怨道:“你我磨镜虽然也妙,可到底少了一分滋味,你再去好好学学吧。”
林惊微听了这话,脸颊红了个彻底,似是有些呆住了。
江秋渔歪着脑袋看向她,“我听说女子也能同男子一般,滋味都差不多,可惜你不会……”
她说着,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也不愿同我双修。”
“是不是怕我知道些什么?”
如烟般细软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透着几分疯狂的冷意,仿佛下一秒便要拧断林惊微的脖颈。
林惊微跟江秋渔相处了这些时日,也算了解她的性子,知道这人喜怒无常,变脸是常有的事往往雷声大雨点小,不会真的对她下手。
她若是真的生气了,反而不给人寻找退路的机会,出手便是招招致命。
思及此,林惊微也跟着坐了起来,缓声安抚道:“我从前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修炼,不了解凡人的鱼水之欢,你再给我些时日。”
她能做出这种承诺,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毕竟在这之前,林惊微一直是被她强迫着妥协的,不反抗就算好的,更别说是主动示好了。
江秋渔立马明白了,这说明傀儡情丝的确影响了林惊微的思维方式,也替换了她的部分记忆,让她误以为她跟自己有着某种暧昧关系。
所以她才会主动做出承诺,要去学一些房中秘术。
这可真是太好了!
江秋渔总算不用再在林惊微面前装钢铁直女,她打了个哈欠,靠进林惊微怀里,“你捏得我腰好酸啊。”
语气轻轻软软,撒娇似的。
林惊微对这几日的事记得不大清了,脑海中只有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似乎是她扣着江秋渔的肩膀,又好似是她被江秋渔按在了榻上,这人跪坐在她的身侧……
林惊微的耳朵红得快滴血,她扶上江秋渔的肩,“我帮你按一按吧。”
于是江秋渔又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背对着林惊微,享受了一把女主的高超按摩手法。
她趴在软枕上,两只耳朵不停地动来动去,尾巴更是不老实,全缠在了林惊微的身上,对她动手动脚。
林惊微被毛茸茸们妨碍,却也只是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不停,神色尤其认真。
就连江秋渔悬在空中,晃来晃去的一双小腿都未曾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一按又过去了大半日的时间,等江秋渔踏出青霜殿的大门时,距离她上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已经过了去整整十一天。
对比修真之人闭关所需的时间,这十一天仿佛只是沧海一粟,可对于凤桉和傅长琉来说,却是度秒如年,每一刻都是新的煎熬。
大师姐怎么样了?
大师姐不会被采补空了吧?
最后甚至变成了,大师姐还活着吗?
他们不知道,又逃不出去,就只能等。
这十一天过去,凤桉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的不行。
江秋渔又有十一天没去爱男主了,今天她准备去完成一下这个基本任务,毕竟她是个勤劳的打工人!
林惊微早在她挑衣服时,便暗暗注意到了她异常兴奋的情绪。
她从镜中窥见,自己的身前也净是斑驳的痕迹,有两个牙印甚至咬破了皮,留下了一点儿暗红的血迹。
林惊微默默换了一身新的玄色衣衫,自从她身上的封印解除之后,便得到了一个魔宫统一发的储物袋,虽然空间不大,却也足够放一些日常所需的物品。
比如干净的衣服。
这套衣服也是她放在储物袋中备用的。
林惊微才刚拿出来,江秋渔便盯上了她的动作。
她回忆起初见时,林惊微穿了一身雪白长裙,衣袖宽大飘逸,腰间束着一条银色腰带,还挂了二鱼戏珠的禁步,行走之间飘飘欲仙,自带一股清冷疏离的谪仙感。
那时的林惊微,同此时的她仿若双生子,面容未曾发生变化,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江秋渔一本正经地偷看女主换衣服,见她雪色身躯上披着一件玄色的外衫,黑与白的极致对比冲击力很大,腰肢被勾勒得不堪一折,却又格外柔韧有力。
一头顺滑的青丝垂在背后,隐约露出的耳垂上空无一物,全身上下,唯有头上插着一只玉做的发簪,素净清丽。
江秋渔忽地有些不满,都已经是她的人了,怎么看起来还如此简朴?
她冲林惊微招了招手,“过来。”
林惊微不明所以,却也乖乖地朝她走了过来,又在江秋渔的示意下坐在了她的身旁,看她拿起了一个华丽精美的胭脂盒。
林惊微似乎明白了。
——
凤桉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魔尊召见她了!
她头一次这么兴奋,甚至不等魔卫催促,便主动伸出自己的手,让他们将自己绑起来。
魔卫:???
