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奶奶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转,忐忑也好,不安也罢,莉娅知道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而阿尔曼也将她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为她安排了许多课程。除了声乐、舞蹈、形态以外,还有艺术赏析、礼仪等等。一开始阿尔曼还会亲自接送她,随着节目录制的临近,他越来越忙,最近已经换成了安迪承担这项任务。

    和阿尔曼不同,安迪的嘴巴上就像是挂了一把锁似的,从来没有一句过多的话,莉娅试图在行车途中找他闲聊,可他只会一板一眼地回答莉娅的问题,或是简单地表述“是”或“不是”,一点对话的气氛都没有。

    莉娅也曾尝试过旁敲侧击地问起关于阿尔曼的事,这方面安迪从来不兜圈子,有一答一,但绝大多数时候都用“不知道”“不清楚”作为回答。

    几次挫败,让莉娅非常沮丧,再加上课程越来越繁重,到最后莉娅彻底放弃了,下课后上车就补觉。

    医院、上课、休息的生活,莉娅适应得很快,这段时间,她去过了形形色色的场所、看了五花八门的全息影视节目、品尝过各地美食,但在阿尔曼的有意安排下,她几乎没怎么与其他人接触,因为阿尔曼说,不能让外界误会她是一位内定选手。

    “你是有绝对实力的,只是那个要伤害你的人还没有抓到,现在只是暂时将你保护起来。”

    “我很担心你,莉娅。”

    他总是这样说,让莉娅无法拒绝。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感到一丝落寞。

    姜喜似乎在频繁地更换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偶尔拨通通话,还没聊上两句她便匆匆挂断了,要么根本无人接听,多数时候莉娅只能发发消息。

    这天清晨却有所不同,沉寂了许久的通讯器打破了平静,还陷在松软被窝里的莉娅被吵醒,睡意朦胧地接通后,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

    “莉娅姐姐!莉娅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小女孩五官哭花成了一团,是艾琳娜。

    莉娅一瞬间睡意全无,她赶忙翻起身,问道:“艾琳娜,这是怎么了?”

    莉娅看着通讯器,显示着通话人是“苏西亚”,艾琳娜用了她妈妈的通讯器,那她妈妈呢?

    “我们要被赶走了,我们要被赶走了……呜呜呜……”

    艾琳娜泣不成声,更多的喧嚷声传来,画面中,在艾琳娜的身后,苏西亚被几个男人拖出房间,房间里不多的物件正被悉数扔出门外。

    苏西亚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丈夫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在矿星是赚了很多钱的,星船公司的人给我说过,只要他开采的那批晶源到港,就会把钱给我,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吧!求求你们了!”

    穿着管理员制服的男人们嬉笑着。

    “哈哈哈,你们快来听啊,又疯了一个。”

    “在矿星赚到钱?当我们三岁小孩吗?没把命搭进去就不错了,星船给你们收尸还得收处理费呢!”

    “别废话了,谁知道她男人是怎么去的矿星,没准也是仇富仇得丧心病狂,做出了什么极端的事,最后自己反倒欠了一屁股债被发配去的。”

    “你胡说什么!”苏西亚瞪大眼睛,“他是为了我!为了我!”她爬起来,冲上去揪住一个人的衣服,像野兽一样嘶吼道,“不许这样说他!怎么样都可以不许这样说他!”

    “喂喂!你干什么!”

    “你个疯婆子!”

    他们抓她的手臂、扯她的头发,粗暴地把她拉开。

    “妈妈!”艾琳娜大喊着扑了上去,通讯器滚落在地。

    “艾琳娜!艾琳娜!”莉娅在这一头焦急地喊着,然而就像是坐在台下的观众,无论她如何呼喊,台上的故事依旧照常演出。

    那些人把苏西亚掀倒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没钱交管理费还有理了?真是越穷越恶!”

    先前被揪住的那人不解气,还上前踹了一脚,小小的艾琳娜试图保护自己的妈妈,也被一掌推开。

    倒在地上的苏西亚痛苦地捂着肚子,久久没有动静。

    莉娅再也坐不住,她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冲出门。

    冰冷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泼洒来,富丽堂皇的通道宛如敞亮,令她微微有些恍神。

    这里没有明确的标识,以往都是跟着安迪或阿尔曼,从大楼的停车坪出入,莉娅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很乖,从来没有独自外出过。

    心急之下,她仍是保持理智唤出通讯器里的电子管家,但给出的始终是通向停车坪的指引。

    她曾在停车坪看到过不同的车辆,由此确定这里确实居住着其他住户,只是从未与他们打过照面,她问过阿尔曼这个问题,记得阿尔曼回答说,是因为电子管家分配了不同的通道,避免互相打扰的尴尬。

    莉娅一度以为这就是上层人的生活习惯,可此时,她无比怀念嘈杂的地下社区,至少在那里,她随时能找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

    莉娅盯着手腕看了一会儿,精致的手环荡漾着光华,她像是被风卷起的柳絮,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阿尔曼。

    可是……阿尔曼会愿意帮助苏西亚吗?

    她想起阿尔曼关于“偷水”的那番言论,或许阿尔曼会因为她而帮助苏西亚,但莉娅不想引起他的不悦。

    偌大的楼不可能只有一处出口,莉娅再次唤出电子管家。

    “逃生通道!”

