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长谈,终于了解自家老爹的光辉事迹,临近天明魏末末有些乏了,右手托着脑袋就呼呼大睡。

    初生的日光将迟命的身影拉得很长,陈琳从房间里走出来望着眼前像平原一样的山顶,不由问道:“ 此山为何取名断头山?”

    迟命望了望身边的陈琳,抬头望向东方的一片绯红:“山峰拦头而断,断裂处一马平川,咋一看像失去头颅的巨人,故而取名断头山。”

    “原来如此,多谢迟命前辈。”

    “我这人最不喜欢听客套话,你无须多言,如今骠骑将军已去,世上也再无迟命,趁蓝猴子还在睡觉,我也该走了免得等下那孩子泪水涟涟。”迟命故作轻松的撩了一下额前的一缕碎发,不等陈琳挽留就已迈开步子牵马离去。

    轮盘大的太阳从断峰的东边露出了脸,光线照在迟命的身上在地面投下一个细长的身影,明与暗,光与影,风起而动,芳草寥寥,宛若一幅惊世之画。

    “哈~,早啊!”伸着懒腰走出房门的魏末末下意识的寻找其余两人。“迟命哪去了?”

    太阳整个露了出来,在峰顶洒下暖暖的金色,陈琳伸手指了指迟命离去的方向,只见一人一马在一片金色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切,看不起人,就算我爹不在至少还有我啊!”魏末末一脸不爽的甩着衣袖发泄,可双眼却还是忍不住望着迟命离去的方向。

    金色,寓意着光明与希望,可魏家没有了骠骑将军真的还有希望吗?如今连这具身体的师父也离开了,自己的身边究竟留下了什么?魏末末伸出右手感受着近在咫尺却无法紧握的阳光,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光线在眼前飞逝跳跃,如水纹一层一层的漾开。

    忽地看见一个人影从远处奔来,银色的长枪握于手中,金色的铠甲闪着神圣的光芒,胯下的黑马冲破黎明前的黑夜,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奔驰而来,越来越近。就连他脸上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晰,眉宇间的英气,双目中的犀利,无一不在彰显此人的特殊地位。

    “迟命!再不快点本将军就要赢了!哈哈哈!”

    年轻的将军豪气冲天,笑声在空中回荡,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比他稍稍年轻的少年,虽然羸弱却有着一股灵气,天真的笑容挂在脸上,是未经风雨的稚嫩。

    “将军切勿掉以轻心,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可说不定。驾!”

    二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纵情驰骋在校场之上,整个画面开始沸腾起来。画面散去,迎面而来的是漫天大火,黑压压的一片夜色被火光点燃,红遍了半边天,军营中将军威严而坐,气定山河。

    “将军!快走!”少年冲入大帐,来不及行礼直奔那人身边,拉着就走。

    “放肆!身为副将竟敢擅闯将军营帐,遇事如此慌张,怎能成就大事!”一声呵斥甩开对方的手,却因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眉头深锁,却毅然的推开少年的搀扶。

    “将军!就算以军法处置,迟命也要请将军离开!援军至今未到,我军在梦澜境内的将士已所剩无几,若将军一意孤行,迟命只好陪将军一起赴死!”说着从腰间拔出佩剑,毫不犹豫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津贴着少年的肌肤,稍有差错就会血溅当场。

    将军紧锁着眉望向跪在地上的少年,攥紧了桌上的羊皮卷,敌军的布兵图就在自己手里,只要援军一到定能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而如今手握王牌却也只能任人宰割,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可这个决定却关系到整个云湘的安慰,不能有半点差错。

    “将军!敌军已在帐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将军!”见将军不动,少年将剑刃更加逼近自己的脖子,剑锋与肌肤相碰的刹那划出一道殷红的鲜血。

    “混账!即便是死也只能是战死!”紧握的拳头狠狠的砸下,桌案应声而碎,当下木片四溅,飞向各处。将军仰面而叹,想他历经战事无数如今却落得个狼狈而逃的下场,可若不如此只怕会全军覆没,到时就算援军赶来只怕已毫无用处,思量再三,最终从口中吐出一个“走!”字。

    “出了营地向西有片密林,马已备好!将军先走!”少年心中的大石已经放下,满脸欣喜的起身,顾不得脖子上的伤痕慌忙把帐连拉开,扶将军上马。

    “疆土未定,国基未稳,迟命不可先去!这是军令!”将军威严坐在马背上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少年,战场无情,风云莫测,每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演变成诀别,可就算如此他仍愿意相信这个羸弱的少年能够在战火中保全自己。

    “属下!领命!” 兵戎交错,战火连绵,来不及多说一句,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让将军脱险,剑鞘扬起干脆利落的拍在马屁股上,转身冲入正在厮杀的人群中去。

