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调侃话一出,周围百姓顿时止不住哄然大笑。
四面全涌来笑声,那陌长粗红的脸上满是恶意:“我看来你是想死!”
他咬牙切齿,被四个小兵艰难扶起来,竟然气愤推开身边小兵,抽出腰间长刀来!
那书生见状,这才敛了色。
他认真看那陌长道:“军爷这样残杀学生怕是不妥,当年周家小公子,杀了一批学生,里面有三位已经投靠了陆远伯,”
“后来那周家公子一家可都没被陆远伯放过,悉数被抄了家,军爷看起来官职可不太高,不怕肆意杀了不知底细的书生,惹来祸事?”
看他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都觉得这书生是怕了!
边上几个士都忍不住大笑,那陌长更是笑得猖狂:“你是哪家门客,又是谁家客卿,穿的这般潦倒,若是你果真有主子,别说你,就是你家主子,老子也杀得,哈哈哈!”
书生摇摇头,叹口气:“军爷这般大口气,便来试试,杀我得成,这脑袋就此丢给你便是。”
这话无惧又随意,那陌长听得又大恨,喝道:“管你给不给,你这人头老子都要定了!”
他大喝一声,拿起刀就向那书生一个大扑过去。
后面是宽阔街道,书生一躲,那陌长笨重的身子“扑通”一声就扑到街中央!
前面道上有马疾来,好在马上之人,马术了得,及时勒住了马缰,才没有让那陌长的脑袋踩烂在马蹄下!
这一险状吓得周围百姓都称一声:“好险!”
方才都注意着这里的两人追砍,谁人也不知道街道那边打马而来的人,书生却毫不讶异,见陌长面色发白的平安脱险,面无表情,似乎方才一切本在他所料。
只在陌长颤着腿,被人扶着还跟个软脚虾一样时,书生才恢复刚才趣色,又笑道:“军爷,原来你还不止方才的能耐,这相扑像是不错,只是怎么扑到人家将军马底下了,好在马上的将军身手好,不然,军爷今日怕是命已休矣!”
那陌长死里逃生,浑身打着颤,看着他打趣的模样,虽然心里恼怒,但是喊话都有气无力:“你,你这厮,放肆。”
这话说得跟棉花一样,周围百姓看得都忍不住喷笑。
街道上,那被拦住的马上,是马军司都虞侯沈秦风。
流民涌入皇城,以防动乱,这几日沈秦风都在守皇城,此刻见这官兵、书生、流民乱七八糟的乱状,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那边陌长要说话,气势弱下去,被书生率先截了话,作揖道:“将军,不过是个小玩闹,这位军爷跟在下比身手,却不想扑到了将军马下。”
沈秦风见这书生举止不俗,眯眼:“这是军闹,阁下放肆了些。”
书生笑,又是一揖,然后指着那辎重车边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还有带着鞭痕哭得沙哑的孩童,道。
“将军,实不相瞒,在下方才若不放肆,这里怕是便要多几具横尸,而将军若今日不管,那这皇城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横尸,”
“将军可以看见,在下现在身上正穿着三件赈灾棉袄,方才也是以这三重棉袄之身与那军爷跑了几步,想不到,竟跑出了个身轻如燕,”
他说得感叹:“看来在下这臃肿身是假,军爷那满肚油是真呐!”
“噗,噗,哈哈……”
周围又是一堆哄笑。
书生却已满脸肃色,对沈秦风沉道:“正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如今,又是这身穿三重棉,春寒尤冻死,在下斗胆,敢问将军,究竟是这春寒可怕,还是人心可怕!”
沈秦风犀利盯着他,见他垂首色肃,对身边亲卫吩咐道:“去那边拿件棉袄过来。”
亲卫看了眼地上那五个慌怯的士兵,蹙眉不赞同,低声劝道:“大人,咱们管的是皇城治安,流民这事咱们插手,怕是不妥。”
沈秦风漠色不语,亲卫看得无奈,只好下了马去那边辎重车上,拿了件棉袄过来。
沈秦风摸了摸,就明白怎么回事,眯眼,看向那边陌长。
陌长脸一白,恢复了几分力气,忙跪地道:“都虞侯大人,我们是郑国公府的人,听的是太子殿下的令。”
这是要拿郑国公府和太子把这事遮掩过去!
沈秦风把那棉袄丢下马,任由身下马蹄踏,在那薄若单衣的棉袄上践踏!
看着那堆皮包骨的流民,开口不善:“怪不得这些日子老听见说,流民犯事,不安分,今日才见,原来中间这么一出!”
这是不给面子了!
那陌长和四个士兵都忙跪地,流汗急道:“大,大人,这些确实是流民不安分,不干我们的事。”
“好个不干你们的事!”
他马下一动,手上一扬,便是一鞭子抽到那陌长身上,疼得那陌长哇哇大叫,“你们负责安顿流民,昨日动乱,今日动乱,日日动乱,不是你们的事,那关谁的事!”
“太子让你们安顿流民,你们就是这安顿法?你们敢不敢到太子面前也这个说法,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押下去!”
“是!”身后几个禁军过来,把那陌长和四个士兵全部压住,“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沈秦风挥手,一道道挣扎高喊便随着押远的身影而远去,又吩咐几人,护送那些押辎重的流民离开,周围都是百姓对此都纷纷称赞叫好。
“老天有眼,咱们头上还是有青天的!”
“前几天就看到官兵打死了好几个流民,流了一地血,全成了烂肉,现在终于有人管了!”
周围对着沈秦风叫好不断,书生也深深一揖,显然对沈秦风这样的做法真心认同,道:“在下替那些流民,谢过都虞侯大人了。”
沈秦风坐在马上,也温和看向书生,道:“先生严重了,守城护民本就是禁军该做的事,先生为百姓扬不平,才令人佩服。”他声音也多了几分礼重。
书生并不在意这变化,只进言道:“实不相瞒,这些日子,在下在流民区待过不少时间,粥若清水,衣薄不暖体,日日早晨都有人熬不过饥寒交迫,再也醒不过来,正所谓,屋漏在下,止之在上,大人若方便,还请将此事与太子殿下禀上一声。”
沈秦风点头:“自然。”
说完,他扯着缰绳,准备打马离去。
厉云清看在眼里,想了想,开口唤住了他:“大人,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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