    电子管家短暂停顿后,美妙的女声答道:“经检测,暂未发现危险事故事件,建议您……”

    莉娅气不打一处来。

    连地底下都会有好几个出入口,她不信这些有钱人永远只从一个地方进出。

    但眼下只能沿着电子管家开启的通道前行,甚至电梯上都没有具体的楼层按键,一条路直通停车坪所在的楼层,而停车坪大门只有在车辆进出时,才会自动开启。

    莉娅忽然意识到,她出不去了,她被困在这里了。

    =

    艾力在狭窄的管道内一边爬行,一边敲击着四周,直到一处声音变得更加清脆,他才停下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身下压着的一个扣环。

    他从未来过这。

    很早前听姜真提到过,这附近是一处令上层人头疼不已的“恐怖分子”的据点,他曾经无意中瞥见过姜真手里的一幅路线图,还天真地问是不是又一处可以探险的管道,被姜真恶狠狠地数落了一通,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去招惹那群人。

    从现在居住的社区再往地下,无家可归的人像鼹鼠一样打了许多地洞,这是没有固定住所后绝大多数人的归处。

    他曾在一次“探险”时,钻进过一个洞口,艾力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竟然有人像野人一样蜗居在洞穴中,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某种荧光植物,在幽幽的光线下,几个瘦骨嶙峋的流浪汉或躺或卧,更深一点的地方,传来男人和女人奇怪的喘息,在洞穴里回响。

    艾力明显惊动了这些人,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一个个麻木空洞的眼睛在掠过他时,不约而同地闪出了奇异的光彩,鼹鼠霎时变成了毛发耸立的饿狼,连奇怪的喘息都停止了。如果不是姜真及时赶到,他多半已经被他们生吞活刮了。

    绝对不能让妈妈和妹妹流落到那种地方!

    可是他能向谁求助呢?

    奥雷哈是个好人,但他自己都还欠着管理费,此刻缩在天花板里默不作声;哈维太太是遵纪守法的好好公民,决计不会做给自己儿子事业添堵的事情;巴林医生已经消失好几天了,那间窝棚大门紧闭……

    艾力在心底把眼前的这些人一一划去,他最信任的姜真家里没人,艾力一路奔至他打工的车行,却也扑了个空,只能调头赶去巡查局找尤斯图。

    整个巡查局如临大敌,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巡查员出动了不少,门口的电子门卫只会反复说“尤斯图正在执行外务,请稍后再来”,根本不让他进去,艾力气得破口大骂。

    一家人被赶出社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两个靠得住的大哥都没找着,凭脑海中的记忆和对地下管网的熟悉,艾力摸索着找到了这。

    艾力对这个在新闻中“煽动暴民、大肆破坏”的“黑恶势力”有种说不清的信任感。

    他愿意加入他们,为他们做任何事,只要他们能给妈妈和妹妹一个落脚处。

    艾力下定决心,拉开扣环。

    纹丝不动?

    并没有出现姜真所说的据点。

    艾力又急又怕,再试了几下,除了轻微的金属声在管道内回响,什么都没有。

    难道姜真是骗他的?

    艾力不死心,拿手肘狠狠地撞击着身下。

    “求求了……求求了……”

    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红了眼。

    “骗子!骗子!”

    =

    “什么声音?”

    黑发青年停了下来,他一手撑着墙面,抬起头向周围看去。

    漆黑的管道内,水声潺潺,腐臭混合着潮湿的水气充斥着整个空间,时不时传来某些生物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鼠吧?”巴林医生搀扶着他,不以为然,反倒催促着,“我们快点,他们还等着呢。”

    “不对!”诺克托皱眉,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着。

    “还能有什么不对?”巴林医生鼻子里哼气,“这是核战争时期防空洞下面的备用通道,战争后被填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处没几个人知道的,你放心。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们布置了很多假入口,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尽管地下世界的监控设备三天两头就会“坏”一次,但巴林医生的那处小窝棚并不安全,特别是新空港暴民冲击事件发生后,各种检查和搜查来了好几拨,巴林医生决定把他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作为地下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医生,巴林医生接触过的三教九流之辈比比皆是,门路远甚于常人,趁着诺克托恢复的那段时间,巴林医生总算和潜藏在城市中的反抗组织高层搭上了话,他当然不会告知对方关于诺克托的实情,只以空港事件在逃伤员的名义请求协助,今天就是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

    巴林医生生怕节外生枝,拽起诺克托道:“快点,就在前面没几步了。”

    诺克托举手示意他噤声,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水流声中,细微的震动顺着墙面传来。

    “是从上面传来的。”他的声音一反先前的嘶哑,干净澄澈。

    诺克托回过头,与巴林医生对视。

    为了防止被追踪定位,来时摘掉了所有电子设备,此刻唯一的光源来自巴林医生挂在胸口的一束手电筒,幽幽的冷光照出巴林医生满脸震惊。

    “不可能!”他霎时明白了诺克托言语中的意思,第一反应是否定,而后眼珠慌张的左右滑动,“对方告的密?可是不应该呀,他们自己就是被悬赏的恐怖分子,怎么会……”

    震动更加明显,通道里的水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诺克托再次把耳朵贴上墙,均匀、规律又细腻的震动,肯定是动用了某种机械设备,那就说明来者并不知道正确的入口,正要从上一层强行打开一个缺口。

    “还有其他路吗?”诺克托问。

    “他、他们给的路线就只有……”

    诺克托心下一沉,他一把拽下巴林医生胸前的手电筒,举起照亮通道顶部。由混凝土制成的管道年久失修,由长期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被地下水侵蚀,随着震动,泥沙混进水柱里,沿着墙壁滑落。

    声音和震动越来越大,诺克托感到脚底阵阵发麻,一条微不可查的裂缝正从头顶绽开。

    显然来者并不会珍惜下水道里的人命。

    诺克托反手抓住巴林医生的手腕。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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