    “驾!”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如困兽在黑夜里低鸣。星光如火,月色如炬,骏马奔驰,光影暗动,杀机四伏。他知道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手底下的兄弟若不见他安全离去,只怕会浴血奋战到死,与其这样倒不如以退为进,先离开营地火速与援军会和,如此也可为兄弟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血泛着铁锈一般的味道从将军的右肩膀流出,兴许是刚才动怒之时牵动了伤口,以至于刚结好的痂再次崩裂开来,翻开的血肉跳动着溢出血水,刺眼的红便顺着胳膊一直流到手腕,一滴一滴又落到马背上如露珠般从光滑的马身滚落,悄无声息的遗落在身后的泥土中慢慢凝固成暗色的红。

    夕阳渐落,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将军伏在马背上硬撑着一口气进了密林。冗杂的枝桠刮擦着铠甲发出类似困兽尖叫的刺耳声,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甚至是马蹄踏在树叶上的声音在耳边不停萦绕,直到眼皮沉沉的合上,声音才逐渐消散。

    “父亲,他醒了!”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听声音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兴许是刚醒的缘故,阳光暖的有些刺眼。将军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坚强的毅力迫使沉重的眼睛终于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木头屋顶,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和一堆很显眼的狩猎工具。而门口闻声赶来的夫妇二人身着猎户装满脸欣喜。

    “您醒了,在下秦平,这位是我的妻子——”男人恭敬的来到床前介绍着自己的家人。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柯儿,今年四岁了!”天真烂漫的孩童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起来,肉嘟嘟的小手挥舞着,可爱至极。

    “嘘,柯儿小点声,客人刚醒不许吵闹。”女人伸出食指冲着孩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而歉意的向将军颔首。

    “不碍事,这孩子可爱的紧。”将军撑起身抚了抚柯儿的小脑袋,一改往日的威严,露出慈父般的笑容。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孩子母亲去世的早,自己又常年在外,如今已经十岁了吧,岁月过的还真是快,一眨眼就错过了那孩子最天真烂漫的时期。

    原来此处名叫松林,位于梦澜境内,距离两山口仅有三四里。而这户人家因靠打猎为生隐于林中,很少和外界接触,昨日傍晚在归路上见到马上有人昏厥,遂出手相救。

    两日之后,将军在猎户的帮助下成功躲避敌军的搜索,并根据原计划去两山口和援军汇合。离别之时,将军把柯儿抱上马背带着他在林中驰骋片刻,这才依依惜别。

    “柯儿以后也要向苇伯伯一样骑着大马去保家卫国!”从马上下来的柯儿小脸通红的憧憬着未来,殊不知他口中的苇伯伯却是要和梦澜国的军队决一死战。

    “好!有志气!若此仗赢得胜利,我定亲自来接柯儿去军营!”将军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必定对于生活在梦澜边界的他们来说,收留任何一方的将士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如此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两山口”顾名思义是两座山之间的缺口,它们分别是刑山和洛山,这两座山均由无数山群组成,延绵千里,未曾断绝,悬崖峭壁,高耸入云,远远望去犹如天神筑下的屏障,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而偏偏有一处像是被一把巨斧从上而下劈开的裂缝,高耸入云,垂直而下,巧夺天工,这是神之手的创作,让原本连接在一起的刑山和洛山就此分开,如此叹为观止的山地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云湘和梦澜的边界,而那条名叫两山口的裂缝是通过云湘和梦澜的唯一出入口。

    大军在此处决战了数十日,以至于血流成河,尸首如山。因援军即使到达,加上手中的布兵图以及迟命的帮助下,云湘国大获全胜。然云湘皇帝仁慈,将所有军队退出梦澜,以换取两国永结为好。

    军队退出梦澜国土前一天,将军奔赴至松林小屋以完成当日许诺,然而木屋已经化为灰烬,只剩下几根被烧黑的柱子孤零零的在风中残喘。

    风扬起的泥沙模糊了视线,混沌中仿佛还能听到那孩子的笑声,父亲的疼爱,母亲的柔声劝阻,甚至是在马背上一同驰骋的欢乐,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一片灰烬。

    战争,带来的永远只有残酷的现实,原本完整的三口之家如今却已凄惨归去。此时此刻将军痛心疾首,如若可以,他舍弃一生荣华只求休战天下。那一天将军未去参加两国邦交的宴会,而是独自一人站在木屋前久久不曾离去,于他来说不能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场战役就不算真正的胜利。

    “老头,我想我已经开始慢慢懂你了。”魏末末望着天边的一缕阳光,回忆着昨晚迟命讲述的过往,他的心里多了一份承担。

    阳光依旧温暖,故事仍会继续,因为魏末末将延续骠骑将军的光芒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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