好怪。
他们绑好凤桉,便把人带往伏岐殿。
与此同时,傅长琉也被人绑了起来,一同送往伏岐殿。
两人都是同出一辙的兴奋,倒让魔卫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付星逸身为魔尊爱慕的对象,自然不同这些俘虏一样的待遇,他是被江秋渔亲自拎到伏岐殿的。
林惊微原本打算代劳。
江秋渔听得满眼惊奇,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你是他喜欢的女子,我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让你去。”
林惊微的唇上抹了口脂,一张清冷出尘的脸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媚色,她微微垂眸,“我同付道友不过数面之缘,彼此并不了解,我也不知他为何会……”
哦哟!
江秋渔乐得不行,女主怎么从白月光化身小绿茶了?
听听这无辜的语气,仿佛一切都是付星逸自作多情,她其实也深受其扰,苦不堪言。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放在之前,林惊微可不会以这种欲言又止的姿态跟她解释,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沉默地接受,哪怕被误解了,也极少出口辩解。
被傀儡情丝篡改了记忆之后,林惊微竟然变得茶里茶气了。
江秋渔笑意盈盈,她一脚踏出青霜殿,“这么说来,倒是你受委屈了?”
林惊微摇头,“我不委屈,只是不想你误会了我与付道友的关系。”
这话说的,似乎只是单纯不想江秋渔再因此惩罚她,又好似她是真的担心江秋渔误会,她在意的,只是江秋渔的心意。
端看江秋渔怎么理解。
这便是江秋渔想要看到的画面了,她在修改林惊微的记忆时,暗示她,付星逸与她乃是情敌一般的关系。
林惊微醒后,果然开始针对付星逸了。
别的东西都得到了验证,只是深爱她这一点,江秋渔似乎没怎么感受到。
不过想到傀儡情丝也并非立马就能让林惊微爱上她,只是多了一分好感罢了,还得两人日日相处,这份好感才能逐渐加深。
任重而道远。
江秋渔手一挥,暂且压下这些念头,留下一句“我明白了”后,便直直朝着关押付星逸的地方而去,将林惊微扔在了身后。
她不怕林惊微趁她不在,偷偷做些什么,青霜殿内处处有她留下的阵法,只要林惊微敢动手脚,她便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向来林惊微也很清楚这一点,在她走后不久,这人也从另一个方向往伏岐殿去了。
——
江秋渔踹开房门时,付星逸竟有些习惯了,他不等江秋渔说话,便直直迎了上来,目光哀怨,“尊上,您可算来了。”
江秋渔似笑非笑,躲开了他的手,轻飘飘地退到了几步之外,“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付郎可有想我啊?”
付星逸暗暗皱眉,脸上却露出了幽怨悲伤的表情,眼眸中爱意交织,仿佛痴恋某人而不得,让人为之动容。
“我没有一日不思念尊上,从前是我看不懂自己的心,以为自己恋慕清蘅君。”他顿了顿,语气悔恨交加,“其实我真正喜爱的人,是尊上您。”
付星逸吞了吞口水,竖起三根手指,“我对尊上的心,天地可鉴,若我说了一句谎话,便叫天雷劈死我!”
他说的格外真切,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江秋渔看了。
江秋渔心想,这废物男主也不完全是傻子,这不是挺会审时度势的吗?
“我当然相信付郎,可惜付郎从不愿意同我亲近。”江秋渔垂眸,“真是让我好伤心。”
付星逸咬牙,他可看不出来魔尊有多伤心出手伤他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
还说爱他,恨他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从某一方面来说,付星逸也算是猜中了真相。
“我也想同尊上亲近,只是尊上总不相信我。”付星逸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江秋渔牵着鼻子走了。
他这几天想了很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拿回主动权!
付星逸因着那张俊美的脸,加之修为精深,又师从明望宗掌门,不知道有多少女修为他倾心。
他从前也是翩翩浊公子,同女子相处时,基本都是由他主导,那些女子无一不把他当做自己的神明和信仰,听话的不行。
付星逸只在两个人身上受过挫,其一是林惊微,另一个便是江秋渔了。
这两人仿佛天生克他,一个对他冷若冰霜,任他百般讨好也不拿正眼看他。
另一个就更离谱了!
嘴上说着喜欢他,想同他共赴巫山云雨,实则根本不让他近身,对他非打即骂,百般折磨,像对待杀父仇人一般,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付星逸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一身讨好女子的本领根本使不出来,他还没机会施展,便被江秋渔粗暴地打断了。
细数他们的这几次见面,竟然都是以他一身伤作为结束。
付星逸不愿意再经历那样的痛苦,他想得到魔尊温柔的爱,到时他自有手段拿捏这女子,要让她变成他听话的一条狗!
他野心满满,江秋渔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对付星逸有着本能的排斥和不喜。
她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身华贵耀眼的珠饰差点儿没闪瞎付星逸的眼,魔尊手腕脚腕上都戴有漂亮精美的饰品,动起来叮铃作响,衬得她越发妖冶柔美,不似常人。
付星逸虽然对她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美得让人心潮澎湃,见之忘俗。
江秋渔的指尖捏着一颗小小的石头,不住地把玩着,付星逸被她的绝艳面容吸引了,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这么说来,付郎你是甘愿做我的男宠了?”
