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星期二。
楼桑榆已经跟沈洛嘉相处了八天。开始一起坐车去上学有些别扭,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了。
刚开始楼桑榆提出要搭公交去上学时,沈洛嘉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家里有车你不坐,非要挤公交,再说这里时郊外的别墅区,到公交站还要走很久。”
楼桑榆语塞。
六点半,楼桑榆起来洗漱后便走下楼拉开窗帘,迎接第一缕光照。
九月份的六点半,太阳光还没有完全透过云朵,天空呈蔚蓝色掺杂晕染的墨色。
楼桑榆今天一时兴起,打开院子的门,绕过干枯的游泳池,拿起喷洒的水管把外面的植物都浇灌了一遍,替它们除去杂草枯叶。
这些植物一看就没有被沈洛嘉好好对待,有的叶子都已经黄了。
沈洛嘉是被楼桑榆在楼下的动静吵醒的,他的睡眠很轻,楼下的楼桑榆又是铲土又是放水,他很难不醒。
沈洛嘉原本打算继续睡,但是楼桑榆还在动作,他折腾两下,眯着眼睛起来洗漱。
楼桑榆整理好院子后已经是六点五十五了,吴阿姨已经把早饭做好放在桌上了。
今天早上的早饭是浓稠的小米粥,几个配菜做得精致可口。
楼桑榆自己舀了一碗,又给沈洛嘉舀一碗,给他放凉。
楼桑榆吃饭很慢,而且吃着吃着就容易走神发呆。
她一口一口地咀嚼小米粥,再一抬头就看见一脸戾气的沈洛嘉。
沈洛嘉有气无力地拿起勺子往嘴里送饭。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小米粥飘起的热气把他的生理眼泪都熏出来了。
“你怎么了?”楼桑榆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没睡好吧。”沈洛嘉调整自己的心态,以后可能每天都要这么早起。
“你今天早上在浇花吗。”沈洛嘉夹了一颗西兰花放进碗里。
“对呀,我看你好几天不浇花,怕它们死了。”
沈洛嘉点点头,“这些都是之前搬进来的时候别人送的,也只有吴阿姨有空浇一浇。”
“我以后就照顾它们吧。”楼桑榆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楼桑榆在那个家待久了,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她想到这几天沈洛嘉都是七点才下楼,今天这么早就下来了,还一脸不爽。
“你今早是不是被我吵醒了?”楼桑榆。
沈洛嘉看了小姑娘一眼,她皱着一张脸,神色紧张又愧疚。
“不是。我现在要早睡早起。”
楼桑榆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我上去换个衣服。”楼桑榆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了,走上楼。
她打开衣柜,看见琳琅满目的购物袋,她没有拆开。这几天她穿了三套新买的衣服,她准备只穿三件,轮着穿,其他的找个机会退回去,然后把钱还给沈洛嘉。
沈洛嘉是她喜欢的人,她在喜欢的人家里寄人篱下已经够让她觉得没面子了,如果还穿他的用他的,岂不是强盗行为。
她得快点找个兼职。
楼桑榆准备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换好衣服的沈洛嘉,他今天穿了一件巴黎世家夏季新款,下身短裤是一个小众牌子。
“你怎么又穿前天那件,不是买了很多的吗?”
“喜欢这件,就多穿几天了。”楼桑榆慌张地盯着地板。
她心里纠结,她不想对沈洛嘉撒谎,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心里更不好受。
“你说谎?”沈洛嘉之前无聊的时候看过几本心理书。
说谎的人通常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心理学家韦斯曼说过,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本能的把自己从所说的谎言中剔除,楼桑榆刚才在说谎的时候,说的是“喜欢这件”而不是“我喜欢这件”。
“为什么说谎?”沈洛嘉见楼桑榆表情更加慌张,他用肯定的语气问。
楼桑榆欲哭无泪,这个场面好像警察的审问。
“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想偷偷把它们换成钱,等我走了还给你。”
“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沈洛嘉无奈,“这是我买给你的,哪有你这样还回来的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有的时候都想撬开你的脑子看里面装了什么,你要是把它们退成钱还给我,我的面子往哪放?”
这是楼桑榆这几天来第一次看沈洛嘉脸上有怒气,她被他骂得面色一滞,心里有些委屈。
沈洛嘉说完后才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吼她。
他不想让她这么小心翼翼地生活,本来带她回家就是为了让她过得舒畅一点,现在反倒适得其反了。
沈洛嘉弯下腰想去看她的眼睛,却被她躲闪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是我语气不好,但我的意思是想让你放轻松一点,不用这样精打细算。”
“我要怎么不精打细算,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没有一样属于我的东西。我想感谢你,可是我一无所有,我唯一会的东西,你也有专门的人帮你。”楼桑榆眼泪从眼眶迸出,汇到下巴,滴落在木质瓷砖上。
“你住进来了,我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你用我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沈洛嘉急忙道。
楼桑榆听了这话,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眼眸里有层薄雾,眼神迷离,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么?”这是什么脑回路?
虽然他们才相处了不到十天,两个人之间半熟不熟。但在沈洛嘉的理解里,楼桑榆没有家了,他把她带回自己的家,带进自己的领域,从此他们的生活轨迹重叠,楼桑榆已经算自己半个家人了。
沈洛嘉觉得再重复一遍有些羞耻,但看自己不说下去这只兔子又要哭的样子,他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已经算一家人了,我们住在一个地方,一起生活,我饿了的时候,你会给我煮宵夜,以前我饿了也只能饿着肚子。我们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不分你的我的?”楼桑榆第一次发现自己跟沈洛嘉的思想差异。
沈洛嘉得耳夹发烫,他把楼桑榆推回房间,“你现在换一套新衣服出来,以后每天换一套,直到换完了,我们再去买新的。”
楼桑榆关上门,靠在房门上回味他刚才说的话。
一家人?一家人?
他说,我们是一家人。
楼桑榆擦掉要坠落的眼泪,她扑进床上,身体卷起被子,像一只蝉蛹似的狂扭。
从狂流泪到狂笑只要沈洛嘉的几句话。
楼桑榆换了一件露腰上衣和长裤。
两个人坐上车时的气氛还是扭捏羞耻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司机察言观色道。
“没怎么了!”两个人同时回答。
“咳,林叔你快开车吧,要迟到了。”沈洛嘉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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