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招远此话有三层深意:一来,暗示金飞、姜富贵二人除了自己,还有九门提督吴必起是他两后台,这吴必起和孙招远亲厚,虽然借了他一些威风,日后他知晓,也不会怪罪孙招远;二来金飞、姜富贵二人得此肥差,乃是由于他们敢冒杀身之险,助他孙招远办差,功成之后,自当重赏;三来,你们这些官员,若是识得事务,好生为他孙招远办差,若是办得好,自会嘉奖,那些官员,自然把他孙招远当成上位良机,日后还不好生做事。
所有官员皆拿起酒杯,满脸笑意,道:“但凭大人驱使,即使身犯险境,也无所畏惧。”
金飞、姜富贵更是红光满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日,孙招远单独和金飞、姜富贵喝了许多酒,又单独说了半天话。这些举动,被那府官员,看在眼里,从此以后,对金飞、姜富贵再不敢有半点不敬,即使内心觉得此二人不学无术,但是面上还是讨好巴结,所交代之事,都尽心办理。
夜至中天,众官都大醉回家,孙招远也喝了许多,金飞便背着孙招远到公衙旁边刚买的院子,准备休息。
开了房门,才把孙招远放在床上,孙招远却慢悠悠的坐起,道:“我还未全醉,心中还有事情想要问你。”
姜富贵看孙招远醒了,赶紧去端茶倒水。
金飞道:“弟弟必是想要知道这金河玉河之事。”
孙招远道:“正是。其他州府之事,虽也重要,但比起这金河玉河,不值一提,若是我要完成圣上交代差事,这资元府方是重中之重。”
金飞道:“我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此地情形,也大致清楚。今日堂上向你禀报金河玉河事项的河道专使张文才所说,其实全是混骗弟弟的。我刚来此地之时,也问他此话,他也是如此回答。我却悄悄乔装到河上去,看这河工采挖,正巧见了我一个同乡,当天我便请他到酒家好生吃酒,酒过三巡,他便什么都如实告知了。原来这些河工,每月除了月俸之外,张文才还每人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采挖到玉石时,只装作不知走开,余下事情,便不用他们过问。这些河工得了好处,自然唯他是从。岸上那些看守士兵,也是得了好处,到了晚上,便装作河面无人,让那些盗采之人,从下游乘船过来,将白天没有采走的金玉带走。之前只听传闻,知道大概。现今正好认识同乡,便知晓具体手段了。”
孙招远道:“这姚云贵,做事真是小心。河工不出力磨洋工,只是渎职,却不犯律法,守卫晚上也在巡视,但是河面宽阔,又是夜晚,视线不清,偶有疏漏,也合情合理,那些采挖之船,但凡有朝廷派人来突查,只消把金玉丢回河里,便毁了证据,可以混说自己是过路商船。每一环都环环相扣,能想出如此心思的,真是个人中大才,可惜心思用在了歪道。想来其他州府所行的敛财伎俩,都是出自姚云贵,不然其他人等,怎能有如此心思。这姚云贵,从一个小小门子,摇身一变,成为一州布政使,如此看来,确实有远超常人之能。”
金飞问道:“现今我和姜富贵二人该作何打算?”
孙招远道:“你两好生与这些官员混熟,再做打算。”
第二日,孙招远便想去采金采玉之地,实地查看。一府官员,都前去陪同。
待得出了城,行了二三十里地,终于到了这天下财富握于一地之处。
但见两条江宛如巨龙,从东向西滔滔奔涌,那金河之水泥沙翻滚,玉河之水,却绿色怡人,终于在一处开阔处,混在一起,继续往西驰骋而去,江面浩渺,河面足有两百丈之宽。河面上有往来大船三四十艘,将水底矿石泥沙用网捞起,那网网口极小,只能漏水,不能跑沙,船上河工,便将矿石泥沙查看,内中是否含金玉。
而路阳府背龙脉山而临金河玉河,周边活水环绕,谷峰相间,林木葱茏,依山环水。
孙招远自从认识怒明姝,知道风水命局后,不时也会翻阅风水学说,心内叹道:“难怪当年自立皇帝能将天下一统,此地有金有玉,乃是极好格局,前有两大河环绕,后靠龙脉山,整个格局,龙脉山就像是这皇椅,而两条大河,便将天下钱财拱手相让,如果此地风水只认第二,那没有任何一处风水敢认第一。在风水阴阳中,讲究坐北朝南以合阴阳,这路阳府便是头枕龙脉山,脚蹬金玉河,龙脉山在北,金玉河在南,山属阳而水属阴,此等坐北朝南的格局,阴阳调和,极福极贵,难怪古时要争天下,都以云溪州为第一要务。若我百年之后,在此好生找一处坟茔,说不定几世之后,我后辈也会出一帝王。”
孙招远游玩了半天,也问了半天,对这两河情形,逐渐清晰。
当夜又在资元府住了一宿,同这地官员又喝了一场宴席,表示对此地官员恩宠,也为金飞、姜富贵立威。
次日便回了这路阳府。姚云贵已获各个府县心腹报来消息,便并未在路阳府地界迎接孙招远回府。只是前脚刚探听得孙招远回到巡抚大院,后脚便带上李华拜访孙招远。
姚云贵刚见到孙招远,便笑吟吟道:“孙大人回府,未迎尊驾,请勿见怪。我备了些许薄礼,为孙大人接风洗尘。”
孙招远和余音乔正在院中,看姚云贵拱手进来,接了礼盒,也笑道:“姚大人,我才刚到,你便赶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来来,请坐。”吩咐下人端上茶水。
姚云贵道:“一路孙大人舟车劳顿,听说马不停蹄,不到半月便将这四府考察完毕,想来孙大人确是想为社稷办些实事。不知孙大人此次行程,是否满意?”
孙招远立时明白姚云贵前来探自己对云溪州官员也是对他是何看法。若在此时,但凡说一个不好,甚至说一个尚可,只怕这姚云贵心中都要对自己提起许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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