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益攥紧了衣脚。
“其中一个人,他摘下了面具,站在高崖上俯视本王。”萧俨说。
“难道是……”樊少容大为惊奇。
“是,那就是消失的万尺楼楼主叶轻寒。”萧俨说。
樊少容陷入了沉思。
叶轻寒是朝廷要提的人,当属朝廷的敌人,威胁的是圣上。
而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最大的威胁就是萧氏。
这么论的话,萧家和叶轻寒应属友军。
可叶轻寒却动手伤了萧家。
“无为有道,是为无间……”樊少容反复念到。
谍中谍,间中间。
或许皇帝早就掌控了万尺楼,只借万尺楼或者叶轻寒之手就平息了江湖动荡。再用简简单单的民谣来撇情干系。
可叶轻寒又为何在动手刺杀萧俨后又要露面呢。
难道其中还有究竟?
樊少容毛骨悚然,又听萧俨握紧拳头继续说道:
“我萧家为他们出生入死打下江山,可他们却兔死狗烹,想置我们于死地。不过,很幸运,叶轻寒故意露面,或许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想来狱中留言也是他所为。”
樊少容无法洞悉所有的盘根错节,但是他能感受到皇氏是多想要把萧家灭了。
而那群无间者中却有人动了异心。
“樊大人,本王信您是个刚正不阿,有勇有谋的人,萧某虽为摄政王,却如履薄冰,现在又有了家室,不愿意让所爱之人再受苦楚,还望大人相助。”
沈益神思恍惚。
“此事,在下还需斟酌。”樊少容摇了摇头,拱手道:“还请王爷给在下些许时间。”
23
沈益被萧俨牵着离开的时候腿有些微微发软。
这一顿饭,吃得他神魂崩离,仿佛像是掉入了泥泞中挣扎不起。
狡兔死走狗烹,哪一朝哪一代没有这样的事情。皇帝志在江湖,而他只是那个帮助皇帝剿灭忠臣的工具。
即便有很多事情是错的,那又怎么样呢。
无间阁同他的父母一样照料他多年,他理当报恩。更何况,妹妹还在皇帝手中。
“是不是觉得很无趣?”萧俨见沈益神情不对,便有些担心,于是用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
“啊?没有。”沈益摇头,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朝萧俨微笑道:“只是有些害怕那个无间阁。”
“别怕。”萧俨说:“本王会护着你。”
沈益抬起头,对上萧俨传来的目光。
这句话是陈述句,萧俨说地很肯定,眸子里乌黑发亮,让人忍不住地想要相信。
正温馨着,酒楼外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直直往沈益身上扑。
“什么人!”
谢澜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边的座位上跳了过来,挡在了沈益他们面前。
沈益受到惊吓,本能地往萧俨身上靠。
萧俨也急忙抱住了他。
“怎么回事?”萧俨说。
扑过来的这个人很快就被谢澜清扼制住了,谢澜清踩着他的脖子,问:
“是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行刺王爷和王妃?”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也渐渐聚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是乞丐吗?”有人说道。
“要饭的要到王爷王妃跟前了?”又有人说。
沈益往前走了两步,才垂下头查看,地上的那人挣扎反抗着抬起了头,蓬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只可怖的独眼,他嚷嚷道:
“你是沈益!是摄政王的王妃!是老子的儿子!”
“什么!”沈益吓地往后退了几步。
无间阁让他化身成沈益的时候,明明已经妥善处理好了他的身世,更何况卖身葬父的时候他确定沈连昌已经死了,怎么会又再次出现!
可恨的是,他很难对只见过一面的人的长相留下印象,根本无法分辨出这个人是不是沈连昌。
萧俨感受到了沈益的焦灼不安,便伸手把他捞进了怀里。
“呵,自己攀上枝头做凤凰了,还让人踩着老子。”
男人面色狰狞,咬牙切齿,“老子含辛茹苦把你养活起来,受了多少罪”
说着他哭了起来:“大家伙都来瞅瞅,看看这个不孝儿!”
“休要搬弄是非!王妃哪会有你这样的爹!”谢澜清说。
看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萧俨低声问沈益:“这人你认识吗?”