眼前这一幕极为眼熟,仿佛似曾相识。
付星逸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愿意。”
江秋渔又问:“那付郎应该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说这话时,金丝缕就在她的手中,蠢蠢欲动。
付星逸哪敢说不?
“我愿意!我愿意留在尊上身边,这是我的无上荣幸!”付星逸牙都快咬碎了,这回总算学聪明了,没把自己的心虚表现在脸上。
江秋渔幽幽地打量了他半晌,看得付星逸冷汗直冒,这才微一点头,“有付郎这话,我便知足了。”
她摊开掌心,露出一块留影石来,慢悠悠地解释道:“你那无用的师门派了人来,想接你回去,甚至送了不少天材地宝,神兵利器过来,用来换你。”
付星逸睁大了眼,仿佛明白了什么,嘴唇抖得厉害,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江秋渔把留影石拋了起来,又接住了,付星逸的目光便一直跟随着这块不起眼的石头,直勾勾的。
江秋渔收起留影石,“我对付郎一心一意,自然不愿意强迫你。”
“不过有付郎这番话,我也好放心让人去回你的师门了。”
付星逸:!!!
他对魔尊的恨又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他一直以为这人粗鲁残暴,蠢笨不堪,只会用武力威胁别人,若不是实力强盛,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如今他才知道,魔尊哪里是不聪明?
她耍起心眼来,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付星逸暗恨自己太过心急,怕她又对自己动手,完全来不及细想,便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谁让魔尊之前也这样问过他?
当时他就是答慢了,被魔尊好一顿打。
这回他便想着,自己答快一些,真诚一些,她总不至于再挑出错来吧?
哪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付星逸越想越气,最后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江秋渔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冷笑不止,“你看这个狗男人,被我戳破了他的坏心思,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
系统:【……】
【不是你故意把他气吐血的吗?】
江秋渔理直气壮:“谁让他一开始故意恶心我?”
还想把撩妹那一套用在她身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上一次是为什么挨打的了?
系统:【……】
饶是系统没有感情,此刻也不免有些心疼男主了。
敢惹它的宿主,就有无数种挨打的理由。
奇怪的是,都这样了,任务进度竟然也没有掉,还在稳稳地上涨中。
系统思索半晌,得出结论,可能这就是男主的命吧!
付星逸吐出一口血后,反而有些冷静了下来。
他用余光瞥见魔尊后退半步的动作,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魔尊所谓对他的爱,或许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是他想岔了!
付星逸忽然意识到,魔尊对他一见钟情时,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清高孤傲如一棵不可攀折的松柏。
魔尊爱的是一个不爱她的他,而并非是一个会为她心动的他。
所以他越是对她温柔以待,诉说爱意,她便越是生气,对他毫不留情。
虽然付星逸不明白魔尊为何非要如此,但一想到自己走了这么多岔路,他便头疼心脏疼全身都疼!
现在该如何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
付星逸又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他似乎忘了,即使是一开始,江秋渔也没有对他心软。
都到了这一步,他仍然不肯承认,或许魔尊并不爱他,那所谓的爱不过是她随口说的骗人的话。
付星逸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江秋渔把这归结于男人可笑的自信心。
总以为自己是万人迷,所有女子都得为他倾心,对他死心塌地,爱而不得。
所以江秋渔只是随口一说,甚至连演都没怎么演,他就信了江秋渔说的爱他。
因为在他心里,他就是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啊。
天底下的女子都该喜欢他,就连魔尊也不例外。
江秋渔想,付星逸的父母没把他教好,师尊也没教会他自谦,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帮他们教会他谦虚了。
谁让她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的魔尊拎着付星逸去了伏岐殿,林惊微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凤桉此时已经恢复了活力。
她和傅长琉担心了十余日,生怕林惊微有个好歹,这一路上都担惊受怕,就怕看到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大师姐。
谁知一见面,两人差点儿没认出来林惊微是谁。
眼前这个头上插着华丽朱翠,眉心点着一颗红痣,唇上抹了口脂,眼黑唇红,肤色莹白透明,仿若仙女下凡的人,真的是他们的大师姐吗??
更别说她虽然穿着一身看似普通的玄色衣衫,可那袖边滚的金线,腰间坠着的狐狸玉佩,甚至耳垂上的赤色玉石,腕间叮当响的手镯,无一不是华贵之物,蕴含浓郁的灵气,普通门派的修士连见一见的机会都没有。
凤桉满眼惊奇,盯着林惊微看了半晌。
师姐从前也很漂亮,但那是一种如月光般冷清安静的美,让人联想到北陆寒域里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霜雪的凛冽。
但此时的她仿佛披上了一层灼眼的日光,好看到甚至有些锋利逼人了。
凤桉眼巴巴地看着林惊微,“大师姐,你……”
你好漂亮哦。
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林惊微颔首,“你们没事吧?”
