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清默然想起当年事,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殿下,我曾听下人们说重阳府上会再去万佛寺上香,就天真的以为我也可以去,结果……我失约了,当年的所有,给殿下带来的伤痛,我都抱歉。”
五岁的孩子本无心,十二岁的少年却有意,无形之中,便伤他彻骨。
她当年听闻他毒发的死讯,到万佛寺的那棵桃树下悼念他时,回忆过他为她做的种种,他知道她喜欢柏扬,总是默默在背后为她付出……她哭得泣不成声。那时,她想,她下辈子一定会补偿他,补偿她欠他的那么沉重的债。
他这样一个本该该翱翔九天的人,却为她断了翅膀,英年早逝,他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元璟珏对于她的道歉不置可否,转头,深深看她一眼,俊面上方才的回忆伤感尽去,上前一把揽住她,柔声道:“带你出去一下。”然后两人出了窗子。
院外雨幕缥缈,整个丞相府朦胧不清没几眼就已经换去,元璟珏一手环她,一手撑伞,两人没多久落在了相府外的一处幽静宅院。
院子里,青砖湿道上,两个小厮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见到两人的到来,忙叩首:“这位公子饶命,四小姐饶命,饶命啊,全是夫人让我们干的,我们都是被迫的,求公子小姐开恩啊!”
元璟珏站在廊道里,雨幕从檐口一滴滴落下来,他目光如炬慑人,落在那两个雨幕里狗一样慌乱求饶哭叫的人,对她道:“就在今天沈氏算计你的时候,为防厉云菲提供的那些证据还有车夫不能真的毁了你,她备了后手,又让这两个小厮带了个赤身果体的老男人,要放到你的床上去。我前几日,听金绣坊的人说你在找与我披风相同的料子,我才特意查了下你的事情,今日来见你,我把这两人踹滚了,你欲如何处置?”
厉云清神色平静,她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两个根本不值一提的小厮身上,而是扭头看向身边显然带着怒意的男人,知道他为何而怒,她却不想他为她的事操心,轻叹道:“殿下不该做这些事情,与你无关的。”
元璟珏眉微不可见蹙了下,侧头看她:“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准备怎么做?”
厉云清朝他一笑:“凭殿下的能力,来找我的时候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人吗,既然殿下没有把那人处理了,就说明,殿下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不需要殿下出手,这些人入不了我的屋子,做我不允许的事。”
那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元璟珏知道的清楚,正因为清楚,他看她有些复杂:“所以,你是宁愿用千源坊的人,也不愿意我帮你?”
厉云清并不意外元璟珏这样的人,京中多少事瞒得了他?找金绣坊找的隐蔽他知道,找引泉借了个人,他知道也不稀奇了。
她温温轻笑,对他不赞同的神色感谢轻道:“殿下,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处理,不需要殿下费心。”
面前少女温柔款款待他,却浑身都带着拒绝,元璟珏看她微自嘲:“一如十年前,对我,你说出口的,总是拒绝。”
从来高高在上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神色,厉云清有些不忍:“殿下。”
他把那不忍看在眼里,那双他等了十年的清澈的眼眸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干干净净,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却已经陷进去,再也放不下了,不想再提这事,他转眸冰冷看向那两个跪地的小厮:“算本王任性一下,本王不想让他们活着,连带那个男人,本王已经早早让人剁了,你觉得如何?不如何,这次本王也不听你的。”
这本王两字,元璟珏基本上没在厉云清面前说过,厉云清也很少唤他王爷,都是两人初识少年时未封王前的旧称,此刻听到,想想他的话,又忍不住默然,都剁了,也说了不会听她的,还问她做什么?看来,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厉云清轻笑对他道:“殿下以为我会在意几个杂碎?更何况为几个杂碎让殿下心里不痛快,谁惹了殿下,臣女都站在殿下这一边。”无论你的政敌是谁,我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元璟珏挑眉看她:“这话,四小姐自己说的。”
“我说的。”厉云清笑道。
他眸光一闪,突然道:“包括柏扬吗?”
厉云清脸色一僵,迎上他眸中试探,他的敏锐真的让他绝对查不到自己与柏扬的联系,都已经肯定自己的猜测试探上她了。
“包括柏扬。”她仍旧笑道。
元璟珏是个很敏锐的人,厉云清方才的模样,更加确定了他心里的某些猜测,他不可否认出于一个男人的心理,心爱的女人心里似乎有另一个人的痕迹而想杀了那人,但是看她真诚笑对他,他忽而郁气消散了些。
至少,这个答案比其它什么都让他满意。
“我送你回去。”
他一把将人轻柔搂在怀里,重新回了相府,至于那两个小厮当然是要虐杀了的。
……
“小姐。”
引泉温和看着走进屋子一身素衣的女子,厉云清对他柔柔一笑,接过他奉上的茶品了一下,挑眉:“果然是上品,难怪莫爷惦记着你的茶艺。”
“小姐过奖了,二楼伺候的人,茶艺都说的过去。”引泉温温道,拍拍手,外面小厮送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有厚厚一叠册子,他笑道:“这些是这些年所有给陆远伯看过诊的大夫研究过的用药及手稿,小姐可以看看。”
厉云清十分感谢的看着面前修竹清俊的人,真的让人感到清新舒服,她没有多说上一句,他已然妥协的把所有细节都给她奉上了。
“前几天找你借了人,今日又得你这样的便宜,我怕莫爷知道,担心他放手任你掌管,你把千源坊都贴给我了。”她笑道。
引泉给厉云清续杯:“小姐说笑了,我们二楼是接单子做生意的,天下各处只要有钱,就可以通过我们给他们找奇人异士解决事情,陆远伯是我们的大客户,近二十年,我们可是给他找了不知多少名医,都没用,陆远伯失望,我们千源坊也头疼,现在小姐竟然开口说可以治好陆远伯,那就是解决了我们千源坊的一大难题,陆远伯斥的巨资可不少,我们帮小姐几个小忙根本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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