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一屋子人围着钱佳丽各种哄、各种劝。还有村里以关心为名义来看热闹的,挤在走廊、挤在窗外往里瞅,赶都赶不走。
钱佳丽本是个脸皮薄的,但丢脸丢到这份儿上却突然麻木了。懒得跟她们争辩,自顾自地嗑瓜子,忽而抬眸:“有没有人想打麻将?”
众人讨了个无趣。
钱父、钱母撵旁的人走,钱文博不分里外都往出轰。
钱佳丽从混成一堆的行李里翻找洗漱包,上楼洗漱。
没过多久,钱文博楼上楼下的搬她行李。
“姐,除了貂儿和金子,全在这儿了。”
钱佳丽敷着面膜,伸出手索要:“手机。”
“啥手机?”钱文博捂着牛仔裤口袋,后退一步,“你手机让爸劈了。”
“装什么糊涂。”钱佳丽上前抢,“要你手机。”
“不给。”钱文博捂得紧,“因为你俩的事儿我隐瞒不报,害得我挨了爸一巴掌,到现在脸还肿着呢!”
钱佳丽捏着钱文博下巴左右看,左边确实比右边高。白天太混乱,都没注意到。现如今心里有愧,也就横不起来了,“还疼么?”
“唉呀!”钱文博拿掉她的手,“我说了爸妈不能同意,你偏不信邪。”
“他们不同意我就不能处了?”钱佳丽坐在床上,振振有词道:“日子是我跟他过,好不好、值不值,我心里门清。”
“服了你了,那糙老爷们儿长得像要债的,给你迷得五迷三道。”钱文博嫌弃得直摇头,撂下一句“赶明儿真该让二姨姥给你瞅瞅,是不是犯点儿啥说道”,关门关的震天响。
钱佳丽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开始收拾行李。
将衣服都挂进衣柜,弄完熄灯上床。
睁着眼睛到凌晨两点半,悄咪咪起床下楼,准备跑路。
黑漆漆的也不敢开灯,借着微弱月光摸索下楼。
钱佳丽竖起耳朵,侧耳听爸妈那屋。
呼噜打的很有规律。
钱佳丽龇牙咧了咧嘴,大胆向前。
毫无准备的,一脚踩醒在大门口打地铺的老爸。
老爸欠身拿枕头砸她,“滚、滚上去!”
自此,钱佳丽被软禁在家。白天老妈守着,晚上老爸堵门。
钱文博怕钱佳丽打自己的主意,天天躲她。
过了两天,叶胜平拎烟酒水果来探望钱父钱母。
钱父没让他进院,把钱佳丽的小白貂儿扔出去,叫他快滚。
“叔,这是佳丽的。”叶胜平顺着铁门缝隙塞回去。
“不、不、不拿走,是、是吧?”钱父掏出火机就要点。
钱佳丽扒着窗户惊呼:“我的貂!”
“拿走、拿走。”叶胜平顺着门缝拽了回来,还想说两句别的,钱父骂骂咧咧转圈找东西。
钱佳丽:“快跑!”
叶胜平抻脖子:“啊?”
“杂草!”钱父手持大铁锹开门,“杂草的!”
叶胜平意识到要挨铁锹拍,放下礼物就跑。
跑远些,回身跳起来冲钱佳丽挥手告别。
之后又过几日,钱佳丽跟公司请的假到期了。磨着老爸、老妈要走,老爸、老妈不放人。
退而求其次要给公司打个电话,就算不干了也给人家说一声。老妈同意,老爸不让。
闹了两三天,钱佳丽不闹了。
时间久了让她给公司打电话,她都不好意思打。
天天在家躺着,躺的脑袋疼。
站窗边透气,邻居小哥“诶!诶!”的叫她。
钱佳丽看过去。
“我娶你呀!”邻居小哥神情兴奋,声音压低不想钱母听到,又唯恐钱佳丽在三楼听不到,整个人贼兮兮的,“说真的,我娶你。”
钱佳丽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以为你还原先那行情呢?名声都搞臭了,有人愿意娶你就不错了,还挑个鸡毛哇!我跟你讲,这我妈我爸都不乐意,说我一黄花大小伙子跟你,我亏大发了。”邻居小哥张着个大嘴、仰头等钱佳丽回话,还时不时咽下口水。
这可把钱佳丽恶心坏了,掐腰开骂:“跟个大傻逼似的,不愿意搭理你,你还给那儿叭叭叭、叭叭叭,叭叭个没完。倒粪呢?人家张嘴说话,你张嘴拉屎。家里没镜子,还不能撒泡尿照照么?自己心里没个逼数,还想搭个你姑奶奶我。姑奶奶我名声再臭,也不便宜你个王八犊子!”