沈益本就还没从刚才的饭局缓过神来,现在又遇上这样的事,急地红了眼眶,他抓着萧俨的手臂说: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萧俨蹙了蹙眉,见百姓都被吸引过来了,恐生事端,便立刻朝谢澜清吩咐道:
“把人绑了,带回府里。”
沈益回到府里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冒了不少的虚汗,萧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先把这个“沈连昌”安排到了客房,让谢澜清看着他,自己则在房间照顾沈益。
“怎么这么烫?”萧俨摸着沈益的脸。
“我,我……”沈益咬着牙,眼神越发飘离,脑袋更是混混沌沌。
他不能把不认识这个人的事情说出来。
“没事,别担心,本王会查清楚的,你父亲死而复生,常人都会不敢相信的,别怕好吗,先睡一觉,冷静下来。”萧俨安慰道。
“嗯,嗯……”
沈益点了点头,像一只小猫一样乖巧地钻进了被窝,蜷曲在床上,眼巴巴望着萧俨。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萧俨笑了笑,“快闭上,好好休息。”
沈益就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小奸细还真是可爱。萧俨想。
等沈益睡着了,萧俨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谢澜清已经把“沈连昌”的长发都打理干净,等候萧俨的审问。
萧俨过来的时候,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榻上,吃着点心。
“王爷来了,还不跪下?”玄旻说。
“哼,我家小益嫁给了他,他就是老子儿婿,理当由他给老子行礼。”沈连昌说。
萧俨轻笑了声,绕到了他的跟前,负在身后的右手伸了上来,取了桌上的一块糕点说:
“老丈人是把?小益的父亲早就在衢州旱灾那年就去世了,怎会又凭空冒出?你佯作王妃之父,有何目的?”
见萧俨没给他好脸色,沈连昌一拍桌子,大骂道:“你凭什么认为老子是假的,凭什么说老子是冒充?”
他的独眼一转,突然冷冷道:“小益怎么不过来?”
萧俨说:“他先休息了。”
“哼!”沈连昌说着又拍了拍桌子,大声吼道:“让他来见老子!”
萧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认为这个人不论真假,出现在他们面前定是一场阴谋。可把他带到这里的人究竟是谁呢。
他想不到。
他首先排除了小皇帝,他不该愚蠢到让手下的人陷于危机,而平王和丞相党派,都有可能做这些事。
“先洗个澡吧,你这副德行,是谁都认不清。”萧俨说。
“洗就洗,给老子准备好热水咯!”
沈连昌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萧俨看不下去,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这回谢澜清算是立了“功”,萧俨把他喊去了书房。
“谢参将,这件事——”
“卑职定然不会外传!”谢澜清说。
“嗯。”萧俨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你未免对王妃太关注了吧?怎么这个声称是他父亲的人一出现你就能及时出现呢?”
“哎呦!”谢澜清笑道:“这王爷王妃在上头用餐,还有樊大人也在,卑职怎么说都得帮你们盯着哨啊!”
“呵呵,你还认识樊寺丞?”萧俨问道。
“怎么不认得,新晋的官爷嘛!”谢澜清说。
“谢参将,算起来,你也是前锋营的老人了吧。”萧俨说。
“哈哈,算是吧。”谢澜清说。
“本王看你是个机灵的,倘若能在秋猎之时把林中的灰狼猎到,本王就升你为副统领。”萧俨说。
灰狼?谢澜清思忖,不过是猎到个猛兽难道就能升职?后来他才反应过来,这灰狼另有所指。
“下官领命!”谢澜清大拜道。
客房里,沈连昌正在沐浴,他哼着小曲,却隐隐约约听到窗户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屏住了呼吸,往后望去。
“你是……你是谁?”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人把整个脸都用布遮住了,无法分辨是谁,只有一双阴郁的眼睛露在外面,麻木里透着些危险。
黑衣人往他面前踱了几步。
沈连昌看到他的手臂轻轻一挥,袖子里便闪现出了一道银光。
是刀片!
沈连昌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拍打着桶里的水。
可他已经吓得腿软到无法从桶里爬出去了。
“你是谁!你是沈益是不是!”
黑衣人拉下了自己的面具。
“你,你是王妃!但,但不是我的小益!你究竟是谁!”沈连昌惊呼道。
“你是真的?”黑衣人愣了一下。
他的手略略迟疑了下,又说道:“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更不能让你活着了。”
“啊!救,救命!”
丫鬟在外头等候了一个多时辰,心想着洗那么久,水都该凉了,便试着敲门唤一下里头的人。
可唤了半天没人应答,只好拉了侍卫进去瞧一瞧。
没想到却见到了这一幕。
水桶四周的地面湿成了一片,桶里是仰面躺着的沈连昌,脖子中有一条红色的细线,不断渗出血来,渗地满桶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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