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食堂外恢复了安宁,稀稀拉拉的狱警在这驻守,广播里提到的危险份子也没了踪影。
但汤茂扫见了个熟人,准确得说应该是两个。
监狱长001号,以及在其耳边汇报的狱警小张。
俞冉发现了正朝自己走来的两个人,随即打发了有些怨言的小张。
沈言维持着表面平静,心说怎么会是他们?
万幸,小张离开时没注意到场上的穿上制服的冒牌货,径直走了过去。
“监狱长。”汤茂规矩地打招呼,在离俞冉大半米的地方停下脚步,“好久不见,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俞冉才是,想问问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以及其他三个人呢?
沈言离得要远一些,至少距离上俞冉不会太难受,他乖乖地答道:“找人。”
沈言:“找什么人?”
“10021。”
沈言与汤茂对视——我们不也在找他么?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汤茂对001号的为人抱有好感也信得过他,于是追问:“那您有什么线索吗?我们也在找他。”
沈言和001号没有过多接触,见汤茂如此信任甚至是没有戒备的样子,心里一惊。
俞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微垂着头,额前的发绺半掩了纯黑的眼睛,看上去像是陷入了纠结之中,而沈言汤茂不知道的是,眼前脆弱的像只小绵羊的男人,已经知道他们接近10021号的目的。
就在刚刚,小张汇报了二楼火灾的情况,起火中心不明,再联系到汤茂他们正在找10021号。
他猜测,纵火和系统布置给玩家的任务有关。
不然不会把火灾弄在二楼。
短暂的沉默过后,俞冉说:“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我们已经查到他要越狱,但具体他人在哪儿,我只能说肯定还没逃出去。”
听到这里,沈言惊愕得下巴要掉,怎么这001号这么听话,有问必答!是设定就是如此的npc吗?
反正汤茂是真把他当成了善良的游戏角色,道了谢,示意沈言可以走了。
沈言问:“去哪儿?”
汤茂背过身,压低嗓音说:“越狱。”
是的他们要去越狱,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要去协助越狱,俞冉回到监控室,在回放中看过汤茂的嘴型后,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紧跟着他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你们不是想越狱吗?我帮你。
俞冉离开了监控室,即便关注不到玩家的行动,也没和汤茂他们提前打个招呼。
正式行动前,俞冉从容地站在窗边瞭望天际,离开白炽灯下虚伪的白昼,四周陷入了一片安宁,仿佛是没合拢的箱匣子,被拉开的一角有星光趁机洒落进来,而他就站在那,天真的像个随时要用手捧星星的人。
监狱的选址偏僻,说好的援兵迟迟没有出现,俞冉试过用办公室的座机来联系外界,没有信号,连报个火警都不行。
细思极恐,而他只将这些情况归罪于游戏的完成度,拿未完成的副本出来“招待”玩家参与进来。
不过没有信号,没有通讯设备,几乎与世隔绝的监狱,怎么看都不像正规的行政机关单位。
一阵凉风吹过,青年无意识地伸手压住碎发,扑棱的睫羽下,阴霾几乎能融入夜色。人前虚虚假假,光是和他人沟通就足够累了。
可又很巧的想起了母亲,这会儿应该在厨房里忙碌吧。
风停后俞冉又抬了抬胳膊,认真活动筋骨的样子似乎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眼前的夜景被平面图取代,这是他第二次研究这里的地图。
办公区、茶水间、牢房、医护室,地图上的每一个小格子都拥有它的介绍,视线没有在这些区域逗留,有目的性地扫过,再到下一个区域。
如果只破坏地图上的一处设施,就能达到协助玩家越狱的目的,那么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只能是——配电间。
没有了灯光,这个夜晚会变得有趣点吗?
