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没想到就在妹妹快出生的两个月,父亲和母亲总是吵架,我经常看到慈爱的母亲默默在房里哭,还有母亲身边的嬷嬷时不时说又见红了。
后来,疼爱我的舅舅没了。
在城外被人乱刀砍死,听说他的尸身都没法看。
母亲挺着九个月的身孕带着我和云荻去祭拜,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素来对我们热情的季国公府的下人挡在门外。
母亲带着我们在府门外跪了好久,始终没人理睬,母亲晕在了府外,身下都是血,被带回了相府。
母亲在床上躺了两天,生下了妹妹,然后,母亲没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只好像有什么跟着变了,之后,我一次无意听到父亲屋中的一次谈话,我觉得,天塌了。
我浑浑噩噩呆了十天,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似乎都是欺骗,直到妹妹听说在发烧,我才去看我的妹妹,发现,十天了,她还没有当初刚生下来的大。
我心如刀绞,我那么小的妹妹,父亲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一个奶娘都不给,任由她让一个小丫鬟照顾,
谁知当我刚照顾好妹妹,云荻又出了事,他被人打破了脑袋,大夫看过说是准备后事,
谁能知道我当时的绝望,我妹妹随时都可能夭折,我弟弟也被人告诉我要没了,我可以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当我压下心底的厌恶,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去见我曾经仰慕过的父亲,求他找药救云荻,结果,他扬长而去,我跪在地上哀求哭抱住他的腿,只换了他无情的一脚。”
后来,我想到了我的表哥,我一直以为,如果我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笑话,那么唯一还让我觉得这个世上我还可以依靠,可以向他伸出手的,就是那个从小疼爱我的表哥。
我跟他通上了信,他说他那天会来,结果,一天他都没有出来,云荻的伤势不行,我再也等不了,
他眼中有波澜微漾过,“我记得以前在表哥家,曾经发现过一个狗洞,天色越来越黑,我耳边都是大夫那句,要是找不到千年灵芝,云荻可能就没了,然后,对着那个狗洞,我就钻了进去,
季轻尘有些崩溃,制止看他:“云澜,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
厉云澜神色漠然继续道:“狗洞的另一头,我抬头,满眼是季国公府,我所熟悉的阔院长廊,只是突兀多了一群被季国公府下人牵着正朝我狂吠的狗。
那时,我跪在地上的姿势,就像那些狗一样,前面那堆牵狗的下人中,居高临下站着冷冷看着我的曾经对我疼爱有加的外祖父,而他身边,站的正是我要来找的表哥,
那一刻,我卑微的跪伏在地上,脑子有一阵空白,不过三个月,我活得和狗好像没了什么区别,
接着,我不得不回神,因为那个我已经高攀不起的外祖父告诉我,让我跪在那儿,朝他磕三个头,发誓永不再踏入季国公府,他就给我药,
我愣了下,然后照做了。
接着一个玉盒扔在我面前,我把它揣在了怀里,向这位施恩者谢恩磕了头,转身,从狗洞爬了出去。”
季轻尘眼眶通红,声颤:“云澜,对不起。”
厉云澜缓缓转头,与他面对,满面无情凉薄:“季轻尘,你的丧父之痛,痛吗?季国公的丧子之痛,痛吗?”
他眼中漠色:“他的丧子之痛,为什么要我去承受?如果这叫做,父债子偿,恨有株连,那么季轻尘,我也可以选择对你,永不原谅。”
季轻尘的脸,霎时白得毫无血色。
厉云澜从边上小案拿起自己的衣袍穿好,对季轻尘疏远一揖:“多谢季世子的屈尊了,也请日后别再这样做了,高低贵贱有别,在下不过一翰林院小小修撰,担待不起。”
厉云澜头也不回开门走了出去。
窗光洒满季轻尘的俊颜,通红的眼眶里密布的痛楚刺目可见。
……
“嗖!”
“好!”
宽阔石砖道上,一箭射出,全场都是喝彩声。
“果真不愧是当年的战神!陆远伯如今这箭术也依旧让人惊叹!往年咱们这些人瞎闹,现在是大开眼界了!”
厉云清带着素樱在御花园里看景色,周围到处是来趁着宴会,举行比试的宾客。
厉云清走在小道上,听见不远处不断如雷的叫好声,好奇顿足,站在边上一处石坡上,看着应缘修被一群京畿诸军的将校围着。
那些将校眼巴巴求指教,一个个像是求糖的孩子一样,哪里有平日武人的傲气威武样。
她看得一阵好笑,素樱在边上小心看着她,等她看够了,小心扶着她下来。
“小姐,咱们找个地方歇息吧。”素樱紧紧看着厉云清,现在仍有些后怕,一个时辰前,她去端了茶点回去,就没见到那亭子里厉云清的身影。
她知道小姐不是这样一声不吭就走的人,急的到处找,找了半个时辰才把人找到,虽然见到小姐神色如常,但是她敏锐发现小姐有些不对劲。
她不敢多说话,只跟着小姐在御花园里慢慢转了半个时辰,感觉小姐好了不少,才敢开口让她休息一下。
厉云清笑道:“好。”
两人到了一处赏景的花树边上,坐在石桌前,吩咐宫女送来了茶点,厉云清坐在桌前品着茶,喝了会儿,看素樱道:“王爷呢?今天他来吗?”
素樱想了下,道:“王爷出去了,晚些时候,应该会来。”
厉云清点头,这时一阵如雷的大笑声朝这边而来。
厉云清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朝这边过来的石道上,成雄满面红光,显然不单单是酒水的原因,听他对身边的应缘修道:“伯爷,您再来一箭吧,杀杀那些往日耀武扬威的将校一个威风,刚才末将跟那些将校赌银子,可是赢了五六百两银子,要不您再来一箭,给末将凑个整儿?”
边上还有别的将校热切道:“是啊,伯爷,您再来一箭吧,倒不是钱的事儿,是伯爷也太深藏不露了,咱们今天这些人算起来七八百箭射出去了,您难得来参加宴会,就射了,”
那将校说着,可怜巴巴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箭!咱们一大堆人都没看够呢!”
“可不是,伯爷,求您再来一箭,让我们再看看您刚才那恍如神箭的风采,简直让全场都惊呆了,您再射一箭,我们这些人回去也好对底下那群士兵,好好说说您的英姿啊。”
众人希冀说着,心里也明白刚才应缘修也不过是因为成雄的奉承,有兴致给他面子射了一箭。
别人,哪有成雄这个应缘修的心腹那样的资格,让应缘修为他再来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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