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湘拍拍时闻的肩,颤声问道:“老时啊,这个地方看着好像是咱们昨天去的那个灯会啊,是不?”

    “嗯……”时闻皱眉道,“应该是在我们走之后发生的事,不然灯会肯定会提前取消。而且……”昨天现场人山人海,停车场车满为患,就连他们都是在几公里外才找到的停车位,一路走过去的。

    昨天提前回家,没吃到酒酿汤圆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人实在太多,多到整个现场就像一个大型沙丁鱼游戏一样,络绎不绝的人来到这里,挤成一片,但不到最后一刻,游戏不会结束,仍有慕名而来的人持续进来。

    而被挤成一团的沙丁鱼们,就像是被一张大网牢牢网住,只留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会……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又幸又怕,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害怕自己仍在漩涡。

    就像是跟死神擦肩而过而毫不自知的人,等回过神来除了庆幸还有浓浓的担忧。

    会想:死神是放过他们了呢?还是说,仍在前方等待?

    毕竟,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恰巧宁湘有些迷信这些,她认为,遭逢劫难之后的那段时间多少会有些坎坷霉运,毕竟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想到这儿,宁湘神情都严肃起来,转头对身旁说道:“宁宁,我记得你说学校的事好像已经忙的差不多了,离开学反正也没几天,你这一个寒假都呆在学校,这几天就呆在家里陪陪我们,正好也有空给你多补补,而且外头刚出这么大的事,妈不放心你。”说完,似乎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嘟囔道:“不成,我还得再去求几个平安符回来。”

    宁湘风风火火的起身去换衣服,不消片刻就穿戴整齐,离开玄关的时候,对着饭桌上还坐着的两人喊道:“老时,你看着点宁宁啊。还有,记得给她弄碗醒酒汤喝。”

    时闻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弄醒酒汤。

    饭桌上,只剩下时与宁一人,周遭发生的变化让她无暇顾及,脑海中仍是一遍遍放映着刚才看到的日期。

    20xx年2月16号。

    没有记忆让她惶恐,就像是一块拼图缺失了一角,那一角可能不是很重要,但没有它,拼图永远也拼不好。

    时与宁觉得,她必须得找回这片拼图,那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人的记忆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偏向性,从他人甚至是父母口中知道的她,是她,或者说又不全是她。

    她渴望完整,想要真实,哪怕前方荆棘。

    “咚——”

    是瓷碗触碰到木桌的声音。

    “闺女,咋了,从刚才开始就感觉你脸色不是很好,头晕吗?还是其他哪里不舒服?该不会昨天受凉感冒了吧!要不要去医院?”时闻放下碗坐到时与宁身旁,准备伸出手探探额头。

    “爸!我没事,真的没事。”时与宁刚想通,连忙躲过探过来的手,猛地站起身来,“刚才就是有些犯困而已,我喝完回屋睡会儿就好。”

    时与宁生怕时闻再说些什么,赶紧端起桌上的醒酒汤,顾不得还有些烫嘴,呼呼几下见底,然后顶着时闻慈爱的目光下忙不迭回到房间关上门。

    长舒了一口气,时运宁放下心神,顺势躺在阳光照射的地板上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刚才老时说到医院,给她提了个醒。她这是着急忙慌灯下黑,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去医院。

    或许到了医院,她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暖洋洋的日光驱寒了周身萦绕的寒意,时与宁思维慢慢发散,加之没有睡好的缘故,很快便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

    好好的说声再见

    遗憾感谢都回不去昨天……】

    时与宁闭着眼,摸索着接通电话,睡眼惺忪的出声:“你好,哪位?”

    “是我啊!大宁,”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浮夸的演技痛心疾首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虽然才匆匆别离不到两天,你这就已经把我忘了吗?呔!渣!女!”

    时与宁揉揉太阳穴,啧!孽缘!

    电话那头是她大学室友,花晚晚。两人从大一开始就结下不解之缘,然后不消半年,文学院高冷女王的滤镜碎了一地,在她面前露出戏精话痨加二哈的真面目。

    每每看到不知情的爱慕者前仆后继的冻死在高冷冰山上时,时与宁不由得扼腕痛惜众人皆醉我独醒。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时与宁越发清醒过来,睡了一觉感觉神清气爽,思维都敏捷不少,而且,时与宁试着握了握拳,身体好像也不虚了,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电话那头仍在疯狂输出,时与宁赶紧出声打断,实在是太大嗓门了,让人脑壳疼!

    “停!找我啥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咩?”

