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益的腿好像被绑住了,他蹲在那边刨土,就是不想起来打招呼,也不起来行礼。
“本王这棵金桂可是前朝戚氏的镇殿之花,为银边彩叶桂,辉元帝开国时赏赐给本王祖父的,王妃剪了这么多,可是大不敬。”
那夜过后,萧俨便立刻请大夫看了,发现没有中毒才放心了些。
至于突然的头晕,应该只是蒙汗药,毕竟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死。
不过醒来后萧俨才明白了沈益为什么那么做。
冒然把他给娶了,恐怕“小奸细”也没准备好,害怕自己会对他做什么。
本想着先凉他一阵子,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动静,没想到他竟然一直乖乖呆在院子里。
沈益闻言呼吸一窒,手中的铲子也不敢乱动。
他睨了眼地上散落的几朵桂花,金灿灿的有些刺眼,这树有百年之久他也能猜到,可这是御赐的宝贝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益局促地说。
“恩。该罚。”
沈益自知有错,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等候发落,却没想到萧俨也蹲了下来,单手捧起一抔土甩进了小坑里,嬉笑道:
“这酒是要给本王的吗?”
沈益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萧俨,他的瞳孔里映着满树金色小花,在阳光下耀耀发光,正温和地望着自己,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萧俨上下打量着“小奸细”,他的脸被太阳晒得绯红,且因为被“责怪”而显得有些委屈,无意地撅着些嘴,不是撒娇却比撒娇更让人怜悯。
这是装的还是天真使然?
可这样的小表情真的很吸引人,萧俨的心脏砰砰的。
“等回来了再好好罚你。”萧俨掩饰般地拍了拍手上的泥站了起来。
“去哪里?”沈益跟着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把脏兮兮的手藏到了身后,双眼无辜又有些期待地盯着萧俨看。
“陛下要见你,可能是惦记你做的药膳,也可能是想要给你什么官位。”
一听是陛下找他,沈益便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只不过萧俨顿了顿后又说:“接收赏赐可以,但是本王希望你拒绝在宫中的官职。”
沈益疑惑地望着他。
萧俨解释道:“本王不希望自己的王妃在外抛头露面,也不希望你太过辛苦。”
沈益蹙了蹙眉,他有些纠结。
可他又暂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萧俨放松了些,伸手牵住了沈益的手。
这一举动,两人都愣住了。
萧俨先开口,咳了声,道:“走吧。”
沈益才回过神来,想到那日传诏的公公说萧俨对自己一见钟情,刚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还是真的。
于是,羞赧地把脸转到了一边。
就这样,两人牵着手过了一路,到宣宁殿门口时,还没松开。
刘满远远就看到两人牵着手过来,便迎了上去,恭维了一番。
“呵呵,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有加,到了御前还一直牵着手不松开。”
萧俨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再把沈益往身前拉了拉,紧贴着入了殿。
一来防着小奸细动手,二来自己说一见钟情的事总该看上去真一些。
允景帝比前几日精神了些,可还是时不时地轻声咳嗽着,他曲着腿坐在榻上,一个人摆弄着棋盘,见人来了,也没有吭声。
论以往,他可能早就虚情假意地笑脸相迎了。
“见过陛下。”
萧俨拉着沈益一起跪了下来。
允景帝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手里的白子,皱着眉头细细观摩着桌上的对局。
好一会,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怒目瞪了一眼刘满,生气道:“王爷和王妃来了,也不知道拿个椅子过来吗!”
刘满见状随即搬了椅子过来,请沈益坐,萧俨则被允景帝请到了棋盘的对侧。
“舅舅,您看这棋,朕想了许久不知道把白子落在哪里。”
萧俨扫了眼棋盘,白子被一群黑子包围着,艰难地在各种夹缝中伸出一条手臂,可惜黑子势力过大,根本不给白子机会。
“陛下这是在怪臣抢了您看上的人么。”萧俨故意避重就轻,不提朝局之事。
“呵呵。”允景帝笑了笑抬起头,“怎么会?”
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沈益原是一本正经地盯着窗前两人的神色,忽然被目光锁定,见允景帝微笑着看向了自己。
“不过是一个小太医而已。”允景帝叹了口气,又说道:“只不过这么有新意又体贴的人朕身边太少了,还真是挺可惜的。”
萧俨想,小皇帝这么说,无非是在抱怨自己的权势被架空,身边无可用之人,便说道:
“陛下,秋闱快到了,您身子若能好些,便可亲自主持,选取可用的良才。”
只是允景帝又摇了摇头,提到:“听说尧城出了几例瘟病,朕已经让一批太医去看了,这样一来,宫里头的太医便少了,后宫里头的太后和几位娘娘也紧张地很。”
萧俨一时有些不明白,小皇帝把他的姐姐都搬了出来,看上去真的很喜欢沈益。
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正发着呆的小奸细。
沈益自然是明白允景帝的意思,留在宫里,进出也方便,传达任务也方便。
于是他自作主张说道:“既然太医院缺人,臣便回去吧。”
小奸细的意图太明显了,仿佛是迫不及待想要到小皇帝身边做事。
萧俨眉间的沟壑深了些,但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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