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你的?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金知凝吃了一惊的样子,真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让人看见了忍不住想笑。
俞瑄的脸上却一丝笑容没有,他还是那么阴沉沉地瞅着她。
“紧张什么?只是想让你喝杯酒。”他把盛满白葡萄酒的杯子向她推过去。他是故意的,故意要令她不痛快,谁让她刚才令他不痛快了。
她脸上更红,倔强地摇头拒绝:“我不喝,我跟你说过的,我戒了酒的。”
他唇角一勾,口吻冷冷听起来又像讽刺:“可是你今天已经破了戒了。”
她蓦地瞪大眼睛。
他视线下移,盯着她面前那盘已经吃了一半的青口,“那青口底下的酱汁,是用红酒做的,你尝不出来?”
“啊这……”她仿佛被噎住,说不出话来。难怪这顿饭越吃越不对劲,她渐渐感觉身体发热,体温升高,心跳跳得又急又快,脑子好像也变迟钝了。
“反正你都破了戒了,干脆把这杯酒喝了。”他向她举起了酒杯。他就是要逼她,就是要勉强她,他喜欢看她愁眉不展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样子。
然而今天她不知怎么了,比以往都要倔强。她就是不愿喝这杯酒,就是不愿意屈服。她再一次拒绝了他。
如她所料,他发脾气了,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变得冷而硬:“好啊,你连一杯酒都不肯喝,你还说要抱我大腿?我凭什么要把大腿给你抱?”
她不吭声,脸上的红潮一直下不去。
俞瑄停顿一下,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不然你退圈,回家抱你爸爸的大腿去吧?你不是金福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吗?以后没有人找你拍戏,你让你爸爸投资开一部戏,专门捧你,不就行了吗?你迟早都是要退圈回去继承家业的吧?那么得不得奖,当不当影后,这些对你来说,应该都是无所谓的吧?你也就是想火,想出名,出名的途径有很多种的,踏踏实实演戏是其中最慢的一种。你有资本走一条捷径。”
他的这番话,真是句句直捅心窝。
金知凝被气得怔怔的。
“不就是一杯酒吗?我喝就是了!喝不死!”她喘着气端起酒杯,把脖子一仰,赌气喝光了一杯酒。
这酒度数不低,她又喝得猛了点儿。关键是她本来酒量就浅,又有好几年没碰酒了,一杯酒下肚,酒精好像猛冲上她脑门去似的,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头晕晕的,眼前的东西都有重影了。站起来走几步路,脚步都歪歪扭扭,不太稳了。
然而,下了船,走到外面去,外头太阳正暖和,她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儿,又清醒了许多。
他跟着她走出来,两人并排着走路。他不时低头去看她酡红的脸颊,心想,她的酒量也太差了。也许五年前那一夜,确实是她酒后乱性了吧?他一直以为她是不负责任,乱找借口。但现在看来,那回她很有可能是真的醉了。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桥上。这座桥是著名的爱情锁桥,桥的两侧围栏以前挂满了锁--是热恋中的男女挂上去的,祈求锁住情缘,永不分离。现在也许出于安全考虑,锁都被拆了。没有了爱情锁,情侣们却还是随处可见--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
金知凝突然一个站不稳,身子往后倒。俞瑄连忙扶住了她,她顺势把头靠在了他身上,仰起一张莹白无暇的脸看着他。一双含水大眼睛,像山间的霏霏春雨,迷迷蒙蒙。
他很诧异:“金知凝,你……”
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似往日拍一场亲热戏,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砰砰砰越跳越急的心跳,突然又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对上他的眼睛,直望进他眼睛最深处,湿润薄唇轻轻张开,撒娇似的甜腻腻地唤他的名字:“俞瑄。”
他喉结动了动,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潮水涌来,差点把他理智的海岸线冲垮。
“我看你真不该喝那杯酒的,你醉了。”
“我醉了?我没有醉。”
“没有醉?没有醉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笑,痴痴的恋恋的。
他别过脸,不去看她。
她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就只盯着他,好像周围没有别的人了,她眼里就只有他。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又张开红唇,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像羽毛轻轻拂过耳朵,他听不清。好奇心使他低下了头,凑近她,想要听清楚她说什么。她却把滑腻的手搭上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勾,然后她小巧的鼻子擦过他高挺的鼻尖,她柔润的唇印上了他有些干燥的唇。
她吻他了。
这夜俞瑄又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去参加主演电影的庆功宴,可爱的小师妹坐在他旁边,笑得比桌上的甜橙酒还要甜。
他不喝甜橙酒,喝白雪香槟。于是小师妹端起一杯香槟,娇滴滴对他说:“师哥,我们第一次合作,就能有这样好的成绩,都是因为你耐心教我,带我入戏。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你。”
他举起酒杯,扬起嘴角,勾出迷人笑弧,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我喜欢跟你合作,希望我们还能再次合作。”
“我也很喜欢跟师哥合作呀!我也很希望再跟师哥合作。”
他们同时仰起脖子,喝下一杯香槟。
导演不在他们这一桌。他看着她端起酒杯去给导演敬酒,去的时候她的酒杯斟得满满的,回来的时候空了,而她的脸上也红了,眼神变得迷离,好像看什么都没有焦点。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不怕喝醉?少喝点吧?”