“你!你!”高冷女神变泼妇是邻居小哥没想到的,这会儿他倒文明起来了,“你咋骂人呢?”
钱母和邻居阿姨闻声出来,隔着新建的高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站在自家院儿里仰头看三楼的钱佳丽。
钱佳丽骂的正上头,索性撕破脸,指着邻居阿姨:“魏英兰,管好你儿子,让他少跟我耍洋贱!还你儿子是个黄花大小伙子,跟我吃亏。招不招乐啊?他什么玩意儿,我能瞧上他?”
邻居阿姨也不是个善茬子,抿了抿嘴刚要回骂。
钱佳丽一拍窗台,拧眉红眼仿佛能吃人:“你今儿敢跟我多放一个屁,我这就拿苞米棒子把你那屁股眼子堵上。”
“疯了、疯了。”邻居阿姨拽着儿子,灰溜溜逃回屋。
钱佳丽呼了口气,“爽!”
捋了捋头发,垂眼瞧见石化的老妈,“妈,中午吃啥呀?”
钱佳丽发了回疯,全家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敬畏。
就连情绪不稳的老爸也稳定了,不再激情开嗓、恶言恶语的对她。
毕竟是亲闺女,不想真把她刺激疯了。
钱佳丽趁机提出要毛线,织点儿东西打发时间。
老爸不仅给她买了毛线,还给她带回来一个金镯子。哄她跟叶胜平分了,冬天再给她买个貂。
钱佳丽欢欢喜喜戴上金镯子,“不分。”
钱佳丽得了毛线夜以继日的织,赶在钱文博开学前,给他织出一件毛衣。
送走钱文博,钱佳丽再织就不紧不慢的了。
老爸将她织了一半的毛衣套身上试,“姑——娘,大。”
“不大。”钱佳丽说:“我对象穿正好。”
老爸气得呀,扯着线头就给拆了,指着她一顿‘发电报’。
发完脾气又后悔,在家组麻将局哄她。
钱佳丽想叶胜平了,自打上次就没再来过。
有时恨他心狠,这么长时间不露个面;
有时又跟自己说不来好,来了又要挨骂又要挨铁锹拍的,不如不来。
一个平常的早上,钱佳丽拉开窗帘,看到老爸和叶胜平在路边唠嗑。
钱佳丽眯起眼睛,掐了掐自己。
不是在做梦。
叶胜平看到她,用力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钱佳丽跑下楼。
老爸回来,锁上大门。
“爸。”钱佳丽笑盈盈,“你们刚刚在聊天儿呀?”
老爸点头。
钱佳丽:“聊什么?”
老爸摇头。
钱佳丽虽然没问出什么,但隐隐觉得是个好兆头。中午老爸干完活儿回来,钱佳丽做了好饭好菜,还为他倒了酒。
老爸吃口菜、嘬口酒,“你非他、非他不、不可的,人——人家没那么、那么想,嗷!人家说你提、你提分、他——他就分!他不分是、是因为你不分,你分他、他不拦着。”
“骗人!”
“不信?不信你、你给他打、打电话,提——分、分手,他要是挽、挽留你,我就、我就同意。”
“说话算数?”
“啊——”
“我现在打。”钱佳丽拿起座机听筒没声,“电话线没装。”
老爸到院里一趟,把藏起来的电话线找来装上,“打!打!”
钱佳丽拨通叶胜平的电话。
老爸按下免提。
“喂。”叶胜平看出是钱家座机号码,但不知道是谁打的,忐忑不安道:“你好,哪位?”
钱佳丽一激动就掉眼泪,委屈巴巴道:“大哥。”
“咋啦?”叶胜平心疼:“挨你爸骂了?”
钱佳丽吸了吸鼻子,“没有。”
老爸不耐烦的一个劲儿打手势,让她快点儿进入正题。
“咱俩……”钱佳丽瞪着老爸,鼓足勇气:“分手吧!”
电话里死一样的寂静。
老爸攥着拽下的电话线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指着一脸蒙圈的钱佳丽,对无语得直摇头的老妈说:“你怀她总——总发烧,那个时候就、就、就把她烧、烧傻了,哈哈哈……”
钱佳丽‘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着跑上楼。
“大姑娘!”老妈扬声挽留:“吃完再上去哭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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