俞冉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确定自己对此并不敢兴趣后,迈开腿,朝着建筑的最底层去了。
配电间的位置没有明确标记在地图上,反复推算确认紧凑的楼层之间不存在隐藏空间后,他注意到一层的会客室上有个星号,孤零零的一个星还挺突兀。
会客室里暗藏玄机?还是说……
在亲眼看过会客室后,俞冉坚定了地下空间的想法,出了会客室,斜对角的轿厢式电梯是连通整栋楼的捷径。
之前他还没留意过这间电梯,位置刁钻,而且建筑物的楼层也不高,使用率怎么想都不会高。
俞冉踱步过去一看,电梯只能上行,反正也没人用,他按下按键,短促的呼吸过后,电梯门打开,露出铺在脚下的红色垫子。
地毯上是“欢迎,今天是星期一”的字样。
电梯内的楼层按钮同样没有负数,俞冉有些失望,干脆全按了一遍。
他感觉自己在往下落,显示屏上的楼层从停靠2、3、4层……变成了b1。
电梯里自带的播报开始催促俞冉离开。
柔和的女声播报着:“负一楼到了。”
地下一层并没有地上建造的那么宏大,通过指定的电梯下到负一楼后,迎接他的是一条昏暗的甬道。
长度未知,宽度目测可以容纳三、四个成年人并排走。
确认没有人看守,也没有隐藏的陷阱后,俞冉险些怀疑来错了地方,硬着头皮沿甬道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岔道。
赶紧打开地图确定所处的位置,结果依旧没有跳转负一楼构造的详细记载。
俞冉:……
什么垃圾游戏。
抛开地图不谈,一个人两条路,他必定要做出选择。
已经走到这里了,也不太可能沿路折返,迟疑了一下,便往靠惯用手的那边继续深入,边走边数步子,走了快300步。
俞冉抬头,目光落在一扇门上。
外面是极具工业风的甬道装修,以及一块破旧的门牌,上面的字迹掉色严重,勉强看清——心xx咨x室(旧)。
重新组合一下,便得到心理咨询室的旧址这一答案。
俞冉被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吵得有些聒噪。四周无风无声,若有一丝动静他都能及时捕捉到,可现在这样算什么?
是在害怕吗?
为什么……会害怕?
视线变得漂浮不定起来,他在疯狂观察,直到那把破碎的门把锁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有把锁,只有沾了污渍的螺丝就那么暴/露在外面。
不规则的暗红色,铁锈味……
俞冉弯下腰凑近了查看,之后想都没想踹开了门。锁和卡槽明显的错位,所以很轻松的,门被踢开了。
封存了相当一段时间的积尘随着一声尖锐的“吱呀”声,拼命地窜出了这间心理咨询室。
俞冉被呛得够呛,连咳几下,声音在甬道里激起回响,只好靠手扇动空气,企图扬尘散的快一些。
单手捂住口鼻,在正式踏入旧址门槛的那瞬间,他觉得自己抬起的腿在空中一滞,好奇心战胜的未知的恐惧仍然在身体的某处生根发芽。
房间内的感应灯徐徐开始工作,突兀的一闪,视野跟着明亮了。
俞冉轻蹙眉头,表达着对感应灯的不满。待他看清室内后,却又开始反胃,人体的保护机制,让他感到眼花,头很胀,眼前的难以置信的画面进入了缓冲。
在本能占据指令前,他忘记了呼吸,最终不受控的再一次猛烈咳嗽。
这里有很多书,以及曾经承载书籍的架子。它们就像是被无数次推倒,重重砸向地面,再尽量组合摆放,最后如同垃圾场散落一地破铜烂铁那样,七横八竖的躺在地上。
不过那都是俞冉后来才注意到的,此时他正望着房间中央的“手术台”,无法自拔地陷入了臆想。
“救救我。”
“请不要这么做!我没有犯错!!我没有犯任何错!”
画面的最后,看不清面孔的人倒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在生命的倒计时中,痛苦地呻/吟:“医生……”
那声音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哀求。
冷汗浸湿了俞冉的背部,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等到他完全恢复清醒,又被那滩从台面盛不下,一路滴到地面的痕迹恶心到了。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从无端的幻想中缓过来。说到底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已经无从得知。
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籍,掸掸灰,边角的花纹依稀可辨,俞冉不具备医学知识,但从几本书名和厚度来看,估摸着也是些收藏价值的版本。
书籍涉及的面很广,心理学、麻醉学、基础医学等等。假设使用这里的人,不单单懂心理学,那也就不奇怪心理咨询室里为什么会出现手术台了。
俞冉想了想,抬手检查了工作桌的下面,不是常有人怕忘记密码,将写有密码的纸条粘在那儿吗。
指尖擦着桌肚,没有东西。
俞冉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站在工作桌前沉思,耳边时不时还能听到从房间中心传来的惨叫。
该有多痛啊。
他抿平了嘴,目光一转,拉开满是灰尘的抽屉,等掀起的烟雾散得差不多了,才凑近检查。
还是没有……
俞冉猫腰,将视线与抽屉持平。细长的婕羽一颤,他重复着拉开抽屉与关上的指令,发现关上时抽屉会被回弹一下。
他用力拉开抽屉,放在一旁,再次弯腰查看,一本轻薄的笔记本卡在抽屉的后面。
兴许抽屉之前还在使用时,装的东西太多,这才让笔记本落在了抽屉肚里。
俞冉小心翼翼拾起手掌书大小的笔记,翻开扉页,一笔成型的名字映入眼帘——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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