她笑了,两边脸颊现出两个小梨涡:“不要紧,我醉了,师哥你会送我回家的对不对?”
他微微一笑,他知道她有人来接的。她来的时候坐的是家里的汽车,走的时候自然还是坐家里的汽车。
但是金家的司机这天不知怎么了,严重失职,让大小姐在餐厅门口傻等了半小时,都还不来。
金知凝急得跺脚,细细的高跟鞋鞋跟得得敲击地面。本身已有几分醉意,又是公众人物,她怕等得太久,会惹出是非。
“你的车还没来?我送你回家吧?”耳畔突然响起一把能令她安心的嗓音,她转过头一看,可不是她最仰慕的师哥吗?
“那师哥……你送我回家吧。”
她上了他的车,和他并排坐在后座。
足够宽敞的车内空间,挥发不了他们身上的浓浓香气。他跟她身上的香水味不一样,但都是浓而不浊的香,很好闻,掩盖过在餐厅里待久了染上的酒气烟味。
他知道她家地址。途中遇分岔路口,司机要往她家方向驶去,她突然开口:“我不要回家,我不想回家……师哥,我想去你家里,好不好?”
她转过脸看着他,他也转过脸来。两人目光交炽,像两股电流交汇,碰撞出火花。他惊得结结巴巴:“你、你说什么?”
她注视他的目光越发大胆,突然又变得眼泪汪汪的,两道秀眉紧蹙,让人看了不禁心疼。她可怜兮兮向他诉苦,又像撒娇:“师哥,我不想回家……今晚很开心,但是一回到家,我就不开心了……我不想回家……”
说着说着她把头靠在了他肩上,带着淡淡酒精的热气轻轻喷在他脖子上,喷得他痒痒的。他瞬间就僵住了,脑子空白一片,然后是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才有足够的勇气答应她:“好,你不想回家,就不回。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她去了他家。那时他独居。
后来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也完全控制不住。
他当然怀疑过她是喝醉了酒。他让她到浴室去泡澡,她泡了半个多小时卸了妆才出来。
他看着她卸了妆之后清纯如少女的素脸发怔。她还能自己给自己卸妆,应该不是很醉吧?
他还是要再三确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不是酒精的作用。
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是个羞涩的少男,憋红了脸问她:“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这样吗?”
她没回答他,只是温柔地唤他的名字:“俞瑄……”唤得他耳朵都酥了。
她还睁着迷茫而湿润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神是那样痴痴的恋恋的,看得他心都醉了。此时此刻,就算她是一杯毒酒,他也愿意一滴不剩地喝下她。
二十岁的金知凝体力差得很,不一会儿就被弄得香汗淋漓。到最后她累得动不了,只能趴在俞瑄身上娇喘着气,俞瑄像抚摸一只猫似的,轻柔地抚摸她汗湿的头发,声音沙哑像失水过多:“我们玩得这么疯,怀孕了怎么办?”
“怀孕?”她还在喘,眼睛闭上了又很艰难地睁开,好像困极了强撑着才没睡着,“如果怀孕了……我们结婚?”
“你说真的?”他停下抚摸她头发的动作,指腹沾满她的汗,一翻身就把她抱了起来,抱在怀里,要仔细看看她说这话的表情,“你出道两年时间不到,愿意跟我结婚?”
“我愿意啊,就怕你不愿意娶我。”她用指尖点着他光滑的下巴,嘴角含着笑,媚眼如丝,多么勾人。
“怎么会不愿意?我愿意啊。”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它放到唇边,贪婪地吻着,要在那上面也留下他的烙印。
“真的吗?那我们说好了,如果我怀孕了,我们就结婚……”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又累又困,实在撑不住,要睡过去了。
可是他还很精神,他停下亲吻她的动作,追问:“如果没有怀孕呢?如果你没有怀孕,我们又怎么样呢?”
他渴望听到她的回答,但是她已经睡过去了。
他没摇醒她,而是搂紧了她,也睡了过去。
他以为他们说好了的,然而第二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这流氓混蛋王八蛋!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你……”一睁开眼,意识自己是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她吓得尖叫起来。等看清楚枕边人是他,她心里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气愤、难过、羞耻……又有一点点兴奋?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兴奋,气愤才是正常的反应。于是她扑到他身上,对他又抓又挠,恨不得把他杀了似的。
他没想到她生气的时候力气可以那么大,长指甲竟在他上身抓出了几道血痕。
任由她发泄完了,他才冷冷出声:“你不就是不想负责任吗?至于演这么大一出戏吗?”
她伸手过去就给他一耳光。
她的手打在他脸颊上,是毫不留情的,直痛到他心里去。
……
俞瑄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颊。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五年多了,他经常做这样一场梦。梦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是他很不愿意承认发生过的。
二十二岁以前,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小小年纪当童星拍戏就被人捧着,后来一路开挂,从学霸到偶像,他就没尝过失败的滋味。直到遇见了金知凝……
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在金知凝这个女人身上栽了两次跟头。五年前她勾引他玩弄了他,过后却像失忆似的反咬他一口。五年后她重施故技,又想借醉玩弄他,他明知不该上当,还是上了她的当,在那座爱情锁桥上,他跟她那样疯狂地拥吻,过后回到了酒店,她竟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真恨她。
他铁了心要玩死她,再不会对她怜香惜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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