    “哦?你不去跟你新晋男友缠缠绵绵,跑来找我。难道是,他终于发现你的庐山真面目,要跟你闹分手?”

    “退!退!退!我俩好着呢,如胶似漆。”电话那头传来跺脚的声音。

    “……”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花晚晚打破了沉默。

    “不是吧,时大宁,敢情你一点也没想起来啊。”花晚晚咬牙切齿道。

    “我应该想起来什么?”时与宁谦虚发问。

    “……不是你让我今天来给你参考参考吗,我可是牺牲了宝贵的约会时间来找你啊!”对面一阵咆哮。

    时与宁淡定道:“我昨天说的?”

    “那不然呢,你翻翻聊天记录,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你别想赖掉。”

    时与宁返回桌面打开微信,点进备注名为“二晚”的聊天界面,最上面的赫然就是昨天晚上的消息。

    【ti:【图片】【图片】【图片】,灯会买的,明天帮我瞅瞅哪个适合送小孩。睡了,晚安!】

    【二晚:我瞅瞅,这些小玩意做的还都挺好看的,眼光不错啊你。】

    【二晚:对了,灯会好玩吗?】

    【二晚:???人呢?真睡了?】

    【二晚:……o98k】

    时与宁点开图片放大,都是一些做工精良的手工制品,其中动物类居多,还夹杂着一些动漫角色玩偶。

    这些东西被她带回房间,按她的习惯,会放在哪里呢?

    时与宁左右环顾,她从外头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应该是——

    想到这里,时与宁爬起来奔向衣物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那里。

    打开衣物架上的斜挎包,时与宁从里面掏出跟图片上一模一样的手工品,内心复杂。

    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手里拿着证据证明她昨天真的经历过这一切又是另一回事。

    时与宁不由自主想到她最爱看的宫斗剧里头的一幕,简直不能再应景了。

    时妃,你昨天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

    “喂!喂!时大宁,时大宁同志还在吗?找个东西都这么久,”因为时与宁长时间没有回答,手里又一次传来声音,“没有爸爸你可怎么办啊。”

    时与宁一愣,刚刚忙着找东西,还以为这货已经挂掉了。

    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手机传来低电量自动提醒,时与宁只得先去找个充电器赶紧给它续命。

    连接端口屏幕骤亮的瞬间,时与宁才得空回答:“手机差点没电,刚充上呢,我以为你早就挂电话了,不是故意不理你。”

    时与宁只盼望这位能够息事宁人,不要借题发挥,一想到要面临声泪俱下控诉渣女行为的表演,头痛!

    好半天,对面一声不吭,这不像是花晚晚的风格!难道在憋着大招?

    时与宁看向手机,哦豁!完蛋!

    刚充电的时候可能不小心误点挂断了。

    时与宁连忙打开通话记录,找到最新一条准备回拨,然而下一条紧挨着的通话记录却让她吃惊。

    这条通话记录显示的日期是昨天,而联系人,是花晚晚。

    时与宁点开,发现通话记录的时间是昨晚18:45。

    时与宁毫不犹豫回拨过去,“嘟──嘟──”两声过后,对面接起,时与宁立马移开耳朵。

    待花晚晚输出完毕,时与宁又解释安抚了一番才开口道:“二晚啊,问你件事。”

    “什么呀?”

    “你还记得昨天我给你打电话,说了些什么吗?”

    “??”

    “我不记得了,所以想问问你。”时与宁停顿,“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让我想想,”花晚晚收起戏精表演欲,认真应道。

    她似乎能隔着电话隐隐感觉到此刻时与宁有些焦躁不安,虽然话语里还是一贯的沉稳。但愿是错觉吧,花晚晚心想。

    “我记得你昨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好像就是问我去没去灯会。”花晚晚迟疑道,“怎么了吗?”

    “就只有这个吗?你再好好想想?”时与宁似乎有些失望,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很平常,她想不明白。

    “就这个了呀,你还问了我好几遍。噢对了!你说你看到一个跟我超像的人,硬要我证明一下。”花晚晚叹息道,“哎呀!知道你念着我,要不是被这些琐事绊住了手脚,姐姐我上刀山下火海都陪你去。”

    “……我挂了。”时与宁冷漠。

    “等等,等等。”花晚晚急忙阻止,“虽然不知道你要干啥,但你昨天朋友圈发了九宫格,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谢了,二晚。”

    时与宁挂掉电话,打开朋友圈。

    置顶的第一条就是昨天发的九宫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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