凤桉摇了摇头,眉心一点火红的印记,她甚至有些高兴,师姐跟她一样了诶!
傅长琉的神色则是越发古怪。
大师姐这副模样,嗯,怎么说呢……
有一点像是受宠后获得赏赐的妃子,戴了满身的珠饰,急不可耐地想要让别人知道,她究竟有多受宠。
将野心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
林惊微的目光扫了过来,傅长琉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晃了晃脑袋,将这个古怪的念头抛了出去。
他怎么能把大师姐同那些人类妃子作比较?
那可是大师姐啊!
林惊微只瞥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殿外,相比起凤桉和傅长琉被绑起来的狼狈,她一身华丽装饰,轻松自在地站在他们的身侧,看上去不像被捕之人,更像是魔尊派来看守他们的属下。
傅长琉:好怪!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为什么他总觉得大师姐好像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反而跟魔尊是一伙的。
这肯定是魔尊用来离间他们的计策!
傅长琉想,他绝不可能中计!
江秋渔把付星逸扔在了傅长琉的身侧,随后走向专属于自己的宝座,“人都到齐了啊。”
她挥一挥手,“那就开始吧。”
众人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紧接着便看见空气中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随后,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凤桉等人的眼前。
“师尊!”
“师叔!”
水镜那边领头的人,正是明望宗的宗主纪长峖,以及清河剑派的长老,巫柳。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脸色阴沉的女子,这便是北境魔君江芷桃了。
江秋渔懒洋洋地靠在宝座上,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瞥向水镜,“怎么不见贺云歧那老东西。”
贺云歧便是林惊微的师尊,清河剑派的掌门。
此话一出,巫柳当即重重地哼了一声,“掌门身体不适。”
他们掌门怎么会身体不适?还不是被这群魔修给气的!
他一共就四个亲传弟子,眼下有三个都在魔宫。
江秋渔了然,“所以才派了你来啊。”
她的语气中仿佛带着叹息,末了,又状似好奇地问道:“你是谁来着?”
巫柳:!!
可恶!
他堂堂一峰长老,清河剑派除了掌门之外,地位最高之人,竟被魔尊如此羞辱!
隔着水镜,巫柳看不见江秋渔的身影,只能瞧见一团黑色魔气,自然也不知道魔尊胖瘦美丑,连声音听着也不甚真切,似男似女。
若不是他知道魔尊是女子,恐怕也要被她骗过去。
想来,这应该是魔尊的障眼法。
巫柳气得不想说话,又担心被魔尊嘲讽连名号都不敢报,正有些为难,便听见水镜那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位是清河剑派静悟峰的巫柳长老。”
是林惊微。
江秋渔垂眸看向她,“你倒是积极。”
林惊微不卑不亢地望着她,平静道:“巫柳长老是我的师叔。”
江秋渔嗤笑,用金丝缕把林惊微勾了过来,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要惹我生气。”
水镜正对着江秋渔,巫柳一行人只能看见高座上的魔尊,看不见底下的林惊微等人。
林惊微被勾过来之后,巫柳终于得以瞧见林惊微此刻的模样。
那句充满心疼之意的惊微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突然卡在了喉咙里,整张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林惊微不仅没有受伤,反而瞧着比之前还要富贵华丽,如同一朵被人精心呵护娇养的牡丹花。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林惊微,在他身边,明望宗宗主纪长峖微微眯起眼眸。
巫柳对六大门派的计划毫无所知,他却是一清二楚。
他这一次前来,并不完全是为了救出他的徒弟付星逸,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林惊微在魔宫的处境如何。
现在看来,竟是比他们所想的情况要好百倍!
他们的筹谋未必没有成功的一天!
纪长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快了一些,通过水镜,他和林惊微遥遥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秋渔干脆把凤桉等人也抓过来,巫柳一看见他们此刻的狼狈模样,表情立刻自然了许多。
这才对嘛!
他心疼的不行,“凤桉,长琉,你们没事吧?”
凤桉被长辈一关心,眼泪立刻止不住了,“师叔,我们没事,您别担心。”
江秋渔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看看,这才对嘛,凤桉表现得多好。
林惊微就要差一些了,演技不过关,看见来救自己的人,一点儿都不激动。
这是一个受尽屈辱的人应该有的反应吗?
就差把“我心怀不轨”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想到这里,江秋渔用金丝缕勾了勾林惊微的手心,传音道:“你怎么不哭?”
林惊微:???
江秋渔威胁她,“你现在立刻给我哭!”
“不然我就杀了你师妹。”
林惊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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